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跟丢了?”
城中一处宅邸暗室中,不见说话之人容貌,只听那娇笑声如厉鬼索命一般。 两名堂众连忙跪在地上,“启禀堂主,我等跟踪那两人到了城中一家铁匠铺,只见那个小的忙进忙出,再未见到那个大的,后来等到铁匠铺关门的时候我们再进去探,发现里面真的一个人都没有了。”
“哦。”
那女子素手苍白,骨节纤细,提起袖子缓缓研墨道,“雪儿姑娘有件紫薇软甲在那人身上,如今你们把人跟丢了,规矩你们知道的。”
两个堂众面面相觑,八尺的汉子霎时间腿抖成筛子。 “没人一根小指。”
那娇笑声有缓缓响起。 “啊!!”
随着两声惨叫,那两根小指已经被身边亲信割下, 两名壮汉霎时间汗如雨下,十指连心,两人忍着剧痛,从地上捡起割断的小指。 “无风,这两人不中用,被那小子察觉了,看来要找他怕是要费些功夫了。”
那名叫无风的亲信拱手,“堂主放心,我换得力的人过去。”
…… 张府上下张罗着收拾,匆匆半天,张昭的全部家底都在马车上了。 将细软收拾好,全都由夫人贴身保管着,院中的家禽都给了往日相熟的近邻,唯有一条大黄狗,似乎看着众人里里外外的收拾感觉到了不对,粘着张夫人的裙角粘得紧。 白展堂向张昭解释了一下自己当前这副模样,夫人只是觉得有趣并未说什么,张昭则大为震惊,暗自将白展堂拉到一边,企图求两张美人儿面皮,夜半之时悄悄给自家夫人戴上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白展堂只是笑着不敢接话,再看那张昭一个不慎被夫人听见,连忙捂着耳朵求饶。 正午之时,看门小厮锁门,夫人和两个丫鬟一辆马车,白展堂和张昭一辆马车,由小厮和熊韶鸣驾马。 两个丫鬟,五个小厮,一盒细软和两张地契,便是张昭的全部家当。 马车徐徐前行,还未走出多远就听见后面有犬吠。 掀开帘子回头一看,只见那只看家护院的大黄狗正狂吠着追了过来。 “夫人,咱还是把大黄带上吧,不然它怕是要被烹了成酱肉。”
夫人含泪一点头,张子布一摆手,那大黄飞也似的跳上了马车,无比亲昵的摇着尾巴,还不忘回头朝白展堂凶上两声。 三国时期有钱的还能吃上些牛肉鱼肉,没钱的大多吃素,但凡有机会能吃上的,便是狗肉。 当年汉高祖刘邦所在的沛县便是以狗肉一绝闻名天下的。 “这大黄狗是我捡来的,从小养到大,此次本想托付给邻居,但一想到没了主人它可能就不吃不喝了,我这心里还真不是滋味。”
“当真是个忠犬。”
看着尾巴摇得跟菊花似的黄狗,白展堂不免感慨道。 “犬尚且忠心,身为臣子,亦是要如此。”
张子布叹气道,“不瞒主公说,若非大汉忠臣不显,奸臣当道,我张昭自是不会另投明主的。”
白展堂点头,“这个自然,要是百姓有吃有喝小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的,谁不愿意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
张昭叹气,“主公能这么想,真是江东之福,更是天下人之福,若江东有此明主,何愁不能过上安稳日子?”
“张公您老可就别夸我了。”
白展堂拱手道,“此次我们要去攻打刘繇,前路艰险,其中危难尚未可知啊。”
张子布拿出一张舆图,指了指曲阿问道,“主公且看,如果主公是刘繇,明知有人来犯,应当如何设防?”
白展堂拿着舆图看了看,上面一个个三角或者波浪的图案,让他完全看不懂,只能随口说道,“依靠长江天险,击溃对方。”
“不错。”
张子布收回舆图,与白展堂坐在一处道,“我若是刘繇,定会设下三道防线,第一道是横江、当利两个渡口,第二道我会选得力大将,驻守在秣陵,这地方进可攻退可守,可以和曲阿城互通有无,第三道,我会自己守在曲阿。”
白展堂拿着江东舆图,看着张子布说得条条是道,难免心中佩服。 “至于军需库……我会设在第一道防线与第二道防线之间,这样前方火力猛,后面才更安全。”
张子布捋着胡子说道。 “那他们就不怕我和地方诸侯合力夹击?杀他个措手不及?”
白展堂问道。 “不会。”
张子布笑道,“主公在袁术手下时,曾经得罪了不少江东士族,早就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那些逝去的亡魂就是他们的父兄,只要主公还活着,只要大军还在主公手中,他们就绝对不可能放下这份仇恨,选择与主公合作。”
白展堂听了这话难免一阵唏嘘。 之前在扬春三绝的时候,花魁娘子连雪君就曾说过当时庐江围困的惨状。 易子相食,饿殍遍地。 只是听那姑娘说,白展堂心中便生起一片恶寒。 这种仇恨,换成白展堂也断然不会轻易放下。 若有一天自个儿亲娘告诉他,来人凶狠,曾杀过他素未谋面的便宜老爹,他白展堂也会为了这份一脉相承的骨血去搏上一搏。 更不要说,那些江东士族亲眼目睹父兄死于孙策之手了。 “那……张公您说,这可有什么法子化解?”
白展堂混江湖讲究的是冤家宜解不宜结,江湖上若两家有仇,大可相互打上一架,用上毕生绝学和世家功法,打赢的是豪侠,打输的即便搭上了一条命,这恩怨也算是了了。 可这事情换到了世家大族的身上,就变得复杂得多。 “主公,请恕张昭斗胆,说一句不该说的。”
“张公只管说,我都听着。”
白展堂恭敬道。 “主公,此仇……怕是在主公这一辈儿都无法轻易了结,唯有等到以后,用世家联姻的方法,由后辈,将这血脉联结起来,有了共同的血脉就有了共同的利益,长此以往,这仇恨也就消了。”
听了张昭一番话白展堂恍然大悟,“懂了,看来只要我活着,这仇恨就不会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