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珏漫不经心的随手指过去，等说出酒坊的时候，白婉一口气没回过来，险些晕了过去，还好丫鬟手快扶住了她。叶离恙看着他一本正经坑人的模样，嘴里忍住没笑出来，笑意却全都从眼睛里溢出。“那个白小姐，麻烦你啦。”

崇珏笑的一脸纯良，而白婉惨白如落花，而他，完全不知道怜香惜玉怎么写。白婉是白府二小姐不错，可毕竟只是二小姐，去哪里凑这么多钱出来？还要开口问母亲要吗？想想都觉得丢人。难道就要这样前功尽弃么？不，不可以，好不容易才和三殿下说上话，就这么毁在崇珏手上，她不甘心。一咬牙继续笑起来，笑容分外扭曲：“不，不麻烦。”

“等等。”

叶离恙好不容易将笑憋了回去，从崇珏怀里拿出悬雪铃，对老板说：“五钱你可愿卖我？”

木若呆鸡的摊主根本没听清她说的什么，只是机械般的点着头。他在京城做了好几年生意，崇这个国姓他早就铭刻在心，没想到，今日他这小小的摊前，竟能遇到皇室之人……叶离恙微微一笑，将身上最后五个铜板摸出来，放到他面前。“给你，现在满意了吗？”

摊开手，将悬雪铃递到崇珏的面前。她之所以买下这枚风铎，就是不让崇珏再以假手于人的借口而继续赖着她。崇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她就这么想摆脱自己吗？接过悬雪铃，铜铃发出清脆的声音，宛如少女的笑声，可听在崇珏耳中，却像是无尽的呜咽。“我会做到的。”

叶离恙点了点头，动了动唇，最终还是一言未发的转身头离开。“殿下，可否宽限几日，小女子身上没有带这么多银两。”

崇珏低头看着手中风铎，没有理她。白婉变色变了好几次，还想再开口的时候，崇珏已经走了。文思揉了揉自己的脸颊，怀疑自己还在做梦。见崇珏走了，她对白婉不好意思地笑了声：“白婉，你不用理他，你他就是惯的，我先走了哈，回头再来找你玩啊。”

“小姐……我们真的要？”

小荷看着白婉阴鸷的脸，打了个寒颤，没敢继续往下说。“买，当然要买，他不是想要吗？那就给他好了。”

她嘴角勾起一抹阴森的笑，盯着几人消失的方向。文思追上崇珏，见他周身冒着寒气，不发一言，心情也跟着沉重一起来。“九弟，你怎么了呀？最近你都怪怪的。”

文思嘟囔着，她不是没有看出来，崇珏在坑白婉，虽然不知两人之前发生了什么，但崇珏从不会无缘无故针对一个人，还是一个女人。虽然她与白婉的关系算不上多好，但对方时常会拿些有趣的玩意儿送她，一来二去，倒也能说上话。只不过，她心里却始终偏向崇珏这一边。“你跟着我干嘛？”

崇珏瞥了她一眼，脸上写满了不高兴。“我是你六姐，为何不能跟着你，你老实说，你和白婉怎么了？”

“你不是和她关系好吗？你怎么不去问她？”

文思这脾气，一点就着，她一巴掌拍到崇珏后脑勺，板着脸道：“你个臭小子，怎么跟你六姐说话呢，我这是关心你知不知道？”

崇珏往前一个踉跄，回头怒视她，“你再打我头，我这辈子都不跟你说话了！都打傻了。”

“你本来就傻，还用的着我打吗？”

文思切了一声，翻了个白眼，随即想到什么，她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不过说正经的啊，三哥好像挺看重白家的，你可别再跟白婉过不去了。”

崇珏脚下一滞，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喃喃道：“是这样吗……”“可不是，哎呀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哎？咱们这是去哪啊？”

文思顾着和他斗嘴，一时竟没发现两人已经出了城。这里是一片林子，树叶没有因为季节关系而枯败，而是青葱一片，茂密的树叶在两人头顶两侧展开，一束束细小的光从叶子罅隙中筛下，阴暗中透着亮。地上都是树叶沙化成的泥土，走在上面软软的，路边长满了荆棘，寒意森森。“去禅空寺，这是小路。”

文思如梦初醒，一拍脑门才想起，崇珏这家伙软磨硬泡磨了皇后一上午，才让皇后同意带他一起去祈福。不过，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京城里呢？“这里好阴森啊，不能换别的路吗？”

文思抱着自己胳膊打了个哆嗦，林子里安静的连心跳声都能听见。尤其是崇珏身上还挂着四个小铃铛，每走一步都发出“叮铃铃”的声音，在这偌大的林子里格外响亮，宛如来自地狱勾魂的阴差。“只有这一条路，你要是怕就自己回去呀。”

崇珏炫目一笑，大眼睛里充满了幸灾乐祸，显然没想她还有害怕的时候。“呸，我会怕吗？你也太小看我了！”

话说是这样说，可那小心翼翼四处乱瞄的眼神却出卖了她。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来路，狭窄的路已经被树叶遮蔽，从纵横交错的树枝中看去，只能瞧见满眼的晦暗。再回头，已经不见了崇珏的踪迹，她心中一慌，提着裙摆就追了上去。“九弟！崇珏！你在哪？”

“你，你再不出来，等我抓到你有你好看的！”

然而，回答她的，只有林子上空自己的回音，她越喊越害怕，大叫一声，跑进了另一条岔路。“死崇珏，你居然敢耍你六姐！”

她给自己打气，可说出口的声音却带着哭腔。脚下不知踩到什么东西，她一个重心不稳直直摔了下去，扑进了一团荆棘丛中，脸颊上霎时划出几道醒目的血痕。疼痛让她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手上也扎了刺，她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死崇珏，混蛋崇珏，看我我去不收拾……”她一边哭，一边想要拔自己手上的刺，模糊的视线却落在地上的一处。那是一只靴子，鞋底朝上，站满了泥土。她咽了咽口水，伸出手指颤抖的戳了戳鞋底，居然是……硬的！“啊啊啊啊，有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