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牙郎是个贪心的小人,这种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不择手段,所以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张纵也十分小心,甚至每天晚上将双色月季搬到房间里,免得被人暗中破坏。 不过让张纵没想到的是,几天下来却并没有什么异常,白天的生意依然像之前那么火爆,每天来看花的络绎不绝,晚上有宵禁,而且他的花圃与芙蓉苑紧挨着,晚上还会禁卫绕着外面的宫墙巡逻,所以安全方面基本不用担心。 这天上午,张纵的花摊前依然像往常一样热闹,现在双色月季的大名已经传遍了京城,吸引来的客人已经不再是普通的平民百姓,偶尔还有一些带着帷帽的贵妇贵女前来赏花,甚至有人询问价格,只不过张纵的定价实在太离谱,所以最后还是没有人狠下心买走。 “海棠一株三十文,回去种在向阳的地方,用的土可以加点沙子以便透气,另外浇水不要过勤,宁可旱着也别涝着!”
张纵将一棵半人高的海棠树苗交到客人手中,随口叮嘱道。 “嗯,谢小郎君!”
买海棠的少女一脸娇羞的付了钱,接过海棠如小鹿般飞快的跑开了。 看着离开的少女,张纵也是微微一笑,随即就对下一个客人招呼道:“客人要买什么花?”
“咦?是你!”
不过让张纵没想到的是,这个客人看到他却是惊呼一声,声音中似乎还带着几分狂喜。 张纵闻声抬头,只见这位客人同样是个容貌秀丽的少女,头上梳着垂挂鬓,看穿着打扮似乎像是大户人家的侍女之类的,这时看着张纵的眼睛中也满是狂喜之色。 “你是……”张纵打量着对方却感觉毫无印象,自己似乎并不认识对方。 “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了,小郎君你可千万别走!”
少女却似乎被狂喜冲晕了头脑,当即大喊一声转身就跑,丝毫没有半分淑女的样子。 “这孩子脑子没病吧?”
看着对方疯疯癫癫的跑开,张纵也是满头的雾水,不过很快有下一位客人上前,他也随即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到了中午时,头顶的大太阳炙烤着大地,人们要么避暑要么吃饭,客人也少了许多,张纵本想坐下来喝口水,却没想到又有新客人来了,而当看到来人时,他也不由得露出惊讶的表情。 “参见刘监史!”
张纵站起来行礼道。 来人正是那位大长脸、黄眼睛的刘监史,监史其实不能算是正式的官员,而是属于流外官,大唐的官员分为九品,但也有一些官职不在九品之内,所以称为流外官,流外官又分为九等,监史算是第五等,可以说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官,比小吏强不了多少。 不过在刘监史的身后,却还跟着十几个匠人,以及张纵最不愿意见到的许牙郎,这让他也不由得心中一沉,上次对方气冲冲的离开,现在又跟着这个刘监史一同上门,肯定是不怀好心,而且他如果没记错的话,离栀子和茉莉交付的日子还有五六天呢。 “不必多礼,那些栀子和茉莉怎么样了,我今天就要拉走!”
刘监史面无表情的道。 “不是还有五六天吗,怎么这么早?”
张纵眉头一皱问道,说道这里他也看了看对方身后的许牙郎,只见对方向张纵得意的一笑,更让他感觉心中不妙。 “苑里有急事需要这批花卉,所以提前了!”
刘监史淡淡的解释道。 “好吧,虽然提前了几天,但栀子和茉莉都已经长好了,应该可以满足刘监史之前提出的要求!”
张纵听后也只得无奈的道,说完领着他们进到花圃。 栀子和茉莉早就恢复了生机,现在不但长出新枝条和叶子,而且个个都带上了花苞,就连已经死亡的几盆,张纵也在花盆里重新扦插上了小苗,现在长的十分旺盛,估计今年秋天就能重新开花。 “不错不错,四百四十多盆花卉,几乎每盆都快开花了,远超当初我定下的三百六十盆,看来小郎君还真是有本事!”
刘监史看到这些花卉时,也难得露出了几分微笑道。 “刘监史满意就好!”
张纵听到这里也稍微的松了口气道。 “来人,把这些栀子和茉莉都搬上车,手脚小心着点!”
只见刘监史这时对身后的匠人吩咐一声,随后这帮人就准备上前搬花。 “等一下!”
张纵这时却开口阻止,随即眉头紧急的向刘监史问道,“刘监史,栀子和茉莉你们可以搬走,不过之前答应的报酬是否可以兑现了?”
看到张纵要钱,刘监史的脸色立刻有些不悦,旁边的许牙郎更是抢着上前向张纵质问道:“小郎君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刘监史可是东宫的官员,难道还会赖你的账不成?”
。 “刘监史自然不会赖账,只不过在下等着钱还债,所以还请刘监史体谅一下!”
张纵懒得理会许牙郎,最后还是向刘监史行礼道。 “既然是苑里答应的报酬,自然不会少给你一文,等回去后我就会向上头递交文书,过几天钱批下来自然就会给你!”
刘监史这时颇为冷淡的回答道,说完还与旁边的许牙郎对视一眼,而许牙郎的脸上更是露出几分得意的微笑。 “几天?”
张纵眉头紧锁,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什么,整个人的心也开始一直往下沉,手脚更是变得有些冰冷。 看到张纵的脸色变得难得,许牙郎更加得意,当即上前一步笑嘻嘻的道:“小郎君,我再提醒你一句,九天之后就是你还钱的期限,晚一天都不行,到时如果你拿不出钱来,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张纵没有理会对方,而是猛然抬头走到刘监史面前直视着对方道:“刘监史,当初你可是说过,只要这些栀子和茉莉达到你的要求,立刻就会有十贯的报酬,现在距离期限还有五六天,期限到时我能不能拿到钱?”
其实张纵刚才就看出来了,这个刘监史恐怕已经与许牙郎沆瀣一气,对方并不需要要赖账,但他只需要拖一下给报酬的日期,就足够打乱张纵还钱的步骤了。 面对张纵的质问,刘监史似乎也懒的演戏,当下冷笑一声道:“这种事你问我,我问谁去?芙蓉苑这么大,方方面面都需要用钱,上头批钱本来就慢,库房那边也需要调度,一般拖个十天半个月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刘监史说到最后时,还刻意加重了“十天半月”这几个字的语气,而张纵的还债期限却是在九天后,这个时间简直太巧了,到时许牙郎逼他还钱,张纵连十贯都还不上,许牙郎自然也不必宽限三个月,到时二十贯的债务,再加上许牙郎手中又有张纵抵押两次的花圃文书,对方很可能直接将他告上衙门,从而将花圃从张纵手中夺走。 “刘监史,人无信不立,当初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张纵这时也怒火上涌,当即再次质问道。 “哼,规矩就是规矩,除非太子开口,否则谁也别想更改,小郎君你若是有本事,去找太子去理论吧!”
刘监史再次冷哼一声十分不屑道。 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刘监史的话音刚落,忽然只听一个女子的声音冷冷的大声道:“不就是太子吗,我倒是要看看他敢不敢欠钱不还!”
“大胆,谁敢对太子不敬,简直活……”刘监史闻听上面的话也是勃然大怒,当即转身怒斥,然而当他看清来人时,却是吓的全身一软,当即“噗通”一声瘫倒在地,全身更是哆嗦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