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认识到家徒四壁这四个字。外面淡淡的火光透进来,影影绰绰,看不真切。她扯掉自己下颌那颗假痣,找了个稍微干净点的地方靠着墙坐下,望着漆黑的牢顶。龙影卫,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又想不起来。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最后只得作罢,靠着墙闭目养神。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正是向她这个地方走来的。很快,眼前一黑,一道阴影挡住了她的光线,睁开眼,便看见铁栏外一个修长的人影。那人背着光,看不清面容。他负手而立,微弱的光晕将他的影子长长的投在地面,看起来缥缈而又朦胧。而他的目光从黑暗中透出,落在叶离恙的脸上,让她本能的觉得危险。就在此时,又一名身穿灰色银纹衫的男子走来,在他身后恭敬的说道:“三殿下,此地是龙影卫禁地,不可久留。”
“嗯,将门打开。”
他说完,那人便拿出钥匙,将铁门打开,还将一盏油灯挂在铁柱上,暖色的光一下子涌进牢房,叶离恙有些不适应的闭了闭眼。做完这一切之后,那人便离开了。崇恒缓步走进牢房,袖口与衣角的深色花纹出现在叶离恙眼前。叶离恙眯着眼抬头,看着他居高临下的面容,在昏暗的牢房中,显得有几分柔和。她不由得再一次赞叹原主,眼光不错。她收回视线,目光落在他腰间的一枚玉佩上,也不说话,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等了半天不见崇恒开口,她数够了他腰间那枚玉佩上共有十一个孔之后,有些不耐烦的站起身,问道:“三皇子怎么有兴致来这牢房赏景了?”
崇恒盯着她的眼睛半晌,才开口道:“士别三日,叶公子倒像是换了一个人,自然要好好欣赏。”
叶离恙一愣,知道他心中起疑,来探她虚实来了。她淡淡一笑:“俗话说心念所至,则必致之,看来此言非虚。”
崇恒眯了眯眼,对她这几乎是直白的调戏明显有些反感,他背过身,语气毫无波澜地说:“物朴乃存,器工招损。言拙意隐,辞尽锋出。叶断丞,有时候呈口舌之快并不是一件好事。”
“三殿下认为小人只是呈口舌之快吗?”
叶离恙对他这一番警告并不在意,只是心中冷笑,物朴乃存?原主之前不正是傻咧咧的,才被他嫌弃想要除掉。如今又说这番话,暗示她锋芒太露,反正不管怎着都是她叶离恙有错呗。崇恒看起来并不想回答她这个问题,他道:“我今日不是来与你讨论这些的,虽然我不知你为何藏拙,但我能看出来,你是个聪明人。”
他忽然转过身,目光莫测的看着她,“我甚至怀疑,你根本就不是叶离恙。”
叶离恙心中一个咯噔,自己这几日的确是与原主行为大相径庭,不免惹人起疑,但她没想到的是,第一个察觉的会是崇恒。她压下心中异样,笑道:“殿下真会开玩笑,若我不是叶离恙,那谁才行叶离恙呢?倘若有朝一日,三殿下你被心爱之人所弃,所伤,甚至想要除之而后快。我想那时候你自会感同身受。”
崇恒愣了愣,随即冷冷道:“不会有那么一天。”
这点叶离恙赞同,他这样的人怎会去喜欢一个人,那简直是天荒夜谈。不等她感叹完,崇恒话音一转:“叶公子心思通透,是识时务之人,如今被关押在此,岂不是明珠蒙尘。”
原来这才是他此行的真正目的。叶离恙有些好笑的看了他一眼,不以为意道:“小人能有今日,不正是拜殿下所赐?殿下这一招恩威并施真是运用的炉火纯青。”
她这话大有撕破脸皮的意思了,他以为原主喜欢他,在最危难关头施以援手,便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可惜,这副身体早就换了人。崇恒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冷笑一声,“看来,叶公子并不需要帮助。”
叶离恙也收起了笑意,淡淡的看着他,说:“殿下真的以为自己赢定了?”
崇恒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看穿。换了以前的叶离恙,这会指不定已经扑上去了吧?她察觉到自己心绪有些异样,那不是属于自己的情绪,她强忍着扑上去的冲动,视线落在他腰间的那枚玉佩上。嘴角勾起一抹略带嘲讽的微笑,“这就是当日殿下丢失的玉佩吗?原来已经找到了。”
崇恒目光一沉,眼神冰冷到了极致,他冷冷道:“还真是多谢叶公子惦记。”
“不客气,这是小人应该做的。”
叶离恙也冷冷看着他,空气中瞬间弥漫着一股无形的硝烟。“很好,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他说完,阴沉着一张脸走出牢房,走出老远,叶离恙都能感受到空气中的怒意,看来这位三殿下气的不轻啊。大牢再次关上,牢中陷入了一片漆黑。叶离恙凝视着他离开的方向,不免想到,崇恒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隐忍得道,知人善察。两人都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了,他还肯屈尊降贵,来此招揽她。虽然不排除他察觉到了什么,不过这等心性,不得不让她佩服。只是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