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洁的月光下,安妮与安东尼都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只有初次进入灵界的蔷薇像是一个好奇的孩子一般,四处打量着灵界的景象。 在等待的过程中,安妮显得十分安静,她歪着头看着面前的蔷薇,极力想要看清她身上缠绕着的怨念从何而来,却又没有任何头绪,只是觉得有些特殊。 在月亮移到了夜幕中央时,安妮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了眼下的沉默:“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拥有‘占卜家’的能力,能不能检查一下她身上怨念的来源?”
“没问题。”
安东尼伸手从脖颈间解下吊坠,然后在手中轻轻摇晃,做了个简单的吉凶判定,却发现吊坠上莫名闪烁着淡淡的红光。 “不是一个很好的征兆。”
占卜家微微叹了口气,然后来到蔷薇的身边,勾勒光球,进入冥想,进入了更深层次、仅有她自己才能砍价你的灵性的世界展现于眼前。 这是在使用“梦境占卜”的技巧,让自身在类似做梦的灵性环境里,与蔷薇身上的一个个怨念“沟通”。 只有沟通,才能获得答案。 “呜呜呜” 就在进入半梦半醒状态的瞬间,安东尼听到了一阵激昂的号角声。 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抬眼看去,却见到了无数道浅白透明身影浮现。 “朋友们,给他一点时间。”
就在他头疼欲裂时,安妮清脆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下一刻,大部分透明的身影从安东尼的梦境中离开,只剩下其中极少的部分,如同沉重的锁链一般缠绕在蔷薇的身上。 安东尼皱了下眉,伸出右手,触碰向其中一道锁链。 他的眼前陡地模糊,脑袋仿佛被人劈成了两半,一半在冷静审视,一半看见了“镜子”。 “镜子”里是一个手握长剑的年轻女孩,脸庞尚且稚嫩,最多十二三岁的样子。 她只穿着一身破旧的衣服,脚腕上有着尚未解开的沉重镣铐,颤抖地依靠在一堵土墙上,大口呼吸,那张白嫩的脸上溅满了鲜血。 随着一杆长枪从远处飞掷而来,还未来得及绽放的生命画上了句号。 …… “镜头”在这时猛地一转,又是一名女孩。 相仿的年纪,同样破旧的衣服,同样沉重的镣铐。 但与上一个女孩不同的是,她的脸上写满了疯狂,正在举着训练用的重铁剑对着木头假人挥砍。 她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她的表情诉说着痛苦,招式狂放不定。 这样的挥砍方式,与其说是训练,倒不如说是在搏命。 ..... 最后出现的是一名少女。 但出乎意料的是,这位少女安东尼居然认识。 画面中,她满脸的疲倦,站在一处战场之上,身边满是尸骸。 她麻布做的衣服破的几乎蔽不了体,身上沾染着血迹,只单手提着一把匕首,身边的人叫她“十三号”。 但她现在的名字叫做蔷薇。 ...... 庞大的记忆在安东尼的脑海呈现,他半是沉浸入内,半是冷静观察。 忽然,他彻底明白了这些女孩的遭遇:这是一场由贵族们举办的,蔚为壮观的“绞肉大赛”。甚至是一个在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残忍而扭曲的角斗赛事: 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们将自己的孩子,那些不被需要的私生女,在满十二岁以后送进一个特殊的培训机构,用来培养那些曾经的公主小姐拿起锋利的武器去战斗。 而当她们在十五岁的时候,就会走上斗兽场,迎接自己的命运。 如果一个女孩赢得比赛时,她并不会被解放,只会在短暂的休息后,迎来下一场战斗。 但这不是贵族的恶趣味,而是为了选拔出下一任足够出色的、能够成为“蔷薇亲王”最忠诚护卫的人选。 而蔷薇,就是这次角斗赛事的唯一幸存者。 她曾经的名字叫做“十三号”,而在最终那场决战胜利之后,她得到了“蔷薇”这个新的名字。 安东尼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告诉了安妮,而身旁的蔷薇对此则是没有任何反应。 “她杀了多少人?”
短暂的沉默后,安妮开口问道。 “三百二十七。”
说话的不是安东尼,正是一旁站着的蔷薇,此刻她的眼神低着头,看着缠绕在自己身上的怨气,显得十分木然,似乎仅仅在诉说一个简单的数字。 “很不错,看来你已经心如死灰。”
安妮笑了笑:“难怪巴塞尔说你会是一件很好用的武器,毕竟武器是不需要心的,不是么?”
蔷薇没说话,怔怔地看着夜空里的冷月,眼神渐渐变得恍惚而遥远。 安妮叹了口气,只觉得空气有一刹的凝滞,风的声音显得分外清晰。 “这时候才来,是不是晚了点?”
,安妮从地上站了起来。 “什么?”
安东尼有些不解。 “唔,让我想想。”
安妮看着不远处的喷泉:“一个被母亲下毒和诅咒、与亲哥哥的不伦之恋、害死自己的丈夫并导致了国家的灭亡的女人,同时也是我的妹妹,亦或者说,我的老师,在这里唯一一个能开口说话的星灵体,曾经是一个无所不知的超凡者。”
安妮微微思索了一下,最后做了一个总结:“而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可悲的亡魂。”
“咯咯咯...” 就在安妮话音落下的刹那,一阵妩媚放荡,甚至还带着某种魔力的娇笑声在花园中响起:“很不错的结论,看来离开的期间,你学会了很多新东西嘛,小安东尼。”
旋即,一只冰凉的手就搭在了安妮的肩膀上,甚至没有在另一个“安东尼”的身上有丝毫的犹豫。 安妮站起身来,回头略显无奈地笑了笑:“我只是用了你曾经给自己的形容词,老师。”
在这一刻,不论是一旁的安东尼,还是另一边的蔷薇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很难将目光从安妮的身后移开。 安妮身后的,是一个极美的女孩,她比安妮的个子稍矮一些,穿着一整套手工缝制的绣着金色玫瑰花的丝绒长裙,不笑的时候静美如阿尔弥远山上的初雪;笑的时候却极其璀璨,如云上最灿烂的阳光。 她与安妮都是纯粹的黑发,但不同的是,她的长发齐腰,用镶嵌着细碎钻石发环固定,看上去像是某位尊贵无比的公主, “你变得比以前更漂亮了。”
女孩站在台阶上,从后面一下子环住了安妮的脖子:“看样子已经可以出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