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逸和鸡毛雄二人赶到西贡起子湾码头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面包车一驶入货场。隔着玻璃,李逸就看到了在货场角落,集装箱改装成的办公室前,临时支开一张桌子。 三个麻甩佬,正在吃晚饭。 李逸下了车,走近一看。圆桌前正中央的位置,坐着一个中年男性,五官平平无奇,皮肤略黑且有海绣斑,一看就是常年泛洋讨海之人。 在他左侧,一个身着白色衬衣,通身肌肉发达的年轻男子,正在帮前者倒啤酒。 而右手边,那个一脸苦相地戳着桌上的清蒸大眼鸡的男子,就是自家老大渣煲欢了。 看到眼前这另类和谐的画面,李逸微微一笑,看来自己的猜测果然没错。 今天这场大龙凤,演得好啊。 还没等李逸走上前,鸡毛雄便从其身后冲出,直接跑到了渣煲欢身边。“大佬,你无事吧。”
渣煲欢抬头看来一眼来人。又望见了站在不远处,双手环胸,面露调侃的李逸。 渣煲欢不经摇了摇头,自己这两个细佬,差得还真不是一星半点。 李逸稳步走上前,先向自家老大打了声招呼,随后扭头问道。“这位便是飞哥吧!久仰久仰!”
西贡飞微笑回应,随后往角落一指,那边放了几张空置的塑料凳。“坐。”
鸡毛雄会意,立马提来两张凳子。 五个人刚好围满一桌。 入座之后,西贡飞也不言语,只是抬了抬手,让李逸二人想吃就吃。 他自己则是小口喝着啤酒,极少动筷。 桌上摆放了几盘海鲜,清蒸大眼鸡、金不换炒蚬、青葱爆螃蟹。 他不动,在坐的人也没人动。 一小会的功夫,鸡毛雄最先沉不住气。他操起啤酒,给自己倒了一杯,灌下肚子后,借着酒胆说道。 “妖,究竟是咩回事?大佬,你怎么成只鹌鹑一样窝在这边。”
“噗……”李逸一听,差点笑出声来。心里赶紧默念,这是自家老大,不能笑不能笑。 渣煲欢尴尬地摸了摸脑袋,骂骂咧咧道。“飞哥在这里呢,别乱讲话!”
鸡毛雄警戒地撇了西贡飞一眼,随后缩小音量,在渣煲欢耳边悄悄说道。“大佬,我有去找费爷。他们一帮叔父都……” “都去了大屿山吃斋是吧?”
西贡飞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嘲笑道。“次次都食斋,也不知道换个地方!”
紧接着,西贡飞将目光重新放到李逸身上。“你就是靓仔逸吧?”
李逸回道。“飞哥叫我逸仔就可以了。”
西贡飞点了点头,看似随口问道。“听讲你同新记两位少爷,还有马成坤关系不错。”
李逸并没有附和,只是说道。“只是生意上的合作关系。不过无论是两位向先生,还是马先生。人都蛮不错的。”
“人不错?”
西贡飞讥笑道,“他们这些二世祖,一个个把眼睛生在头顶。如果你只是一个普通四九仔,你看他们会跟你说一句话不?”
李逸笑笑,并没有反驳。 “靓仔逸,你是一个人才。”
西贡飞眼见李逸不接话,便自顾自地说道。“你这种人才,行古惑浪费了!”
“待在垃圾堂口里更是浪费中的浪费。”
“我不怕同你坦白,大D就是我请来搞你的。”
西贡飞面带嘲讽。“什么和联胜荃湾FIT人,都是废柴一条。”
“话,我就不多说了。很多事,你大佬明白,我相信你也明白。”
西贡飞站起身,从桌底下抽出一把西瓜刀,随手扔在了水泥地上。 “本来想趁这个机会,劈你两下消消气。看在你还蛮顺眼的份上,算了。阿锋,这里交给你了,我回鱼排了。”
西贡飞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货场,只留下头马拳王锋和李逸三人。 李逸此时满脸黑线,顶你个肺,演戏归演戏,还想趁机劈我两刀。 李逸也知道。这两刀可劈可不劈。但是就算西贡飞动手了,自家老大还得夸奖对方做戏做全套。 “阿逸是吧。来,喝酒。我大佬讲笑的。”
拳王锋见李逸脸色愤愤,便拿过后者的杯子,为其倒满啤酒,打着圆场道。 “诶,飞哥还真幽默。”
李逸笑道。“阁下便是拳王锋,我长乐最恶四九仔?”
李逸在说四九仔三个字的时候,特意加重了语气。你西贡飞恶心我,我就恶心你头马。 是人都知道拳王锋早就可以扎职红棍,可这几年一直在西贡飞压着,就是要把这个心腹留在身边。 看着自己同期的字头兄弟上位的上位,扎职的扎职。要说拳王锋没有一点想法,李逸是绝对不行的。 长乐最恶四九仔,再恶,不也还是四九仔! 果不其然,只见拳王锋握杯的手已经开始微微颤抖,倒酒的动作,也随即停了下来。 拳王锋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得有一会功夫,才又露出笑脸,重新将酒倒满。 “什么长乐最恶四九仔,还不是个臭打手。哪有阿逸你厉害?”
拳王锋笑道。“阿逸你如今在长乐的绰号,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哦?”
李逸扭头看向渣煲欢和鸡毛雄,他还真不知道自己有了绰号。 “长乐第一财神爷啊。”
拳王锋恭维道。“两部戏为社团赚了几百万。不是第一财神爷是什么。”
咦,我那财神爷,那大佬是?李逸有些疑惑,随即笑道。“我还以为长乐第一财神爷是在说我大佬。”
“欢哥啊,他最近也有个新绰号。”
拳王锋笑道。 “哦,是什么?”
“长乐第一好命鬼!”
拳王锋加重语气,生怕几人听不清楚。 …… “照你们这么说。今天存粹是在演戏?就是让那帮叔父,以为西贡飞已经跟咱们杠上了?”
面包车上,鸡毛雄一边摆弄着方向盘,一边问道。 “那批货,西贡飞说找个时间会过数给我。”
渣煲欢坐在第二排,头往后仰,一脸疲惫道。“阿逸,你怎么看。”
刚上车的时候,渣煲欢已经将今天和西贡飞的谈话内容,一字不差地复述一边。 按西贡飞的说话,他压根就不想动渣煲欢。只是为了演场戏给社团老顶看。 并让渣煲欢安心赚钱,不用考虑其他。 只要不时搞一些冲突,老顶黑柄就不会为难他。 毕竟黑柄也只是想给西贡飞找一个竞争对手。只要三方维持一定的默契,就可以相安无事。 “哼,古惑仔的话信一成,都会死人。”
李逸揉了揉太阳穴,努力消化今天发生的事情。 “你觉得西贡飞如果能一口吞下我们,他会不吃?”
这件事从头到尾,他已经估算出了七八分。 西贡飞没有那么好人,他只是暂时摸不清自己的底细。但是又怕渣煲欢真的起了上位的心思,所以才提前探一探路。 好彩渣煲欢从头到尾,都不想争什么深水埗扎FIT人,他只想搞钱。 不然今天这单事,不会那么简单就结束。 无论是西贡飞,还是长乐那帮叔父辈,甚至是老顶黑柄。 每个人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做事只做七分,留三分余地,方便以后见风使舵。 “这帮老狐狸!”
李逸暗骂一声,如果不是自家干爹的原因,他现在就想退出江湖,管他长乐洪水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