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这公主当真因此杀了苏锦,姜府难免牵连其中,在自家外祖府上丢了腰牌,若认真论起来,抄了姜家满门那也不为过,便是皇上开恩轻罚下来,约摸也不会再准慧贤公主与姜家人有任何接触,且姜家原本在朝中便无堪势力,往后只怕更是寸步难行。慧贤公主略一细想,又哪有不明白的,于是淡淡又朝侍卫摆了摆手道:“罢了,既然二妹妹给你求情,那本宫便饶你一次,不过死罪可免,活罪却是难逃的,本宫听闻你无处可依便发发善心,给你一个遮风挡风的地方,也免得你再继续恩将仇报!来人,将这人押进宫里,恩……就去浣衣局做个小宫女吧!”
侍卫得令,立时便要押她入宫,苏锦越发害怕,一旦进了宫,她这辈子便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与梁王相认,只还没走出两步来,便见姜家旁支的姜怀民风风火火过来,扑通一声跪在慧贤面前,苏锦原以为她这将将认下的义父是为她求情而来,哪知那人开口却是:“草民原先不知此女如此恶毒行径,这才认她作义女,而今看来,却是不得不请公主殿下作主,替草民解除与她的父女身份,姜家再容不下此等恶徒!”
“准了!”
轻轻两个字打发下去,慧贤已有了些不耐烦,于是牵着众姐妹的手,又去寻旁的乐子。而被押解出去的苏锦,慌乱间竟是看到自己贴身侍候的秋桐正不远不近的暗中跟随着,于是急中生智,走到半道上谎称要出恭,待离了那侍卫的眼,赶紧拔腿就跑了。却不知这一幕,恰是慧贤公主刻意所为,皇宫大内训练过的侍卫又怎么会连押解个弱女子都做不到?不过是她来姜府之前,有人刻意同她说过,要想办法将这女人给弄出去。“唉,我那哥哥,看起来心狠手辣的,可要论起痴情来,只怕这世上再没人能同他相比的!”
几个姑娘聚在一处,不知因何又谈论起自家哥哥来,慧贤公主出口闭口都是她那堂哥沈胤,只她说这话时,却是意味深长的看向姜美娘。似是什么秘密叫人看穿一般,姜美娘在那一瞬竟莫名有些羞涩起来,而后又一想,她同沈世子那些个事情,旁人只怕是不知的,那便不能作出心虚的样子来,故而又清了清嗓子,赞了自家大哥哥几句,也算是应了个景。却不知此话听在楚浔耳中,犹如天赖。“我就知道沈世子是个外冷心热的!”
她脸色微红,心口扑通扑通加快了跳动,接着又道:“就是不知这样谪仙一样的人,将来是哪个世家女有幸能伴他百年?”
楚浔这话一出,立时惹来诸女调笑,“啧啧啧,你个不害臊的,快说,是不是钟情于他?”
哪知楚浔竟是大大方方认了,姜美娘心中一跳,脸上笑意险些挂不住,倒不是因为楚浔钟情于那沈世子,却是担心若有一天叫她知晓自己与那沈世子那些过往……只怕连姐妹都没得做!如此想来,却是越发恨起那沈胤来,没事总到处留情,没的惹一身的桃花债!“这我可就不知了,不过前些日子我哥哥倒是特地进宫,在皇上跟前求了个恩典,道是将来婚配须他自己作主,还说他早已有了心悦之人,只是就连我这个做妹妹的,也不知他瞧上的哪家姑娘!”
只这话一落,又朝着姜美娘投来莫名一眼,竟是惹得她心口猛的一跳。“听说宫里的玉琼液滋味堪好,不知公主殿下可否赏赐些许,也好叫我等姐妹品偿则个!”
姜美娘只好打叉将话题给绕开来,不知为何,她总觉着这公主话里话外意有所指。“这有何难,只不可贪杯,若是喝醉了叫人瞧见咱们失仪,传到父皇耳中,我可就惨了!”
说罢,自是吩咐人去取,楚家二人一说起个,也是两眼冒着精光。又说那苏锦,虽是逃离出去,却也不曾远离,此仇不报,她更咽不下这口气,又听闻几日之后慧贤公主要入护国寺,亲自为老太太以及故去的老太爷点上两盏长明灯,姜家众人随行。于是她手书两封,对秋桐道:“这封信,你想办法交给姜家二姑娘,另一封,交给姜家表姑娘!”
秋桐不问来由,应声而去,却是更加得苏锦信任起来,待她送信回来,苏锦便又道:“这个物件,我只由给最信任的人,放眼望去,而今我身边也只得一个秋桐你堪得大用,你拿着这个,去南湖城寻一个人……”当天夜里,秋桐便趁着夜色离去。苏锦料想,一旦此物入得梁王眼中,他必定要接她回去的,到时候她是梁王独女,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只叫人遗憾的是,之前种种谋算并未顺利进行,原本要亲手呈上的见面礼却不了了之……正当她沮丧不已时,却有一男子悄无声息入得她房内,苏锦头皮一麻,猛的退后几步道:“你是谁?想做什么 ?”
哪知那人只从怀里摸出个物件来,另有书信一封,放在台案上叮当一声脆响。“世子爷要属下须得亲手交到姑娘手里。”
言罢,不知那人身子一跃,不知又消失去了何处。初时苏锦万分忐忑,方才那人口的世子爷几个字眼,平白叫她心口狂跳,待她战战兢兢打开那书信一看,不由得一喜。此乃沈胤亲笔所书,要约她三日后于护国寺后山亭台一叙,更是附上定情信物一件。苏锦脸红心跳,将那台案上的手镯捂在心口摸了又摸,若那沈胤拜倒于她的石榴裙下,比起楚家那点兵力,只怕是更胜一筹,那她何愁父王不喜?再说沈胤,此刻正握着苏锦冒了才俊之名写给姜美娘的情书,目光阴沉沉瞧着书案上高高叠起的文书,来福进来时,他竟也一丝不曾动弹过。“爷,都照您的吩咐去做了。”
来福恭身回话,却也为那苏姓女子捏了把冷汗,只他想不通的是,近身来他家世子爷性情大变,无端总会生出些阴暗的想法来,对准那些个毫无还击之力之人,这其中有平民百姓,也有世家子女……这其中渊源不是他个贴身随侍能搞明白的,便只好一一照做了去。“很好,接下来的事情,你知道怎么做了吧?”
来福埋首称应答,而后自去安排。此刻正稳稳当当坐于软轿内的姜美娘并不知,若非沈胤的一通搅和,姜家只怕又是一场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