不管楚凌同不同意,这些人终究是被留下来了。楚凌对君无欢所谓的调教得他们乖顺无比很是好奇,毕竟人虽然也可算是一种动物,理论上来说也是可以驯化的,但是绝不像是一般的小猫小狗,就算是寻常猫狗驯化出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是有灵智的人。更不用说,能出现在这里的毫无例外的都是在江湖中混迹过不少时间的人,并不是那些足不出户毫无见识的乡野百姓那么容易被人洗脑。 君无欢却并没有打算给楚凌见识自己高超的洗脑功力,只是往被抓起来的十二个人嘴里一人塞了一口药丸,并且表示如果不乖乖听话的话,就别想拿到解药,一旦毒发起来,惨状难以言喻,各位应该尽早做出选择或者自求多福。 楚凌为长离公子的简单粗暴目瞪口呆,说好的调教呢?好吧,下毒勉强也可以算是一种调教的方式。望了一眼身后的房间里传来的哀嚎声,楚凌忍不住道:“你觉得这样就能将他们全部收服?”
君无欢笑道:“一群做人命买卖的人,我收服他们做什么?不过是暂时用得着他们,他们才能活下来吧了。若是用不着了,死了也就死了。”
君无欢说这话的时候语调轻缓平淡,但是说出口的话却让人不由自主的背脊一寒。 楚凌点了点头,并没有因为长离公子如此毫无人性的想法觉得有什么不适。能为了银子来追杀一个无冤无仇之人的人,自然都不会是什么好人。楚凌也没有声张正义普度众生的宏伟大愿。不过她现在是站在君无欢这边的,这些人落到了君无欢手里,自然也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半个时辰后,一群人从小房间里爬了出来。一个个面色如土仿佛被人狠狠的蹂躏过一番一般。楚凌数了一下,原本里面有十二个,但是现在只剩下八个了。显然还有四个确实是坚贞不屈并不愿意为长离公子所用。君无欢也不觉得失望,只是淡淡地吩咐道:“等里面的人死了,就处理了吧。”
八个人原本就惨淡的脸色越发的灰暗起来,看着君无欢的眼神充满了畏惧,但是谁也提不起反抗的勇气、只能沉默地看着君无欢,敢怒不敢言。君无欢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们一眼,道:“别这么看着我,在场的各位手里无辜之人的命也不是一条两条了。你们今天既然招惹上了我,又落到了我手里,就该自认倒霉。你们这一路的人,落到我手里还能活下来,各位都该觉得意外才是。”
众人沉默,长离公子的名声他们都听说过。说他武功高强,说他身体病弱,说他富甲天下,但是谁也没有说过长离公子还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啊。也不知道是君无欢藏的太深了,还是江湖传言太容易误导人了。不过,其实仔细想想也能明白,君无欢这样的人能掌握着凌霄巨额的财富行走天下,连贪婪的貊族人都不能轻易攫取,又怎么会是什么心慈手软的好人? “长…长离公子,若是我们听从你的命令,你……”有人忍不住问道。其他人也一脸紧张地看着君无欢,想要知道他能给出的答案。 君无欢笑道:“我也不指望你们效忠于我,只要这一个月之内你们听从我的命令,一个月后自然会将解药给你i们。对了,我劝你们最好不要自作聪明想着离开这里之后去找别的大夫,我这毒药是云行月亲手配置的,你们若是觉得自己能找到比他更好的大夫就不妨试试看。但是,我绝对不会给任何人第二次机会的。逃走了,就不用回来了。”
“是,公子。”
听了君无欢的话,人群中还有几个人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显然是原本还打着别的主意,可惜被君无欢毫不留情地搓破了,想起了房间里那几个人的惨状以及方才毒发的时候生不如死的感觉,纵然不甘却也只能死心地压下了自己的小心思乖乖听从君无欢的吩咐了。 君无憾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侧首对着楚凌笑了笑。楚凌微微挑眉,对他竖起了大拇指表示称赞。你厉害!不过…长离公子你做这样的事情难道真的不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反派boss吗?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便抛弃了那件已经快要倒塌了的客栈重新上路了。原本只有两个人的队伍一下子因为多了整整八个人而显得有些蔚为壮观起来了。君无欢也没有再隐藏自己的身份,直接换回了往日那风度翩翩的模样,跟着楚凌并肩策马行走在路上。两人身后,是长相年纪各异的八个男女,这些人的外貌武功实力高低都不相同,唯一的相同处大概就是脸色都不太好看了。昨晚彻底被君无欢吓住之后,这些人就告知了两人各自的身份。 说起来,南宫御月这次确实是大手笔了。十万两银子确实算得上是难得一见的大手笔,所以觉得心动的并不仅仅是那些绿林黑道,强盗杀手之流,也包括一些正道人士中的败类。 比如说这些人中间就有一对兄弟,武功实力长相都不错,站在一起走出去都足以被人称一声青年才俊。而且还是江湖中一个颇有些名望的高手的徒弟。但是这样的人却也拒绝不了金钱的诱惑加入了这一趟找死之旅。另外还有一对夫妻是江湖中有名的雌雄大盗,这两人跟之前遇到的最毒寡妇和那掌柜颇有些相似,但是手段倒是没有那么被卑劣血腥,骇人听闻。而且两人感情很好,一向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那天若不是那女人被君无欢打成了重伤拖累了,那男的说不定自己能够趁机逃掉。即便是陷入了这样的境地,楚凌也没见那男人对妻子生出什么怨怼之情。这两人虽然是盗贼,但是夫妻俩的感情却是很多自诩好人夫妻情深的人都比不得上。 另外四个中有两个是在江湖中混迹这次纯粹想要来凑热闹捡便宜的,另外两个都是职业杀手,其中一个甚至还是江湖中排名靠前的杀手。只可惜,这些在长离公子面前没有任何用处,落到他手里,除了给他当打手使唤就只有死路一条。 楚凌觉得,从这方面来说,长离公子有时候的逻辑却是很想是一个大反派。 “阿凌在想什么?”
君无欢看着拉着缰绳双眼放空地注视着前方明显是在走神的楚凌道。楚凌侧首看了他一眼道:“你怎么想到这样大摇大摆的走的?”
君无欢笑道:“南宫御月既然悬赏天下,无论咱们怎么走都一样是有人要找上来的。与其躲躲闪闪还不如自在的走,我倒是也想看看这世上到底有多少不怕死的人。”
楚凌耸耸肩,道:“长离公子好气魄,你就不怕北晋人直接带兵围剿你?”
君无欢道:“北晋的精兵暂时只怕是没空,至于那些南军不过时一群乌合之众吧了,不足为惧。”
楚凌点了点头,“但愿如此。”
上京皇城,白塔之中一如往常的冰冷寂静。自从前些天南宫御月从城外回来之后,长时间的低气压就一直持续到了现在。别说是白塔里侍候的侍女侍从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就算是朝中的许多官员都对他避之唯恐不及,仿佛这位不是一朝国师而是什么瘟疫一般。 虽然没有找到君无欢,但是南宫御月却坚定的认为君无欢绝对还活着。不仅活着而且已经逃出来上京。上京附近与凌霄商行有关的产业一夜之间几乎全部关闭,重要的人员更是全部撤离,被留下的只是一些什么都不知道普通人。等到明王派兵将这些商铺一一查封清点才发现,这些产业中的用于周转的现银,值钱的货物全部都不翼而飞。 很明显,凌霄商行退出上京并不是临时决定而是早有预谋的。听到这个消息,明王直接就掀了桌子。只是因为凌霄商行的突然关闭,上京多项重要物资突然断流,特别是贵族常用的一些名贵货物,更导致上京一带物价飞涨,即便是貊族人也开始叫苦不迭。明王即便是气个半死,也只能捏着鼻子处理这些事情。毕竟他只是想要北晋的皇位而不是想要毁了北晋的天下。 南宫御月虽然没有明王和北晋皇那般气急败坏,但是君无欢从他手里从容逃脱的事情依然让他的心情极度不好。即便他原本只能算是一个华而不实的空衔一跃变成了北晋的实权人物之一,依然不能安抚因为再一次败给了君无欢而暴躁无比的内心。 “国师。”
一个白衣男子悄然走进大殿,看了一眼坐在主位上出神的南宫御月,小心翼翼地道。南宫御月抬起眼皮淡淡地扫了那人一眼,那人只觉得头皮一紧,连忙低声道:“国师,刚刚传来消息,君无欢的行踪……” 南宫御月从猛地从主位上起身,冷声道:“君无欢在哪儿?”
男子吓了一跳,连忙道:“刚刚收到下面传来的消息,君无欢出现在了润州。”
南宫御月微微眯眼,“他一个人?”
男子摇头道:“他身边还跟着一个陌生的少年,并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
南宫御月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一挥手道:“不重要的人不必理会,传令下去谁杀了君无欢本座再加五万两白银。若是能活捉君无欢,不仅能得到承诺的钱,本座请陛下和明王封他一个爵位。”
扫了白衣男子一眼,南宫御月缓缓补上了一句,“本座麾下的人也一样。”
这并非南宫御月空口无凭的许诺。如今放眼天下,最恨君无欢的人只怕不死一直追着他喊打喊杀的南宫御月,而是被君无欢各自摆了一道的北晋皇和明王。 白衣男子也忍不住变了神色,甚至险些忘了眼前这位的脾气是如何的诡异莫测。恭敬地道:“是,国师。属下这就传令下去,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想必过不了多久就能传来好消息了。”
南宫御月轻哼一声,沉吟了片刻沉声道:“等等…还是本座亲自走一趟!”
君无欢诡计多端,南宫御月还真不太相信那些乌合之众真的就能拿下他。白衣男子自然也不敢劝说,只是恭敬地点头应是。 “启禀国师,明王殿下有请。”
门外,一个白衣侍女脚步轻盈地走进来垂首低声道。南宫御月皱眉,眉宇间露出了几分不耐烦之色,冷声道:“什么事?”
侍女轻声道:“回国师,明王府来的人说,明王准备了宴会,想请国师过去喝一杯。”
南宫御月冷笑了一声,道:“让他滚!”
侍女吓了一跳,畏惧地看了南宫御月一眼,有些不敢搭话。南宫御月冷笑道:“他还真以为自己万事无忧了?北晋皇还在宫里坐着呢,君无欢还不知道要再外面如何兴风作浪,他倒是有心情庆功。什么一代枭雄,也不过是个……” “弥月!”
焉陀邑的声音蓦地在门口响起,南宫御月冷着脸抬头看向脸色有些冷肃的兄长,“你怎么来了?”
焉陀邑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皱眉道:“我这几天都在处理你给我找的麻烦,方才刚从宫里出来。”
南宫御月面带嘲弄地道:“看来她已经没事了。”
焉陀邑无奈,“陛下将小妹放出来了,皇后之位也没有动摇。但是…以后只怕是不会再有半点宠爱了。”
毕竟这次的事情算是焉陀家背叛了陛下,虽然焉陀邑自己也觉得很冤枉,他完全是被迫的啊。但是背叛就是背叛,陛下以后是绝不会再相信焉陀氏了。能够保得住皇后之位,已经是陛下念着焉陀家的影响力以及如今和明王势力的平衡了。 “弥月,你跟大哥说说,你到底要做什么?”
焉陀邑看着南宫御月皱眉道:“小妹毕竟是皇后,还有两个皇子。咱们家改投明王府到底有什么好处?明王给了你什么东西值得你这么做?”
南宫御月轻哼了一声,神态轻慢地道:“明王?谁说我要投靠他了?”
焉陀邑倒是对南宫御月这个态度见怪不怪了,他这个弟弟,若是哪天对谁恭谨尊敬了他才觉得奇怪呢。 南宫御月淡然道:“大哥,拖把充资质平平偏偏还自以为聪明,背后还有焉陀家这样的母族,就算朝野上下的人都瞎了,他也没有什么机会登上皇位。既然如此,你在她身上花费那么多心思做什么?她进宫这么多年了,什么时候给焉陀家带来好处了?自从她生了两个皇子,北晋皇就一天比一天戒备焉陀家了,偏偏她和她那个蠢儿子还半点都不知道收敛。”
焉陀邑沉默了良久,“但是,他们毕竟是……” 南宫御月冷声道:“谁登上皇位都不重要,只要大哥愿意,焉陀家随时可以出第二个、第三个皇后。你用得着这么委屈自己去迎合她么?”
“弥月,她是你的亲妹妹。”
焉陀邑沉声道。南宫御月微微扬眉,“所以呢?我就应该忍受一个不知所谓的蠢货和她那两个更蠢的儿子?”
焉陀邑扶了扶额,每次说起这件事都不会有什么结果的,他早就已经习惯了。抬手阻止了他继续口出恶言,焉陀邑道:“先不说这些,这跟你强要把焉陀家绑在明王府的车上有什么关系?”
南宫御月微微眯眼,“谁告诉我我要将焉陀家绑在明王府的战车上了?”
焉陀邑心中一惊,不由惊愕地看向南宫御月,“你想自己……”他从来都知道这个弟弟不是省油的灯,但是却从来不知道他竟然会有这么大的野心。但是无论焉陀家的谁有这样的野心,焉陀邑或许都会考虑一个。如今换成了南宫御月他却只觉得心惊。 但是看着南宫御月冷漠的眼神,焉陀邑又在心中轻叹了口气。有道是骑虎难下,如今即便是他不愿意,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就算他现在反了明王,迎接焉陀家的也绝不是陛下的欢喜接受,而是来自双方人马的攻击。 “这些日子,大哥你随便应付一下拓跋梁就行了。我要离京一趟。”
南宫御月沉声道。 焉陀邑凝眉,“这个时候你离开京城做什么?”
“我有事要办,你不用担心,这个时候京城才是最稳定的,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问题。”
南宫御月轻描淡写地道,目光悠远而杀气森然。 君无欢…本座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到底有多长的命! 很快,明王府里的拓跋梁就收到了管事回报的消息。等到管事退了出去,原本一片宁静的书房顿时炸开了锅。一个将领忍不住站起身来厉声道:“王爷,这南宫御月也太过分了。咱们客客气气地请他,他竟然敢如此无礼!当真是一点也不将王爷放在眼里!”
拓跋梁眼神深沉,淡淡道:“罢了,或许是国师真的有要事在身也说不定。既然国师不来,今晚大家就好好放松一番,也算是对得起这些日子的辛苦了。”
听了拓跋梁的话,众人也纷纷点头将南宫御月的话题抛到了脑后。只是也有不少人暗地里在心中对南宫御月的目中无人恨得咬牙,盘算着一定要找机会给他一个教训。拓跋明珠坐在旁边,含笑道:“这次虽然未能奏奏功,咱们的收获也不算小。女儿恭喜父王了。”
拓跋梁满意得看了看拓跋明珠和百里轻鸿,道:“这次你们俩也立了大功。”
“为父王做事是女儿分内之事,父王这么说女儿可要不好意思了。”
拓跋明珠笑道:“倒是谨之,幸好谨之反应快,当机立断毁了拓跋罗。没了拓跋罗,拓跋胤纵然勇猛善战,却也只是有勇无谋不足为惧。”
“……”百里轻鸿沉默不语,拓跋胤有勇无谋不足为惧? 拓跋梁点头道:“谨之这次做的很好,本王很满意。”
百里轻鸿微微点头,并没有说话。拓跋梁也习惯了他这样的脾气,只是道:“明天开始,谨之便去军中历练吧。”
“是,王爷。”
百里轻鸿宠辱不惊地道。 “女儿多谢父王!”
拓跋明珠欢喜地道。 看着众人退出了书房,拓跋梁的脸色方才渐渐沉了下来。一双眼眸阴郁地盯着眼前桌上的册子,良久才听到拓跋梁咬牙道:“焉陀家!”
“来人!”
一个黑衣男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房间里,恭敬地垂眸道:“见过王爷。”
拓跋梁沉声道:“给我盯紧了南宫御月,一有动静立刻前来禀告本王!”
“是,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