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祖母,竟利用年幼的孙子给儿媳下毒。 世间最荒谬的事,莫过于此。 她怎么还有脸哭喊让自己为她报仇? 她有没有想过,那是她的亲孙子,那是他在世上唯一的骨血。她就这么让年幼的太子背负杀母的罪孽! 李昊身体僵硬,双手不听指挥,费尽力气才挤出几个字:“是你先杀了小玉。”
苏妃身体再次颤抖起来,眼眶都红了:“我不杀她,等琰儿长大继承皇位,她定然会杀了我和阿昌。为了保住江山皇位,我只能杀了她!”
李昊伸手推开苏妃。 用力之大,远远出乎苏妃意料。苏妃一个踉跄退步,再次重重撞到了桌子上。接连两次,撞的都是同一个位置。 苏妃痛呼一声,不敢置信地看着一脸怒容的李昊:“阿昊,你……” “那是我的妻儿。”
李昊的眼睛都红了,犹如落入陷阱无法挣脱的困兽:“你怎么能利用我的儿子,杀我的妻子?”
苏妃在李昊赤红如杀人的目光下簌簌发抖,眼泪再次流了下来:“我也是没别的法子了。总不能眼睁睁等着她得势杀了我和阿昌。”
李昊的理智稍稍回笼,敏锐地抓住了苏妃的话柄:“阿昌做了什么,为什么小玉要杀他?他不敬寡嫂,还是对陆家下手了?”
苏妃哭声一顿,目光心虚地飘来飘去:“阿昌最是憨厚老实,他怎么会不敬寡嫂。就是陆氏在朝中势力太盛,阿昌削减陆氏的势力,陆明玉对他生了恨意。”
不对! 李昌一定是做过什么令陆明玉震怒的事! 不然,以陆明玉的为人,绝不会对李昌如此愤恨! 李昊死死盯着苏妃,声音沙哑:“母妃,阿昌做过什么?”
苏妃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泪水不停滑落,口中溢出一连串的哭喊声:“阿昊,你连自己的亲娘胞弟也信不过吗?阿昌在床榻前,向你立过誓,一定会善待寡嫂和侄儿。他怎么敢做出对寡嫂不敬的事!”
“一切都是陆明玉的错!是她对阿昌继位的事怀恨在心,视我们母子如仇敌。她做过皇后,身手厉害,手段更是凌厉。宫中众人,谁都怕她。我也是没办法,为了护住阿昌,不得不出手杀了她。”
不管李昊如何追问,苏妃来来去去就是这么几句。 李昊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气。 再次睁开眼,李昊的神情稍稍恢复冷静,声音却依旧沙哑:“母妃不想说,我暂且不问了。”
“我再问你一句,你为什么不愿我再娶小玉过门?”
苏妃用袖子擦了眼泪,怒道:“世间哪有杀婆婆的儿媳!这等儿媳,我实在消受不起!”
李昊点点头,继续问:“小玉为何不肯再嫁我?”
苏妃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咬牙切齿地说道:“她也是重活一回的人,前世旧怨比我记得还清楚。我已经退让,她半个字都听不进去,坚持不嫁给你,我有什么法子。”
所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陆明玉和苏妃早已交手数回了。 李昊的脑海中闪过陆明玉闪着憎恨的黑眸,闪过她如寒霜般的美丽脸庞,闪过她冰冷讥笑的嘴角。 最后,定格在她和李景抱着一双儿女相视而笑的画面。 一阵腥热冲至喉头。 他转头,吐了一口鲜血。 那一口鲜血,溅落在地上,犹如开出一朵血花,触目惊心。 苏妃被吓到了,再次冲过来抓住他的胳膊:“阿昊,你怎么吐血了?你别吓唬为娘!我这就让人找太医来!”
李昊反手抓住苏妃的手,霍然抬头:“不用了!”
苏妃前后两辈子加起来,也没见过儿子这般可怕慑人的眼神,心陡然漏跳了几拍。说话也没那么利索了:“阿昊,你、你冷静些!”
李昊双目赤红,却慢慢松了手。 苏妃松了口气,再次后退,直至后背抵住桌子,才有了一丝安全感。 …… 屋子里再次陷入沉默。 苏妃心跳得忽快忽慢,只觉得空气都被凝滞了一般,闷得可怕,闷得想让人放声狂喊。可她根本不敢乱动,也不敢再说话。 不知多了多久,李昊再次张口:“就这些了吗?”
苏妃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阿昊,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此时再提也没什么意义。”
“此次出征,你一定要保重自己。宁可少立些功劳,也千万别在战场上受伤。平平安安地回来,就足够了。”
李昊看着苏妃,又问了一遍:“你还有什么瞒着我吗?”
“没有,”苏妃想也不想,冲口而出:“真的都告诉你了。”
李昊默然不语。 苏妃定定心神,放软了声音:“阿昊,我是你的亲娘,阿昌是你的亲弟弟。不管到了何时,我们母子三个,才是这世间最亲近之人。”
“陆明玉不愿嫁给你,你另外娶高门贵女,也是一样。亲娘只有一个,胞弟只有一个,媳妇娶谁不成?”
“今日我和你说过的话,你千万别再告诉别人。以后也别再提了。权当是什么都没听过。”
“眼下最要紧的,是明年二月出征。你记着,一定要和广平侯在一处,让你岳父多多照拂。”
“广平侯打仗的本事,丝毫不逊于荥阳王。荥阳王后来攻打燕国的时候,死在一个燕将手中。广平侯可是平平安安回朝的。你紧紧跟在他身边,多少立些功劳,平安保住自己最重要。”
一长串的话,也不知李昊听进了多少。 李昊动也没动,一张俊脸毫无表情。 苏妃看在眼里,心里也凉飕飕的。她挤出一丝笑容,声音更柔和了:“天这么晚了,你早些回去歇着吧!”
李昊没有出声,转身走了出去。 苏妃长长松了一口气,不知为何,竟没勇气追上去再说话。等李昊推门出去之后,整个人滑落在地上。 全身都是冷汗,心跳得飞快。 万幸,她守住了最要紧的一桩秘密。要是李昊知道李昌对陆明玉做过什么事,只怕兄弟两个会彻底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