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何发展自己的势力方面,黄安其实是有想法的。 放开手脚,没心没肺,不管不顾地大肆发展,绝对不行。 那是取死之道。 他很弱小,他的靠山,师傅赵敦,同样很弱小。 他需要考虑的太多了。 他以前就考虑过这种事情,只是一直比较纠结,拿不定主意。 而且,之前的想法比较零碎,可能是不成熟的。 毕竟,他的能力是有限的。 他成为武者也才一年不到的时间。 最关键的是,他在穿越之前,就是一个普普通通,有一点点学历,一点点管理能力的普通人。 成为武者,又在下林寨待了不到三个月,这么点时间,根本无法让他彻底成长起来。 武力是增长了,身体的疾病,也是好多了。 但是,在其他能力方面,比如最重要的管理和规划能力等方面,他进步的速度,明显没有当前任务难度提升的速度,以及他自身地位的提升速度来得快。 能力和职位不匹配。 这就是黄安对自己的认知。 他知道自己,在很多事情上,是没能力的。 他曾无数次的,无限地接近死亡,所以性格相对沉稳。 考虑的东西,也比同辈的小年轻,要多很多。 晁穆他们,能给自己提供的东西,实在是太惊人了。 完全无法在丰安城拿出来。 就单说一个粮食种子。 这些天翻阅卷宗,已经之前打听到的有关这个世界的详细情报,都告诉黄安。 整个幽州的农田,小麦的平均亩产量,仅仅只有300斤不到。 这个产量,极其得低。 决定只有这点产量的原因,主要有耕种方式和种子本身的质量两个。 而其中种子的本来质量低下,就是幽州农田的小麦产量,如此低下的罪魁祸首。 老家的小麦种子质量,是极高的。 其产量能令任何一个大明人,都惊掉下巴。 哪怕不用多么精细的耕种方式,其亩产量也能达到六百斤。 若是能辅以简单的堆肥等技术,其产量再增加一两百斤,也是大有可能的。 亩产量,从不到三百斤,一下子变为六百斤。 直接翻了一倍。 这个数字,在老家那种,何不食肉糜的外行人眼里,是不起眼的。 但在这个以农业为主的大明,小麦亩产量翻一番所代表的意义,那就截然不同了。 若是宣扬出去,黄安这个拿出这种种子的人,会被天下百姓,追捧为神。 可能会被朝堂,视为大才。 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落入这个世界最顶尖一批大人物们的眼里。 在还弱小时,出这么大的风头。 黄安自觉自己没有能力,应付这般大的场面。 和老家的官府一样,在鹰酱眼皮子底下,低调发展,才是王道。 所以,对于晁穆他们,让自己低调的建议,黄安是极其认同的。 正要继续翻开下一页查看,突然。 “大哥!”
院外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是陈于。 关键是,声音很急切。 黄安惊讶,合上文件册子,将其收到了万界垃圾场当中保存起来。 将屋门打开,黄安吼道: “怎么了?”
他之前已经给陈于叮嘱过了,不能打扰自己。 如今陈于找上门来,估计是有重要的事情。 果然,将院门打开后,一脸焦急的陈于,就出现在黄安面前。 不等黄安询问,他就急切道: “出事了!”
“外面的广场上,出大事了!”
说话的同时,还拉着黄安的衣袖,往广场那边快步跑去。 他甚至都来不及给黄安解释。 黄安面色微变,一边跟着跑,一边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
出了院子,他的耳朵当中,似乎隐隐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声音极小,听不太清楚。 黄安的心中,猛地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李家人犯事的,实在是太多了。按照《大明律》,李家很多罪人是不用死的。可是,那些百姓都要叫他们死,闹起来了,根本管不住!”
“骆大人和赵大人,带着人尽力维持秩序,叫我来找大哥!”
陈于说话的同时,脸上的凝重之色越发浓郁。 “什么?”
黄安都被吓了一跳。 外面广场上的人群,闹起来了。 面色一肃,急忙道: “有多少人参与?”
脚下的动作更快了。 他似乎已经预见到了府邸外面糟糕的,即将失控,甚至可能已经失控的绝望场面了。 “刚刚是大半个广场,现在,估摸着广场外面的百姓,也得到了消息!”
陈于一边跑,一边吞咽着口水。 眼神中竟然有着掩饰不住的恐惧。 当数量众多的百姓聚在一起,同时呼喊的时候,那种威势,连铜皮境的武者都顶不住。 就连黄安的眼神,都是一缩。 大半个广场? 以人群传播消息的速度,现在估计所有的围观百姓,都听到了消息,参与到了其中。 李家人所犯下的罪行,那真是馨竹难书,人人得而诛之。 这些百姓,明显是不满足于按照《大明律》对这些罪犯的判罚结果啊! 他们肯定是认为,判得太轻了。 李家人都该死! 黄安看那些卷宗的时候,都差点破防了,一度流泪。 谈何案件的受害者当事人,当着百姓的面亲口诉说,演绎? 那造成的震撼效果,想想都令黄安不寒而栗啊。 当民意汹涌爆发时,能毁天灭地。 上千人游行都了不得,数万人,甚至数十万人的百姓,聚在一起争执叫杀人。 那造成的场面,估计只有金身境的武道宗师,才可能镇得住。 黄安难以想象,此刻的赵师姐承担着多大的压力,心中该有多么慌乱和无助。 “快走!”
黄安不再多问,和陈于一前一后,就直奔府邸外面的广场上而去。 事情闹大了啊。 往小了说,是一次正常的集会。 往大了说,是一次民变,是造反。 民变可是比研究火器,还要被朝廷看重的禁忌。 一个处理不好,现在在丰安城的所有官员,包括自己和赵师姐在内,都有大麻烦。 尤其是赵师姐这个一城之主,难辞其咎。 师傅都保不住她。 两人一边说话的同时,脚下动作也没慢下来,反而更快了。 从院子出来,急速跑了还不到一分钟,从广场方向传来的声音,就已经很明显了。 “杀了他们!”
“杀!”
“杀!”
“......” 喊杀声,悲愤吼叫声,震得脚下青石地板,都在微微抖动。 李家府邸太大了,从后院出来后,黄安和陈于全速奔跑了五分钟左右,才接近府邸正门处。 而此时,百姓的吵闹声,已经沸反盈天,彻底盖过了天地间其余一切声音。 声音大的哪怕近在咫尺的陈于和黄安说话,互相之间,竟然都听不太清楚了。 府邸正门,本来是打开着的,但是现在,竟然关上了。 一众十七八个赤膊武者大汉,咬着牙,齐齐聚在门内,顶着坚实的赤红大门。 这些百姓,竟然已经聚到了这里! 他们想要破门而入?!! 黄安面色大变。 他能感觉到,就在眼前这片高大的围墙后面,有无数百姓聚集。 人潮的力量是不可估量的,他甚至能察觉到这高达四五米的青砖围墙,都在轻轻晃动。 再闹下去,围墙都要被挤塌了啊。 到时候,事态就彻底失控了。 但愿没有发生严重的踩踏事故。 黄安面色阴沉,眼看大门出不去,急中生智,一指高耸的围墙,对着陈于大声示意。 “跟我上来!”
话闭,腰腹和大腿用力,身体化为离弦的箭,向着围墙冲了过去。 陈于慢了一步,但也后脚跟了上来。 在到达围墙下的同时,黄安微微蹲身,随后猛地纵身提气。 整个人腾空而起,踩着青砖缝隙,如灵猴上树一般,手脚并用地上了围墙。 等在围墙立稳,稳住身形,向广场上看时,黄安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人山人海,乌泱泱的一片黑。 人潮从脚下城墙,一直蔓延到看不见的天边,直至和天边融为一体。 聚拢的百姓,估计超过了十万之众。 黄安目力高绝,每一个百姓潮红的,激动的,愤怒的脸,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百姓们是彻底愤怒了,似乎连脸上的每一个毛孔,都透露着积压了数十年,世世代代积累的愤怒。 他们赤红着眼睛,怒火在燃烧。 脑袋高高扬起,脖颈上青筋更是如老树根须一般,高高鼓起。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 喊杀声已经统一,能震慑天地。 这是黄安第一次感受百姓们,敢叫日月换新天的磅礴力量。 那种震撼感,无法用言语描述其万一。 他可能这辈子都忘不掉这个惊人的场面。 民意如刀,让黄安浑身都感到了一股剧痛。 真正的,肉体上的剧痛。 头脑更是一片空白。 一旁的陈于早就吓得面如土色,惨白一片。 他似乎被这个浩大的场面,震撼惊吓到了,现在竟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在墙头上。 他就骑在墙头,双手下意识扶着胯下的青砖,嘴唇哆嗦,连话也说不清楚。 黄安在墙头上,足足呆愣了有二三十秒。 身下围墙的抖动,将他惊醒。 眼睛猛地一晃。 他需要阻止这一切! 一定要想个办法。 见陈于已经不堪大用,黄安扭头向高台所在的位置看去。 三米多高的高台,如今已经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