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被黄安回呛回去的骆飞瑶,听到黄安会火枪,面色微变。 她斜眼扫了眼黄安,秀眉很快就皱了起来,暗道: “赵大人也真是的,如此重要之事,为何会让这喜说大话的弟子加入进来?这关系户,当真讨厌! 还说什么自己会火枪?这火枪前日才生产出来,他见都没见过,说什么会?”
这清冷女子的内心戏,竟如此丰富。 不过,这也正常,平常看起来越高冷,话越少的女子,内心和思维大多是极其丰富的。 甚至,在私下里是个话痨,也是大有可能。 若黄安知晓为何骆飞瑶对自己没个好脸色的原因,是因为他是关系户的话,那他估计要哭笑不得,喊叫着冤枉了。 在幽州,在整个大明,以他对这把火枪的贡献,黄安可以自豪地,毫不犹豫地封自己为“火枪之父”! 骆飞瑶心中虽然不爽黄安,看不惯黄安,但二哥和赵大人安排的任务,还是要做的。 她也没叫黄安扭头看她,就直接对着空气说道: “丰安城主李安,贪污枉法,草芥人命。我等准备拿他试枪!”
这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能让黄安听到。 黄安瞬间愣神,满目都是不可置信。 李安能被扣上这种罪名,他毫不意外。 甚至以他对李安和整个李家的了解,这种评判,还轻了。 他倒是没有被这女子对李安的评判而惊讶,而是因为后一句,“拿他试枪!”
这一句给镇住了。 李安有罪,自有州督御史衙门查办,什么时候轮到他们火器司了? 还拿来试枪? 都是朝廷中人,火器司办事,这么明目张胆的吗? 难怪要如此隐秘,原来是为了设立私刑。 这是师傅的意思,还是都指挥使骆大人,或者是刺史的意思呢? 黄安不得而知,但仅仅这一句,就暴露出,整个幽州,乃至大明官场的混乱状态。 只是,紧接着黄安眉头就皱了起来。 时间不对! 若是要惩治李安,拿李安试枪,那他根本来不及参与明日师傅就职的大宴。 眉头轻皱,他侧头道: “明日我师傅大宴,我要回去,时间来不及!”
黄安说完话,就随时准备着勒马停下。 此行是去杀李安,要去丰安城。 而光是时间上,一来一回,他就要花费至少六天的时间。 他不想错过师傅的大宴。 更何况,就他们这十二个人,去李家的大本营去杀李安,风险太大。 黄安虽然想要了李家父子的命,但是,这并不意味着看,他想让自己置身于危险当中。 若是骆飞瑶不能给他一个值得去的理由的话,他就打算当场退出这次行动。 骆飞瑶面色不改,心中对黄安更加鄙夷。 这人不仅仅是个关系户,还是个蠢蛋。 赵大人明日大宴,他们这些做手下的,自然要过去,又怎么会挑这个时间点对李安下手? 也不知道学识渊博的赵大人为何会如此看重他。 她不动声色地皱起眉头,冷冷道: “李安已经带着他们李家和丰安县内一些大户人家,押送着贺礼,前来幽州的路上了!我们在落杨坡后面的一线天外,守株待兔即可!”
骆飞瑶解释一句,然后不再说话。 既然黄安说他会火枪,那她也懒得教了,反正到时候人多,又用不上他。 只要他不主动找死,哪怕出现其他的问题,也和她骆飞瑶没有关系。 她不想再看这个处处让她不顺眼的男子,当即双腿往马腹一夹,纵马跑到队伍前头。 她的话,在黄安心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李安带着他的儿子李威,以及李家的人,还有丰安城内的其他大户人家,竟然押送着贺礼,要来幽州为师傅祝贺! 他们竟然也来了,为何前几日和李安、杨馆主他们在丰安县外见面时,他们没有说起过? 心中虽然有怀疑,但黄安还是相信了这个情报。 既然要试枪,准备地这么正式,想必这件事,一定是真的。 回过头来的黄安,心中一阵咋舌。 师傅可真狠呐! 伸手不打笑脸人。 别人李安为了巴结他,拖家带口的,亲自前来送贺礼,师傅竟然要拿他试枪。 突然,脑海中一道闪电划过。 黄安眉头皱得更紧了。 不由暗道: “师傅要将丰安城内,这些前来祝贺的大户人家,都一网打尽?可是,就凭我们这些人,够吗?应该是有其他帮手的吧?”
对于师傅打算一网打尽的计划,黄安感到一阵心惊。 这未免也太狠了。 看来,自己师傅老好人的外表之下,隐藏着的凶残,丝毫不亚于他听到,或者见过的那些武者。 “这官场上的每一个大人物,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一时间,黄安心中不知作何感想。 原以为他已经对师傅够了解了,但现在看来,他以前看到的师傅的样子,可能是他性格中的冰山一角。 武者,就没有一个儒雅的,该杀人时,绝对不会手软。 当然,他这不是怜悯李家父子和那些大户人家的性命,而是因为被这种动辄杀人的行事方式和逻辑给震惊到了。 这次,杀的还是有官身在的李安! 黄安知道,自己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人。 虽然李威当日已经给他跪着道歉,已经被自己拿石榴枝,狠狠抽了三下,以作惩罚了。 但是黄安心中对李威的杀意,丝毫没有减轻,反而更重了。 这李威和他父亲李安,能忍下如此奇耻大辱。 日后若找到机会,爬到自己头上,大概率会对自己落井下石,以报当日屈辱。 李威胆敢追杀自己,虽然没有成功,但黄安不想赌第二次。 李安是李威的父亲,又是铜皮境武者。 既然心中的坎儿过不去,那双方之间的矛盾,就是不可调和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黄安自然不会允许他们父子俩活着。 甚至,整个李家,都会在他的攻击范围之内。 大明内部,极重家族传承,整个李家,都有可能成为他未来的对手。 既然如此,何不斩草除根? 庞汉一家杀得,这李安一家,自然也杀得! 至于丰安城内的那些大户人家,黄安更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在丰安城内生活了大半年,黄安对这些大户人家的做派,和私底下的龌龊事,那是门清儿。 人类身上所有的恶,都能在他们身上找到对应的案例。 他们因此受到牵连,死有余辜,能让他拍手称快! 在这种武者当权,极其封闭的阶级分明,且不讲道德法律的丰安县,个人的私欲被无限放大。 权利、武力、农田、练武渠道等一切资源,都掌握在他们手里,他们能做出的恶事,也就可想而知了。 私欲放大,且没有制止的后果,想想就能让人不寒而栗。 黄安能在老家历史书籍上,找到的所有罪恶,在丰安县内的大户人家身上,都能找到原形。 甚至,更加残忍,更加恐怖。 他没有再问,而是握紧了缰绳,紧紧跟在骆元恺身后。 一路无话,他们很快就到了落杨坡。 “下马!”
落杨坡的林子中,骆元恺命令众人下了马。 然后一众人在他的吩咐下,将马匹绑在林子中。 黄安惊疑,马匹绑在这里,不怕被山上的野兽盯上吗? 而且,看骆元恺现在的表现,他好像在等什么人。 真有帮手? 正在疑惑间,突然听到山上密林中,传来一阵人声。 声音很杂,人很多,来了大批人马! 黄安心中一惊,下意识往骆元恺脸上看去。 但见他面无改色,反而露出笑意,一直盯着山上密林人声传来的方向。 黄安心中稍安,看样子骆元恺要等的人,就是这些人。 想必这就是他们的帮手吧? 黄安心中也不免生出一丝好奇。 约莫过了十几息时间,一群人露面,越走越近,黄安能看清楚他们的脸了。 他认清了领头三人的身份,先是眉头轻皱,随后就是一惊。 难怪这三人看起来有点眼熟,原来是回龙山寨的三位当家。 蒋邮! 鲁琮! 霍进! 这三人带着七八十个兄弟,快步下山而来。 三位以往在人前桀骜不驯之辈,此时见了骆元恺和骆飞瑶兄妹,表现的非常乖顺。 三人齐齐拱手抱拳。 “见过二公子,五小姐!”
无意间瞥见站在骆元恺旁边的黄安,三人顿时一惊,再次拱手,恭敬道: “见过黄公子!”
他们已经知道赵敦大人一步冲天了,对这个有一面之缘的弟子,也不会忘了。 赵敦大人是他们高不可攀的,同样的,赵敦大人的弟子黄安,也值得他们如此对待。 三人很恭敬,黄安先是一愣,不过很快回过神来,他拱了拱手,没有说话。 显然,他不想和这三人亲近,而且,时机也不对。 骆元恺对黄安和蔼,那是因为黄安是赵大人的弟子,对这些山匪可没什么客气的。 他随意道: “不必多礼!”
等三人直起腰身,虎目开阖间,问道: “准备的怎么样了?”
蒋邮此刻丝毫没有身为回龙山大当家该有的威仪,在金身境的都指挥使骆大人府上的二公子面前,他丝毫不敢表现出不敬。 他恭敬道: “都准备好了,我回龙山出动七百余人,在一线天前后、上,三方位置,都有埋伏,绝对不会放跑一人!”
蒋邮将姿态摆的很低,叙说现在的人员布置。 骆元恺点了点头,再问: “王大人他们到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