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部《玉蒲团》，可以拍摄的角度也是极多。”

“既可以忠于原著来拍摄，也可以另觅途径。从里边抽取情节设定，赋予一个近代乃至直接现代的故事。”

黄沾摇晃这酒杯，随即把杯中一饮而尽。　　李逸闻言，也是点了点头。　　黄沾说的这种拍法，在几年之后还真有人试过。　　而且这部电影，正好是由王祖娴担任女主角。该片的名字叫做《潘金莲之今生前世》。　　讲述了潘金莲转世之后，与三个男人的情感纠葛。　　而这三个男人，是林俊贤饰演的武龙。曾志韦饰演的武汝大。还有单立文饰演的Simon。分别对应着武松，武大郎和西门庆。　　如果不是李逸知晓这部戏的原著和编剧都是李碧华。还真以为是黄沾搞出来的。　　“对于《玉蒲团》里边一些想法表达，我也是颇为认可的。”

倪匡接过话头。　　“它并没有一味的禁欲。反而觉得男女之爱是有益的。女色之道，不可太疏亦不可太密。”

“不可不好也不可酷爱。享受女色应该限于妻妾之间。若纵欲无度，便会伤精耗血。淫人妻女，则会有损阴德，必遭报应。”

说到这里，倪匡嘿嘿一笑。　　“更何况，里面那极其经典的桥段。”

小鸡子总算露出鸡脚。这才是两个老流氓的本性。　　“最近虽然依然有一些情色片的拍摄，但是大部分都是小打小闹。小的电影公司拍摄的午夜场，就是存粹的卖肉片，完全没有观赏价值。”

黄沾将自己的酒杯加满，同时也帮倪匡添上。　　“上一部比较有观赏价值的风月片，还得是去年的《唐朝豪放女》。不过里边情色镜头太少了。”

“虽然票房不俗，但是看得不太爽。”

“我听邵氏的友人说，邵氏现在正在开拍一部《现代豪放女》，尺度上会更加放得开。估计会大卖。”

李逸倒是抱有相反态度，因为他知道这部《现代豪放女》，最后只收了400万出头。　　虽然刨去成本小有赚头，但绝对不算大卖。　　近几年可不是情色片的黄金时期。　　李汉祥的古装民国风月片，已经逐渐失去了市场。现代市民对于这些咸丰年间的色情笑话已经不太受用。　　加上许多卫道士和妇女组织的游行示威，也导致情色片慢慢退出了主流舞台。　　而这种现象，要等到88年初。香江电影分级制度出来后，一大批主打血腥暴力色情的限制级电影问世，会重新回到人们眼球。　　这些电影，不像以往的风月片，遮遮掩掩。虽然以情色为卖点，但是时间极短。　　一些夸张的，90分钟的电影，60分钟都是情色镜头。　　以邵氏为代表，这两年几大电影公司都不约而同地，避开这类型的影片。　　随着李汉祥旗下的一批老牌风月片女主，胡静，乐蒂和邵音音等淡出影坛。香江影坛的艳星出现了青黄不接的现象。　　乃至现在在香江影坛混迹的一些艳星，大多数都是从棒子国或者霓虹国来淘金的外国女星。　　这个现象，一直维持到88年后，在资本的金钱攻势下，一大批香江本土女星改变路线下海。　　从而导致了一个个本土艳星闪亮登场，情色片才会再次绽放辉煌。　　而这一期间的代表作，就是李逸目前正打算开拍的《聊斋艳谭》，还有方才三人聊到的《玉蒲团》。　　尤其是《玉蒲团》，这个系列一经上映，立马就成了香江麻甩佬的心头好。　　在长达十几年的时间里，陆陆续续推出了好几部续作。每一部的票房都不俗。　　尤其是系列第二作《玉蒲团之玉女心经》。更是集合了舒其，李励珍两大金马影后。加上猛男徐锦江，贡献出了情色片历史上一部佳作。　　乃至到了千禧年后，这个系列搞出了历史上第一部3D情色片，《3D***》。那时候还吸引了许多游客组团前去观看。　　李逸的《聊斋艳谭》，就是想趁着这个情色片真空期，大捞特捞一笔。　　“实不相瞒，我前阵子正好想开一部古装情色片。”

李逸想了想，决定把《聊斋艳谭》的计划和盘托出。到时候有了这两位大佬的专栏推荐，这部电影的票房，至少上涨五分之一。　　李逸只是将剧情稍稍一说，这两个才子就知道电影是改编自蒲松龄的《聊斋志异》。　　而当李逸说出三名女主演的名字后，倪匡眉头微微一皱。　　“阿逸。怎么不找邵氏那几个艳星。你不就是邵氏旗下的工作室吗？像胡锦啊，乐蒂啊，邵音音啊。”

看来倪匡还是长情，这几个艳星。都是李汉祥当年的台柱子。　　“倪匡大哥，我这部电影。不是跟邵氏合作的。”

李逸露出一脸尴尬。　　“就是就是。”

黄沾立马转移话题。“你说的那几位，今年起码都三四十岁了。哪还有人看？”

“怎么没有？”

倪匡把就被一摔。“我一直有个想法，找邵音音回来开《玉蒲团》，就叫《玉蒲团之官人我要》。”

“如果收得票房，我就继续开续集，《官人我还要》。”

倪匡说得兴起，满脸泛红。　　“等系列火了，那就别停了。开多第三部，《官人我仲要》。”

李逸闻言，满脸黑线。　　这时候，黄沾也战术性咳嗽两声。　　“咳咳……虽然阿骢有些理想化。但也不无道理。”

“男人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好色的。除非他不是男人！”

站在社会评论家的角度，黄沾开始跟李逸分析情色片市场。　　“现在的情色片市场不景气，并不是因为好色的男人少了。也不是反对的卫道士多了。”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现在可以宣泄的地方多了。能够在私密空间得到满足的方式也多了。”

“以前的夜总会高高在上。现在各种马栏，一楼一凤，鱼蛋档等场所。丰俭由人。”

“你兜里有五蚊鸡，都可以在路边巷子里玩个一鸡三味。”

看着眉飞色舞的黄沾，李逸突然想起来。这家伙可是香江出了名的黄色业务研究学者。　　在90年代，还拍过几部记录片。　　教广大市民群众怎么去香江，棒子国，霓虹国各地买春消费。片名也是极其直截了当，就叫做《大咸湿》！　　“除了这些场所。在文化业方面，还有龙虎豹，男子汉、阁楼、花花公子等各式各样的杂志。霓虹国，灯塔国的成人录像带。”

“这些产业的发达，导致对于情色电影的需求量就少了。”

“例如风月片最红火的70年代，但是社会风气还比较保守。哪怕是极少的曝露镜头，都会吸引大批淫虫买票进场。”

“而如今看一部情色片的票钱，都可以去庙街叫一次祛风老饼了。”

说道这里，黄沾望向了倪匡，两人仿佛心领神会地挑了挑眉毛。　　哇靠，这两条老嘢不会一去落庙街了吧？李逸默默将椅子拉开了些许。　　“拍情色片，我到时有些见识。阿逸你不妨听一听。”

黄沾又抿了一口酒，说道。　　“霑哥，你是这方面的专家。还请你指点一番。”

李逸这话倒不是恭维，不文霑的名气可是极大。　　黄沾单单几本黄色笑话段集，都可以在香江卖成畅销书。　　“拍情色片，想要吸引人的话。有两点是必须要做到的。”

黄沾点了点头，说道。　　“阿霑，你不会说的是上面两点吧。”

倪匡笑呵呵地打岔。　　“你个老酒鬼。”

黄沾瞥了倪匡一眼，继续说道。“第一点是故事的新奇和吸引力。还有就是情色镜头的把握和创新。”

“在激情镜头方面，首先要大胆。不要像以前的风月片一般，什么犹抱琵琶半遮面。”

“尺度方面要放开，但是又不能太过界。这方面虽然较难把握，得有经验的剪辑师帮手。”

“至于新奇方面。说白了就是大胆。想别人不敢想，做别人不敢做。”

听着黄沾的话语，李逸也是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他口中的这两点，不就是九十年代情色电影再次辉煌的缩影吗？　　新奇的故事，让人目瞪口呆的方式。还有那夸张到根本不合理的体位，办个事甚至可以飞天遁地。　　可是越是不合理，观众越是买账。　　“沾哥正是行家啊。听您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李逸站起身来，敬了黄沾一杯。　　“不是胜叫十年只因吗？”

倪匡嘿嘿笑道。　　黄沾将美酒一口饮尽，随后说道。“我没那么大本事。里面很多关于电影方面的知识，都是和一位老友闲谈，对方告诉我的。”

“霑哥口中这位老友，是否姓蔡？”

李逸问道。　　“冇错。正是蔡澜。”

黄沾笑道。“他这几年一直想说服嘉禾开拍一部风月片。可是每次都被邹闻怀给拒绝了。”

果然是这位蔡食神啊。李逸心里默念道。　　蔡澜是新加坡华侨，早在14岁时。就在新加坡《南洋商报》上面发表短篇小说。　　17岁到霓虹国半工半读时，就担任了邵氏驻日的发行部经理。　　四大才子中，除了金庸之外，其他三位都与电影圈关系匪浅。　　倪匡是知名编剧，黄沾是顶级配乐大师。至于蔡澜，则是电影圈的老牌监制。　　无论是邵氏，还是如今的嘉禾。蔡澜都是公司内的中流砥柱。　　单单这几年，蔡澜就监制了《快餐车》、《福星高照》等嘉禾的重磅力作。　　程龙甚至直言，出埠拍戏，如果不带蔡澜，那就等于砍了自己的一只手臂。　　这并不是无稽之谈，当初拍摄《龙兄虎弟》时，蔡澜是该片的监制。　　在南斯拉夫拍戏时，将整个剧组都安排得妥妥帖帖。让程龙可以安心拍戏。　　而当后来开拍姐妹篇《飞鹰计划》的时候，此时蔡澜已经自组大路影业。监制只能换了别人。　　这个倒霉剧组，刚到摩洛哥，就九成人员水土不服。随后又因为道具钞票太过逼真，害得制片人蹲了两个月监狱。　　预定拍摄时间4个月，结果熬了整整一年出头。成本也从原来的3000万，涨到后来的1.15亿港币。　　这在当时的香江电影圈，是绝无仅有的。　　曾志韦还曾经爆料过一个极其搞笑的故事。　　当初他在和蔡澜去南斯拉夫看外景时。安排了一个当地制片。　　三天之后，两人返回香江。　　蔡澜跟曾志韦说，这个制片一定要换掉。　　曾志韦还不解，觉得这个制片人还不错啊。带他们去看景，去吃东西。行程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结果蔡澜咆哮道。都三天了，去了整整三天。都没有问我们要不要找女人。　　这种制片，工作能力不行。必须要换掉。　　这就是四大才子中的第三个色鬼，蔡澜。　　既然是这位蔡澜先生说的，那李逸就更得记在心上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90年代的风月片有两大监制。一个是王经，另一个就是蔡澜。　　“霑哥，你说由我来出资。让蔡澜先生过来当监制和制片人。专门拍摄情色片。他会答应吗？”

李逸这突然起来的提议，倒是让黄沾有些猝不及防。　　他挠了挠脑袋，又喝了两口酒下肚。沉思片刻后，才慢悠悠地说道。　　“老实讲，难！”

“蔡澜虽然不似阿骢那么有钱。但也不是我这种穷鬼。只是单纯为了钱开戏，他是不会答应的。”

“以他如今在嘉禾的地位，断不会贸贸然跟你这个邵氏旗下的工作室老板合作的。”

黄沾话语虽然直接，但也是实话。　　邹闻怀可以为了围剿新一城，选择和邵一夫双线连映。　　但是他嘉禾旗下的监制，是绝不能私自与邵氏有任何合作关系。　　这并不同于洪锦宝当初帮助陈询奇的永佳拍摄《提防小手》。因为那段时间，他刚好离开嘉禾，属于自由人。　　像洪锦宝如今在德宝拍戏，这种无所谓。毕竟都是在嘉禾院线上映。发行也是要靠嘉禾公司。也算是同根同气。　　至于帮其他院线赚钱，这可是大忌。　　李逸帮助程龙完成《警察故事》的剧本。从根本上讲，也属于这范畴。　　如果不是为了试探邵一夫的底线，同时给自己和嘉禾之间留一份香火情，他是不会这么做的。　　“那……如果我与蔡澜先生另外组建一个电影公司。专门用来拍摄情色片和限制级电影。”

“这间公司所发行的电影，不在邵氏上映。也不在嘉禾放映。更不会在金公主院线。”

“如此的话，蔡澜先生应该就无顾虑了吧。”

……　　傍晚时分，李逸婉拒了黄沾和倪匡共进晚餐的邀请。　　与卢冠廷一起走出了公寓大门。　　此时的登门拜访，也算是收获颇丰。　　不仅让黄沾答应帮《倩女幽魂》制作电影主题曲。还因此结识了倪匡。　　这两个老淫虫甚至表示，不仅仅是蔡澜。如果真要组建这间电影公司的话，他们也愿意投资或者参股。　　最好是能够主演。　　“既然有了一间金菠萝，不如这一间电影公司，就叫靓箩柚吧？”

李逸摸着下巴，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