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筠之所以没有继续听,一个是因为她还惦记着昨夜的梦,原本想等送走定西王夫妇再跟卫戟一起去一趟庄子上,但见定西王妃那架势,估摸着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了。 既然走不了,她还不如自己先去,也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马车一路前行,等来到庄子上的时候,正是朝日时分,头顶是炽烈的暖阳,万里晴空,白云飘飘。 谢知筠下了马车,被这太阳一晒,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她刚才那样畏缩不前,自卑又矛盾的样子,真的跟失心疯一般,完全不像她自己了。 谢知筠自嘲地笑了笑,见朝雨担心的看着她,她还安慰朝雨:“不用担心,我已经想明白了。”
朝雨连忙道:“就是,小姐和姑爷那么要好,即便表小姐回来了,小姐和姑爷也已经成婚了,什么都改变不了。”
她说的倒是在理。 但谢知筠大抵被自己的感情影响,失去了理智,所以才会患得患失,去担心那些根本就没必要担心的事。 退一万步说,即便现在卫戟还不喜欢她,但他也绝不可能喜欢沈温纯。 卫戟从来光明磊落,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他说过同沈温纯只是普通的远房亲戚,并不熟悉,那事实就是如此。 卫戟不会欺瞒她,也没必要欺瞒她,就是实话实说而已。 想明白这些,谢知筠的心一下子就平静下来。 归根结底,她还是对自己没有信心罢了。 但这也无妨,这一路上,谢知筠想了很多,即便现在卫戟不喜欢她,那也没关系。 他们毕竟刚刚成婚,彼此之间还没有那么熟悉,成婚之初,她的表现也是相当糟糕的,没有人会喜欢那时候的自己,就连她自己都不喜欢。 过去已经过去,事实已成为事实,她没有必要再为过去的事反复纠结。 过好当下,展望以后才是最重要的。 如今邺州面临这么多危机,北越政局又不稳,内外风波不断,谢知筠应该做的是做好她应该做的每一件事,努力做好她的少夫人,努力让卫氏,让邺州,让八州所有的百姓都在风波之后拥有平安而幸福的太平盛世。 等到了那时,再去说什么感情也不迟。 毕竟她跟卫戟还有漫长的人生。 从小到大她从来不服输,在感情的事上,最开始她确实有些迷茫无措了,可现在,在想明白这一切之后,她终于找准了方向。 做好自己,做好自己分内的事,然后陪着卫戟往后走下去。 这已经很好了。 谢知筠想明白这一切,她长舒口气,看着朝雨浅浅笑了。 “走吧,咱们去庄子上查看一下。”
朝雨见她终于恢复往日的平静,暗自松了口气。 她跟在谢知筠身边,陪着她一起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自从姑爷回来,小姐这几日都有些愁眉不展,奴婢也不知道小姐在烦恼什么,但现在看小姐,似乎已经不再烦忧了。”
朝雨陪着她一起长大,最是知道她的性子,见她一直为什么事忧愁,便没有过多去打扰她。 谢知筠能靠自己度过每一个坎,从小到大,她都是自己跌跌撞撞长大的,家主心里装着都是读书人的事,要么就是族中的事,就是没有家中的少爷和小姐。 小姐不光要自己努力长大,还要去照顾少爷,一直都很辛苦。 有些苦,她们不了解,也无从去劝解。 只能陪着她,守在她身边,看她自己努力度过每一次的磨难。 等那门槛迈过去,小姐似乎就能成长起来,变得越来越好。 谢知筠知道她们都担心自己,心里很暖,轻轻握了握朝雨的手。 “让你们操心了,是我的不是,”谢知筠声音很温柔,“这一路上我已经想开了,以后再也不会为这这事难过。”
“你们放心吧。”
朝雨使劲嗯了一声。 “小姐怎么想来庄子上?”
谢知筠自然不能说做了噩梦,她想了想,道:“我怕最近要变天,想提前过来叮嘱一番,顺便看看老兵们的屋舍是否坚固,若是漏雨倒塌,那就有性命之忧了。”
朝雨这才明白过了。 主仆两个说了会儿话,就进了庄子。 庄子这一片都是围起来的,不过只围了大外围,因为占地很广,所以几乎看不到边界。 到了七月上,第一季的稻子已经抽了穗,还没长满的谷穗青青的,在田地里昂首挺胸,放眼望去整片都是绿油油的,简直心旷神怡。 谢知筠站在庄子门口,看着望不见尽头的稻田,心里特别踏实。 一个有些面生的年轻管事正在巡逻,见了她先是一愣,赶忙走了过来。 “少夫人,您怎么过来了,也不通传一声,大管家还在水车那边,现在过不来。”
谢知筠笑了笑,只说:“我担心最近要下雨,所以临时过来看一看,让大管家去忙吧,我自己看看便是了。”
谢知筠看着年轻的管事,眯着眼睛想了想,说:“瞧我这脑子,你是?”
年轻管事瞧着不过二十三四岁的样子,衣着干净整洁,他忙道:“少夫人,小的姓彭,也是庄子上的管事,上次夫人来的时候小的正好外出办事,不在庄子上。”
谢知筠点点头:“彭管事,阮娘子和刘娘子都在何处?”
“我有事要寻她们。”
小彭管事似乎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她道:“阮娘子今日似乎不当差,刘娘子好像也在水车那边忙。”
谢知筠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去忙吧,我先去寻阮娘子。”
若是其他的管事,听到谢知筠这么说就立即会退下,但这位小彭管事或许没见过谢知筠,不知道她的脾气。 他见谢知筠这就要走,忙上前半步,拦在了谢知筠身前,有些谄媚地道:“少夫人,今日阮娘子不当差,有什么事不如吩咐小的。”
谢知筠脚步微顿,抬起头看向他。 她面容很平静,语气却不容置疑:“此事必须要寻阮娘子,彭管事的勤勉我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