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塘一带最近多了三件怪事。 一是捣龙骑被上山的老弱给平了。 二是盗墓贼掀人谷里的掘墓铲被人给偷了。 三是掀人谷去飞贼帮兴师问罪,两伙人打起来了。 这三件事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实则却有着密切联系。 张昭看着车厢内白展堂偷来的那些掘墓铲,顿时皱了皱眉头,“你拿这些挖过阴物的铲子做什么?还不快扔出去?”
白展堂连忙摇头,“张公这就是你不懂行了,你不拿他们吃饭的家伙什儿,他们不着急,你一拿这掘墓铲,他们总不能用手刨啊,就得找,你想在这儿丢东西了,第一个要找的是谁?”
“那帮飞贼。”
张昭铁青着脸,看向白展堂,面露疑惑道,“主公我怎么感觉你拿人家掀人谷的掘墓铲时,怎么比那帮飞贼下手还快呢?”
“这个……”白展堂满脸堆笑,连忙转移话题道,“张公你且看我如何平定这两帮贼。”
张昭只无奈摇头,如今这番情景哪里还是主公和谋士? 分明是一个老头被连哄带骗地绑上了贼船。 若非张昭亲眼看着白展堂带着孙家军拿下了横江、当利、牛渚营、秣陵和曲阿等地,将刘繇赶了出去,见了白展堂熟练得令人发指的偷盗技术,张昭非得以为白展堂是个骗子。 “那主公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张子布问道。 白展堂对着驾车的大牛说道,“驾车去飞贼帮。”
“去飞贼帮干什么?”
张昭连忙问道。 “去给他们上一课。”
看着白展堂脸上的笑意,张子布这个小老头儿被震撼得无以复加。 他还从未见过白展堂有如此胸有成竹的表情,看那架势似乎当了一辈子飞贼一般。 自从上次捣龙骑连闯九重山后,熊韶鸣和白展堂都在养伤,闲来无事,熊韶鸣就拿着长枪秘籍研究,一柄紫缨枪也早已握在手。 江湖中就是这样,人死后意志未必能够传承,但武学却往往生生不息。 后来人众多,自然也不能辜负前人种的树。 一路相行,白展堂在车厢中坐累了,便和大牛一起坐在车板上直直腿。 “大牛兄弟辛苦,一路舟车劳顿全靠你了。”
白展堂说着,将一个烙饼掰成两半,和大牛一人一半拿在手中吃了起来。 大牛笑道,“习惯了。”
闲来无事,一路看过四处景色,白展堂开口道,“大牛兄弟向来话少。”
“那得看白兄弟想听什么?”
白展堂沉思片刻后笑道,“不如谈谈你的身世,又是怎么遇上张公的?”
双目看着前方,大牛终究缓缓开口道,“爹娘早亡,我和幼妹相依为命,遇见张公的时候,我正被黄巾道追杀,在路边奄奄一息,是张公救了我一命。”
“你本行是铁匠,公输家又是匠人世家,为何会被黄巾道追杀?”
白展堂问道。 车厢中的张子布却低声道,“主公,昨日之事已不可为,莫要难为他。”
“无妨。”
大牛摆摆手,坦言道,“黄巾无道,或许开创之初仍有几分仁念,可是到了我们村里就大变样了,时逢连年大旱,村中百姓吃不饱,村长便信了黄巾道的假老道,将我幼妹奉为圣女。”
“圣女?”
白展堂没来由地想到了非攻堂齐老口中的神女连雪君,伸手按了按粗布衣衫下的紫薇软甲,一时间想法颇多。 大牛却摇头,“起初我也觉得圣女或许不错,可是他们所做的便是要将圣女献给天神作祭品。”
“岂有此理!大丈夫尚且不与天斗,将一幼女献祭给上天算什么本事?”
白展堂登时咬牙切齿道,“无非就是让一条性命枉死!”
一向面露憨傻神色的大牛此刻眼底却闪过一丝寒芒。 当年大牛年幼,原本村长约定让幼妹当一天圣女就可归家,谁曾想,被村中长辈一不小心说露嘴后,大牛赶往村中圣庙,却在门缝中见到十余男子衣衫不整,将自家幼妹团团围住。 一个年仅豆蔻的天真少女惨遭毒手,让当时不到二十岁的大牛提刀便入。 他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铁匠,在村中立足不过两辈,扎根不深,爹娘死后,旁人若是想占他们家些便宜,捡了两块烙铁,他往往只是憨傻一笑,小妹却机灵,摇头不依。 公输家的兄妹,一个顶机灵聪慧,一个手巧却憨傻,在村中是出了名的。 都知道这小铁匠的手巧,打的刀锋利异常,却没人知道他有何等的武学天赋,也没人知道大牛每次铸刀后都要提刀武上几招,长此以往,虽然大牛不会精妙武学,却也误打误撞一只脚踏破了武学一途的门槛。 那天夜里,一个少年将十余个禽兽一一砍翻。 用的是试刀的粗鄙招数,只是那些黄巾道的假道人到死都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铁匠能轻易砍死他们这帮经验丰富的老人屠。 那天的大牛本就没打算活着,他想用一条性命换十多个禽兽一起陪葬。 可惜,还是跑了两个头目。 这些年大牛一直都在找黄巾道残部的下落,可惜并未有什么大收获。 故事如陈年烈酒,一口喝下后呛得人眼泪直流。 车轮滚滚,大牛的眼中却泛红。 江湖多有不平事,即便是太平盛世也未必能事事太平,更别提这乱世了。 “快到了。”
大牛收敛心神,转头对白展堂说道,“我与乡人打听说,前面就是飞贼帮平日里的据点了。”
白展堂摆摆手,“你们且留下。”
说着,白展堂抱起一堆掘墓铲,大摇大摆朝着飞龙帮的据点走去。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张公只见白展堂孤身归来,手中抱着的,不再是那些无用的掘墓铲,反而是一些货真价实的金银珠宝。 ”主公,你方才这是干了什么?”
张昭拿起水囊轻抿了一口。 白展堂淡然道,“没什么,我就是把他们的钱财都偷了,不超过一盏茶,他们就会来找我。”
“噗……”张子布一脸错愕,恨不得一口老血喷出来,“你说……你把贼给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