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随安三位族长,非常惊讶。 同时,他们也很兴奋。 因为李家倒台,会释放出大量的利益和财富。 比如农田、商铺、人口等财富。 而这些,不出所料,其中的大部分都会被黄安和赵城主吸收掉,但他们也能跟在后面分一杯羹。 他们能获取的财富,会急剧增长,绝对能在极短时间内,将今日用来送礼的损失,弥补回来。 同为丰安城内的世家,他们这些家族之间,可以说是知根知底了,他们清楚地知道李家手里,到底掌握着多么惊人的财富。 张随安三人的手有点抖,可是,还有一个关键的问题,他们搞不清楚。 “黄公子,我们,我们可以做些什么?”
张随安将被动化主动,直接开口问询。 他现在是想明白了,刚才黄安身后的那个叫陈于的铜皮境武道高手说的话,绝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而是刻意安排好的。 左右都是一刀,往后退躲避,也是一刀,不如所幸往前走一步,还能让自己三人脸上好看一点。 果然,他做了正确的选择,给了双方以体面。 黄安心中一笑,事情很顺利,一切都按照自己预想当中的情况发展了下去。 人性之贪,之恶,世家之贪,之恶,都是永远磨灭不了印记。 这就是人性和世家本身的局限性。 而这,正是他能利用的点,这种阳谋,他们躲不掉,而且甘之若饴。 黄安听到张随安的问题,将目光放在他的脸上,张随安眼神中透露着浓烈的热切、激动和贪婪。 黄安转移视线,目光扫过赵极和钱钟。 同样的,两人眼神中有着同样的热切和贪婪。 黄安三言两语,直接勾起了他们的贪欲。 三人对黄安的话,毫不怀疑,当然,这也和黄安说了真话有关。 毕竟,他和赵颜要对李家出手的理由,实在是太过强大,基本上已经是既定事实了。 “李家坐镇丰安城多年,家族人口五六百余人,控制城内大小商铺,不下百家,城外农田无数!”
黄安手指轻扣桌面,张随安三人认真听着,知道黄安现在嘴里说的,都是干货,一个字都不能落下。 “李家为非作歹,常行欺男霸女,强占土地之恶事,可谓是恶贯满盈,人人得而诛之。不过,我等都在朝廷治下,蒙圣上之恩。这李家罪恶,自当由朝廷法度处置。”
黄安一边说着,一边身子微微前倾。 张随安三人眼神不断闪烁,他们从黄安嘴里,已经听出一点意思了。 这是,向他们求助,要李家犯法的证据? 可是,他们目前还不太确定。 一旁竖起耳朵认真听着的陈于三人,以及骆飞瑶四人,结合黄安之前的举动,以及刚刚黄安对他们各自的,特意的吩咐,此刻也看出了黄安的目的。 黄安想要要李家犯罪的证据,能用朝廷法度,光明正大地扳倒李家的证据! 黄安目光紧紧注视着三人,然后一字一顿问道: “不知三位手上,可有我想要的东西?”
“可能助我和赵城主,铲除毒瘤,为民除害?”
黄安的语气,越发轻微。 可是张随安三人,此刻心中却是一突。 这黄安好狠,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明明贪图银两,贪图李家的财富,还说什么为民除害? 李家犯罪的证据? 他们这些家族的手上,能没有吗? 张随安眼神幽幽,脑袋微微低垂,脑海中不断思考利弊。 在丰安城内这么多年,他们几个家族手里,谁没有对方家族犯的那些事情的证据? 这些送上门来的把柄,他们这些家族可是有意收集的,证据很多,很足,而且非常齐全。 别说李家犯罪的证据了,就是其余家族的,他张随安手上,也有。 甚至,他手上还有两个好朋友,赵极赵家,以及钱钟钱家人犯事的证据。 而张随安也知道,自己两位好友手上,也有自家张家人犯事的证据。 这种政治默契,在整个大明朝的所有世家当中,都存在。 可以不用,但不能没有,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了。 比如,现在。 可是,真的要将李家犯事的证据,交给黄安吗? 张随安三人,只是犹豫了一瞬间,就决定了下来。 一定要交,而且要痛痛快快地交出去! 舍不着孩子,套不住狼。 既然已经决定配合黄安和赵城主,将李家除掉,那就没什么可犹豫的。 赵城主和黄公子掌控着武力,身居高位,背景更是深厚,在这样的情况下,除非出现奇迹,否则李家一定是必死之局。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脑子傻了,才会帮助李家隐瞒。 此时,真是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的最好的时机。 三人对视一眼,张随安一拱手,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 “黄公子神机妙算,我等佩服。我三人手上,确实有李家众人犯法的事情,而且各个都是重罪。以往苦于我等人微言轻,并且李家两兄弟,李水和李杰把持城主府权柄,我等状告无门,只能暂时将证据保留在手中,待时而动。 如今赵城主和黄公子大发善心,想要为民除害,铲除李家,我等三人,义不容辞!等我们回去,立马派人将证据送来!”
张随安说的大义凛然,还给此事安了一个合理的名头。 明明是暗中打小报告的小人行径,但硬生生被他说成了正义之事。 不过,这些都是细枝末节,黄安并不在乎。 心中呵呵一笑,嘴一咧。 “那就多谢三位族长了!”
之后起身正色,对着三人抱了抱拳,郑重道谢。 然后冲着门外,直接喊道: “来人!”
下一刻,门口传来一阵清脆的脚步声。 这些人,是早就安排好的。 来人? 叫人进来? 叫人进来做什么?难不成要重新请他们吃饭? 张随安三人面色一动,脑中思绪翻飞,但冥思苦想,还是不知黄安卖的什么关子,只好按捺住心中的好奇,瞪大眼睛看向门外。 很快,一行三个短胡须的汉子,出现在正堂门口。 张随安虽然初时不以为意,但很快,面色就是一凝,立马站起身来。 又是三个铜皮境武者! 好吓人! 三人站得很直,连手都有些抖,注意到黄安笑眯眯的眼神,他们心中,突然有了一股自己上了贼船的,不祥的预感。 他还要干什么? 众人的注意力,大半都放在了黄安身上。 “王哥,刘哥,唐哥,你们三人想必也听到了,三位族长为了丰安城内安宁,要提供李家犯法的证据给我们!”
黄安一边说着,一边迎着三人走到桌边。 这三人都是隶属于火器司的总旗官,铜皮境修为,在黄安的吩咐下,一直等在门外。 黄安有重要任务要交给他们三人。 他吩咐众人重新落座,然后重新将目光放在张随安三位族长脸上,笑眯眯道: “想必今日三位族长来我武馆的消息,已经被李家得知。不如让我这三位兄弟跟着你们,去拿证据。 让他们跟着三位老哥,即能保护你等安全,也能快速且安全的,将证据送到我手上。不知三位族长,可能答应?”
黄安说完,抓起新上的茶杯抿了一口热茶,脸上依旧摆出一副笑眯眯的表情,注视着三人,等待三人的回答。 可能答应? 让他们三人跟着自己一起去拿证据? 应该不会杀人灭口吧? 根本没那必要。 张随安三人对视一眼,简单交流,就达成了一致。 “这自然是可以的。我们还要多谢黄公子考虑周到!”
说罢,这三人还真重新起身,对着黄安恭恭敬敬施了一礼。 有扭身对着黄安身侧的王龙,刘海,唐石三位总旗官大人,行了一礼。 六人简单交流两句,算是认识。 黄安的这个命令,证明了他对这些证据,确实很看重。 他很想要这些证据,至于想不想要那些银子,陈于三人认为是想的。 但骆飞瑶认为,应该没那么想。 因为自从说起证据后,黄安的目光,就再也没有放到过那些木箱子上。 这和刚才的表现,完全不一样。 “他竟然没我想象中那么贪财,真是难以置信!”
骆飞瑶美眸扫视黄安,突然间觉得黄安这个人,并没有那么可恶了。 黄安突然哈哈一笑,将众人目光重新吸引过来。 然后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又道: “既然如此,那你们三人若是手上有其他家犯罪的证据,可一并交给我。不知可否?”
屋内逐渐火热的气氛,在黄安这一句话下,戛然而止。 整个正堂内,只有黄安的大笑声在回荡。 其他家族之人犯罪的证据? 这是要他们自绝于丰安城内的世家行列啊。 这种毒计,黄安是怎么想出来的? 他太贪得无厌了! 这也太过分了。 他想一箭三雕,即想铲除李家,也想拿捏包括他们三家在内的丰安城内的所有世家,更是离间他们张、赵、钱三家之间的关系。 太狠了。 这件事若是传出去,他们以后还能立足于丰安城? 他们三个,还能继续做朋友? 一时间,张随安三人面色都白了几分。 黄安自然知道他们三人心中所想,他呵呵一笑,补上了最后一刀: “三位老哥可要想清楚了,错过这个店,可就没这个门儿了。今日你们不交给我,明日,甚至稍等会儿,等你们走了。别家的族长,可就把你们家干的那些事情,告知给赵城主了,或者在下手这里了。”
黄安的语气,变得森然,他即在威胁,也在说明情况。 在张随安三人越发难看的表情中,黄安再次补充了一句。 “三位老哥莫不是以为,你们也是干净的不成?”
黄安话中的调笑意味,极为明显。 但张随安三人的神情,却越来越难看起来。 尤其是后一句,简直是赤裸裸的威胁。 不听话,连你们三家也收拾! 这家伙,刚才收银子的时候,可不是这般表情啊。 这个白眼狼! 张随安三人牙齿都咬碎了,枉他们痴长黄安四五十岁,但在黄安面前,依旧被耍得团团转,连点反抗能力都没有。 他们中计了,黄安想要对付的,不仅仅是李家。 他想要的,是借机铲除李家的同时,掌控其他家族的命脉。 至于离间他们三家的目的,可能是他们自作多情了。 黄安也想拿捏他们三家。 一旦黄安掌控整个丰安城内,大小世家族中之人犯罪的证据,那他们和砧板上的鲶鱼,没有任何区别。 大明律很严格,若是真用在他们身上,怕是会生不如死。 而且,以后若是黄安和赵城主想要拿捏他们,动动手指就可以。 可是,现在他们已经走入了这条死胡同,无后路可退。 这是一个赤裸裸的阳谋。 他们不交那些犯法的证据,那他们能保证其他家族也不交给黄安和赵城主吗? 不能保证! 甚至,他们可以想象到,若是有机会,那些家族绝对会主动将他们这些家族犯罪的证据,交给黄安和赵城主。 这可是打击竞争对手,借机和黄安、赵城主拉进关系的最好的机会啊。 三人的眼神,不断闪烁。 其中的纠结,还有迟疑、猜忌,让人不寒而栗。 他们三个,互相要交吗? 好像不得不交啊! 张随安目光闪烁,眼神不断在好友赵极和钱钟脸庞上移动。 他们三人虽然关系莫逆,但那也是因为家族利益而产生的。 对他们个人来说,友情重要,但家族存亡,家族利益,更加重要。 张随安手里,确实有钱家和赵家族中之人犯罪的证据,而且,还不少! 可是,这样一来,以后三家的关系,就彻底破裂了。 哪怕明面上还过得去,但私下里,绝对会互相猜忌,再也不复之前的互相信任。 他们三家分开,再也没有联合的信任基础。 一旦出现新的危机,或者赵颜和黄安,想要在某些事上拿捏他们,那对于他们这样的小家族来说,就真的一点还手的余地都没了。 以后家族没有了盟友,一旦出现大一点的变故,怕是会直接族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