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飞瑶不知道,她这种高高在上的天之娇女,是不知道,这些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下人和奴仆,是不会考虑未来的。 饿肚子的时候,哪里会考虑未来这么遥远的词汇? 对于这些人来说,“未来”就是一个奢侈品。 在他们看来,自己依旧能有活干,这些天能吃饱饭,就已经是非常好的日子了。 至于是给李家,还是给黄安干活,其实没有多大的区别,反正都是给人干活。 而现在,给黄安干活,他们能吃饱饭。 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不能笑出声? 而黄安最开始的准备,尤其是各种小细节方面的准备,就更让她觉得恐怖了。 比如,准备捆人的绳索、布置监督有人放火作乱的武者、选择合适的巡逻路线等等一切。 这都是真本事,是她一直都没有注意到的。 在不知不觉间,骆飞瑶就对黄安这个人,产生了她自己都难以理解的兴趣和佩服之情。 这种办事的能力,对事情发展的洞察力和果断的处决能力,是她难以想象的。 在管人方面,她觉得好像自己和黄安之间,差得不是一点半点,而是天差地别。 看得久了,她就注意到了,不管是张毅、陈于,还是王龙、刘海,对黄安的命令都是言听计从的。 他们从来不会多问。 而且和黄安说话的时候,都不自觉地带上了恭敬和敬佩的语气。 而她骆飞瑶,在火器司干了两年半了,张毅这些铜皮境的武者,对待自己的态度都没有像对待黄安态度三分之一的真诚。 收买人心的能力方面,她远远不如黄安。 现在的骆飞瑶,一心扑在黄安身上,她迫切地想要看看,黄安会对这些顽固的李家恶奴,做出什么样的处理意见。 此时的她,还未意识到李家研制火药这件事当中的诡异之处。 骆飞瑶的目的,其实就是想看看,自己能不能从黄安对待李家恶奴的办法当中,得到一点黄安用人的技巧。 所以,她又重复着问了一句。 “你觉得,该如何处理这些人恶奴?”
黄安好奇地盯着骆飞瑶的俏脸,盯了大概三秒钟,实在看不出她的用意。 眼神一动,黄安突然间来了兴致。 他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反问骆飞瑶。 “人为什么得势便猖狂?”
嗯? 为何扯这么远? 骆飞瑶怔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了。 黄安说的是,刚才那些恶奴行为的问题。 她一时间被问懵住了。 她知道人,尤其是底层人,在得势后会变得猖狂。 但是,她只是知道这个事实,但是从来没有深思过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脑子中似乎有好几种解释,可是一时间又说不出来。 骆飞瑶急了,秀眉紧蹙,看起来像便秘的表情一样。 黄安暗暗发笑,幽幽道: “这些下人,奴仆,被他们的主人,提为奴仆的领头人,他们从‘最底层奴才’的身份中解脱后,疯狂得想要当一当所谓的‘主人’,体验一下当主人时的快感。”
“当他们当了一次“主人”后,他们会疯狂迷恋真正的主人赐给他们的身份,然后对同为奴仆的人,进行疯狂地报复,以在真正的主人面前,展示他们的忠诚。”
黄安的话,很是拗口。 但他不愿再多做解释了。 正巧院内有兄弟看向他,似乎在求助,问问题。 所以他抬步往院内走去,不再管骆飞瑶了。 正如他知道天命不可违一样,黄安也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这类涉及到人性的知识的。 这种知识,其实和老家那边的高中数学一样,获取知识,是有壁垒的。 有的学生上课天天睡觉,数学考试的分数也能达到高分。 有的学生天天熬夜刷题,也只能在及格线上下徘徊,甚至三四十分,个位数的也大有人在。 这种壁垒,在很多时候,似乎是非人力所能及的。 骆飞瑶在原地站了良久,冥思苦想,若有所得。 见黄安在院内给众人解释,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不多时,低着头缓缓离开。 她没再追问黄安对这些恶奴的处理办法,但她隐隐已经猜到了这些人的结局。 黄安的预料,果然是对的。 凌晨十二点时,院内众人将布置的所有任务,全部完成。 本应该是一件非常高兴的事情,可黄安一看,众人面色都极为阴沉,更有甚者脸上满是杀意。 “我知道你们不忿李家族人所作恶事,但你们先别急。明日有的是机会让你们发泄心中的怒气!”
黄安的话,还是非常有作用的。 这些汉子哪怕是武者,见多识广,甚至自身就遭遇过不少龌龊事。 但,那是有时间间隔的。 而眼前这些卷宗呢? 他们每翻开一页,就能见到一场人间惨剧。 只要还是人,都很难在短时间内,将奔溃的心态调整好。 一众人放下,并且整理好才弄好的文件,将其搬运到固定的区域,随后很快就消失在院内,跑去睡觉了。 明日开始,他们的任务很重要,也很忙,需要抓紧时间休息。 在这些人整理卷宗,检查核对人名的时候,黄安也不是光坐在院子门口吹凉风喝热茶。 他更忙,不仅仅要解决院内众人的疑惑,一步步安排他们的任务。 还要负责明日开始的,将会持续三天的公审大会的整个流程。 这就像是举办一场婚礼一样,黄安就是那个操心一切的人。 他一直忙到凌晨两点,才将事情安排妥当。 包括明天负责维持秩序,引导百姓舆论的人、也包括从府内各院子,将李家被告之人,快速提出来的人手。 甚至,连负责明日给前来看热闹的百姓,准备和熬煮降暑汤的人手,都需要他顾忌到。 公审大会可比一场婚礼难多了,黄安一度忙得焦头烂额,有心撂挑子不干了。 但他仍旧咬着牙撑了下来。 不遭这种罪,不吃这种苦,怎么能将自己的能力提高,怎么能让自己的势力发展起来呢? 现在吃苦流汗,以后就不流血流泪了。 老家那里有句话说,当一个人的财富,和他自身的能力不匹配的时候,他所持有的财富,将会用各种形式,重新流到社会。 在黄安看来,能力多大、财富多大、势力和权利也会多大。 他需要不断成长,不断进步,才能适应现在骤然身居高位的自己。 自身的能力和本身,比什么都重要。 同样的,在这个过程中,黄安从下林寨带过来的那批兄弟,也会得到长足的发展。 他们的能力,在极短时间内,就得到了翻倍提升,进步非常明显。 从日常办事和说话的过程中,黄安就能明显感觉出来。 他们更加自信了! 想必等公审大会结束,他们的能力,会到达自己都想不到的程度。 黄安终于初步拥有了值得信任,值得依托的班底。 他给手下人的要求,是很高的,简简单单四个字,“独当一面”! 当每一个手下人都能独当一面的时候,那黄安就可以说,自己手下,人人如龙! 怀着对未来美好的期待,黄安在院内小屋中,陷入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