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麀之诮! 文华殿里,传出咣当一声脆响。 一块上好的玉石纸镇直直飞出去,砸中了柱子,咣当落了地,摔了个粉碎。 刘公公等一众内侍,一个个噤若寒蝉,齐齐跪下请罪:“奴才罪该万死,请皇上息怒。”
永嘉帝呼吸急促不稳,胸膛起伏不定,一张脸被气得铁青,眼里火星都快喷出来了:“混账!谁再敢胡乱嚼舌,朕摘了他的脑袋!”
“刘公公,朕命你立刻去查,一日之内给朕查清楚,流言到底从何而起。朕饶不了他!”
永嘉帝越想越恼,将椅子也踹翻了。 堂堂天子,竟被传出和儿子同睡一个女人……什么聚麀之诮,犹如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扇在他的脸上。 不知多少人在背地里嚼舌看热闹。 永嘉帝在气头上,刘公公哪里敢多嘴多劝,忙应声而退。 等退出文华殿了,刘公公才直起身体,叫了几个内侍过来,一一吩咐下去。 其中一个内侍,一脸为难地低声道:“刘公公,不是奴才推诿差事。只是,奴才们平日都在宫中,便是出了宫,也是两眼抓瞎。要怎么查这等事?”
另一个内侍也叹道:“是啊,要奴才说,这差事合该交给御林军。他们多是勋贵子弟,人脉广,对京城各处也熟悉……” 话没说完,刘公公已沉了脸:“皇上吩咐的差事,你们竟敢推诿!头上的脑袋都不想要了!再敢多嘴,我这就去回复皇上!”
几个内侍立刻低头领命。 等刘公公回转复命,几个内侍总管面面相觑,一同叹气。 “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尽让我们去顶缸!”
一个内侍低声吐苦水:“本来就该是御林侍卫的差事。你说说,我们几个都是没根的内侍,一出宫门,谁看不出来。我们去查流言来历,谁肯说实话。”
“可不是?这是牵扯到皇上和新进宫的苏贵人,还有宫外的三皇子,说不定,还牵涉到东宫……谁沾了谁倒霉。”
“这等话你们可别说了。没听刘公公刚才说了吗?我们再多嘴,就得先吃挂落。”
“罢了,算我们几个倒霉。也别絮叨了,快些出宫。皇上正在气头上,一旦问起来,我们几个没个交代,少不得要挨板子。”
“说起来,这流言也够狠的。连聚麀之诮都传出来了。这是唯恐皇上不够丢脸。”
“三皇子才倒霉。费尽心思送了美人进后宫,想讨好皇上,图谋日后。现在可好,被传成了这样。”
“我看,最倒霉的是怡华宫里的苏贵人才对。新鲜热乎劲还没过,就出了这档子事。皇上以后去了怡华宫,心里岂不膈应!”
“你们说,这事到底会是谁干的?会不会是东宫……” “呸呸呸!可闭上你的嘴吧!没影子的事你也敢乱猜。太子殿下又不在京城,属官们都跟着去了郑县。太子妃娘娘一心养胎,连东宫都没出过。这和东宫有什么关系。”
“退一步说,就是有些关联,也得等找到真凭实据了再说。不然,就是挑唆皇上和东宫,这等罪名,我们几个可承受不起。”
内侍总管们嘀咕一番,各自散去不提。 …… 三皇子府里,也是一片阴云。 内侍宫人们恨不得将头低进胸膛里,走路时蹑手蹑脚,唯恐引起主子注意。 孟云萝气得一天都没吃饭了,一边怒骂乱传流言之人,一边红着眼抹泪。 身畔的陪嫁丫鬟婉秀红着眼眶劝道:“娘娘再生气,也得顾着自己的身体。娘娘刚有了喜,可别动了胎气。”
孟云萝千盼万盼,终于盼来了再次有孕。再加上苏柔顺利进宫,心情正好。没曾想,短短几日,流言就铺天盖地,传得沸沸扬扬。 孟云萝气得眼珠子都红了,哽咽不已:“这些个烂心肠的东西,胡乱嚼舌。殿下和苏贵人是表兄妹,至始至终都清清白白。现在被传得有鼻子有眼的,殿下以后要怎么面对父皇?”
连她都气成这样,宫中永嘉帝的反应可想而知。 婉秀用帕子为主子擦拭眼泪,一边叹道:“娘娘心里不痛快,奴婢也难受。可已经这样了,总得往开了想。”
“苏贵人是清白之身,皇上心里最明白。这等流言,就是颜面不好看。其实伤不到殿下分毫。”
孟云萝恨恨不已:“你懂什么。就是这样,才更可恶。皇上和殿下明白,别人又不明白。难道要一个个去解释不成。”
婉秀怎么不明白? 流言沾上桃色,本就为人津津乐道。现在又牵扯到了天家父子,背地里嚼舌的就更起劲了。 现在连市井百姓都在说“皇上三皇子苏贵人不得不说的二三事”。流言传到这份上,就像一坨屎糊到脸上,哪能擦得干净?便是勉强擦干净了,也彻底臭了。 李昊苦心经营了几年的好名声,毁于一旦。 这背后出手之人,手段实在凌厉。 婉秀心里叹气,口中还得百般劝慰主子不要耿耿于怀。 到了傍晚,李昊才从书房里出来。几个幕僚神色凝重,各自散去。李昊的脸色也极其难看。 孟云萝红着眼睛迎上前,还没张口,李昊便道:“我要进宫一趟。”
孟云萝一惊,也顾不得哭鼻子抹泪了:“父皇定然在气头上。殿下就是要解释,也得过两日。”
“过两天就迟了。”
李昊压抑着心里的怒火,声音沉凝:“我现在就进宫。”
顿了顿,又安抚孟云萝:“你怀了身孕,以养胎为重。这些捕风捉影的事,于脸面是难看些,不过,伤不到我分毫。你不必过分忧心。”
孟云萝吸了吸鼻子,点点头。 李昊迈步出府,骑上骏马。 身后忽地响起李昌的声音:“三哥,等等我,我和你一起进宫。”
李昊转头看了李昌一眼:“不用。你好好在府里待着,别出去惹祸。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便策马而去。 李昊一路疾驰,很快进了宫。 一路所过之处,御林侍卫或内侍宫人行礼一个比一个恭敬,目光一个比一个微妙。 李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