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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将军赶路不追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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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肉汤是吴夫人的美意,我们家老爷自然要趁着温热一饮而尽的。”

管家小川儿自以为精明的对着周公瑾满脸堆笑。  周公瑾却继续追问道,“那汤碗呢?快将汤碗拿来给我。”

管家小川儿应声,连忙从后厨将汤碗送到了周公瑾的面前。  周公瑾面对着面前这个光洁如新的瓷碗,顿时眉头紧锁,“你这个碗,洗过了?”

“是。”

管家小川儿连忙拱手道,“家中仆役丫鬟都是经过勤快的,没有任何一个碗会放在府上隔夜才洗刷,尤其是二公子送来的汤碗,那更得是小心对待,搭起板子来供着。”

无暇理会小川儿这等俗人的谄媚与捧高,周公瑾对着虞翻打了声招呼,“这碗我拿走了。”

虞翻点头应声,送客归来,虞翻府邸上下都有些咋舌。  几个小厮仆役在一旁交头接耳。  “听说二公子来送了一碗羹,周将军又来给要回去了?”

“听说周将军没吃到羹,就把盛肉羹的碗给端走了?”

“这个周将军怎么行事如此诡异?竟然还要大老远的跑来咱们府上乞食,他家里没有夫人吗?”

虞翻听着这几个人传的越发有鼻子有眼儿,顿时朗声道,“都散了,都散了!”

说着方才还在府上虎乱作一团的小厮,连忙各自散去,只留下小川儿和虞翻两个人。  “三舅姥爷,您说,这周将军来咱们府上是干嘛的呀?”

小川儿一脸不解。  “来救我命的。”

虞翻敲打着小川儿,“你回头真得好好说说这帮仆从,让他们不要出去与街坊邻居乱说。”

“是。”

小川儿挠着头,一脸不解。  虞翻此时也是眉头紧锁,不明白其中玄妙。  如果按照周公瑾所说,那自己应该是中毒无疑了,自己平日心直口快,在军中树敌无数,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若是有人在自己的食物中下毒,那也实属是防不胜防。  毕竟自己只是个从王朗麾下投奔孙家的小功曹,官位不高,在这个能人辈出的时代又只是一个无名野草,谁会愿意大动干戈的来杀自己呢?  虞翻的脸上露出一抹疑虑的神色。  如果按照近日得罪的人来看,那恐怕就只有二公子孙权了,但如果二公子真的要杀自己,又为何会连夜给自己送了一碗羹过来?  二公子他想做什么呢?  ……  孙府,内院。  夜色已深,吴夫人年轻时连夜忧心孙坚安危,因此落下了一个睡眠不好的习惯,但凡有点儿风吹草动,她就会骤然惊醒。  因此府中上下都配合着吴夫人的习惯,丫鬟小厮们即使是想伺候,也需要蹑手蹑脚地前行。  今晚守夜的是步练师,她见吴夫人睡熟之后,小心翼翼地用铜剪刀掐灭了烛芯,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而后走到了院中。  庭院一片静谧,除了二公子的房间灯还亮着,其余的地方都是一片漆黑。  步练师身为名义上孙权的通房丫头,自然没有了那些约束,径直朝着孙权的方向走去。  “公子。”

步练师与旁人不同,旁人见了孙权都要唤一声二公子,唯有步练师直接唤做公子,似乎自己的主子除了孙权以外,并没有其他人一般。  “进来吧小师,我还没睡。”

步练师应声而入,只见烛光下一个披着衣服温书练字的少年郎,宛如一块温润的璞玉,朝着步练师温和一笑,“怎么了,小师?”

“奴想说,公子应该爱惜身体,早些休息才是。“步练师的小手轻轻搭在孙仲谋的肩膀上,又替后者披了披衣服。  孙仲谋握住步练师的手,将这娇俏可人的丫头一把揽入怀中。  “小师,你说许贡真的写了一封给曹操的信吗?”

孙权在步练师的耳边柔声道。  步练师点点头,“公子放心,我的消息绝不会错,这是非攻堂安插在许贡身边的一支暗线,如今正是到了启用的时候。“  “你在非攻堂的权限如何?”

“地甲。”

步练师诚恳地说道,“非攻堂内部以天地玄黄四个部分组成,其中又会以天干表明每个人在其中地位。“  ”按照天干的说法,你已经是甲等,那你的上级是你们非攻堂的红衣堂主?”

孙仲谋发问道。  步练师轻轻摇头,“我只见过一次红衣堂主,我从未看清对方样貌,我的上级是狄风,有什么事情都是有他代为转达。”

听着步练师的说法,孙权点点头,“这么说来,你的消息的确是可靠。”

“可以说,我是这条线上的最后支柱,他们所有人都要通过现有资源来反哺我,毕竟是孙家的老巢,他们总要放一个最后的棋子。”

“你会是他们的棋子吗?”

孙仲谋用手轻轻撩着步练师精致小巧的下巴。  步练师的脸上顿时娇俏如春日桃花,柔声如鸣佩环,“奴虽身为棋子,执子之人只有公子。”

孙仲谋点点头,“何人与你联系?”

“府外沽黄酒的老黄头。”

步练师说着,递上最新的消息,“明天午时,许贡的三名信使会经过牛渚城门。”

“哪一座城门?”

“具体不知。”

看着步练师摇头,孙权只是叹气,“如此一来,怕是又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公子为何如此说?”

步练师一脸不解地看向孙仲谋。  “信使隐秘,往往只会派出一个亲信,若是有三名信使,许贡定是打的让他们分开行动的主意,从吴地前往许昌,别的地方还可以绕行,唯有牛渚身为咽喉要道,怕是退无可退,若是三个信使都乔装打扮再从此地绕行,几万人中,单凭我一人之力,该如何将这三人认出,又如何围剿?”

说到这里,孙仲谋想到了在虞翻面前的夸口,如果自己日后都不能踏足军中,也是自己活该。  “公子可以告诉你大哥,让他出兵围剿啊。”

步练师长睫微眨,看向孙仲谋。  孙仲谋却一脸郑重的摇头,“不,这件事情只能凭借我自己的力量完成,绝不可以靠我大哥,如果今次我依靠家中力量,非但说不清消息来源,还会让你我深陷囹圄,若我们只是将信使抓获,一来是有实证,铁证之下再无疑虑,二来是可以托词说是偶然碰见。”

看着步练师愈发钦佩的目光,孙仲谋将步练师搂在怀中,似蟒蛇盘脱兔,深吸一口气,满腔皆是芬芳幽香。  “事以密成,只有这样,我才能在军中真正的立足。”

孙仲谋安排部署到,“明日一早,我叫上朱然,咱们往牛渚的方向出发,你和朱然分别去东西城门,我去北城门等信使。”

“公子不会武功,我不放心。”

步练师声音娇柔道。  孙仲谋摆摆手,“无妨,我要的不是三个信使都抓到,而是只要抓到其中一个手持密信的,就能够让兄长信我,只要得到了兄长的支持,我就能调动将士完成此事,到时候无论拦截三个信使的人是谁,我都是首功。”

“那我一捉到信使,就来找公子。”

步练师的目光澄澈道。  孙仲谋摇摇头,“不行,你一旦得手就要回去马上禀报,这才是救我。”

“好。”

听着孙仲谋的言语急切,步练师也连忙满口应承下来。  一夜无眠,孙仲谋倚在塌旁,不断翻看牛渚舆图,生怕此次行动有半点错漏。  即便是日后三分天下坐拥一家的孙权,也并非是一朝一夕成长起来的,此刻年仅十七岁的他,还是会担忧,还是会怕。  捉拿信使,孙仲谋赌上了自己在孙家军中的全部声望。  寒夜中,他从温暖的房间走出来,身上披着一件长袍,仰天长叹。  “孙仲谋啊,你可千万别成了个让天下人耻笑的窝囊废!”

……  天还未亮,三匹烈马背上的三个年轻男女疾速朝着牛渚的方向冲去。  本来守城的将士还要阻拦,一见为首的是孙家的二公子,立马快速放行。  如果说之前孙权还只是孙家军主公的二弟,那么现在他在军中已有官衔,几个小卒见了是要行军礼的。  “二公子,天还未大亮,您出去做什么?”

为首的将士仍像是看小孩子一样地问着孙权。  “军务在身,恕不能奉告。”

看着孙仲谋一脸严肃的神色,这守城的将士只好放行,只是在放行之后,口中却颇有忿忿之词。  “神气什么?不过是托生得比我好些罢了。”

“要不怎么说有人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啊,我们这些贱命自然比不得。”

几个小卒混笑着。  前几日这孙仲谋还是个没在军中谋差事的平头小子的时候,为人还是很谦和的,从未摆脸色给旁人看,如今这一张严肃的面孔摆在那,总让人有些难以接受这种变换。  总有人看着他位高权重,盼他能德不配位,登高跌重,才能给人茶余饭后添些笑柄。  听着小卒们在身后的辱骂,孙仲谋的脸上只有古井无波的平静。  “公子,让我回去收拾他们。”

步练师在孙仲谋的身边,低声说道。  孙仲谋却摆摆手,“小师,我们无须理会这些人,你若跟他计较,此生便只能跟他站的一般高。”

“为何?”

步练师抬眼看着孙仲谋,神色不解,一脸迷茫的时候却显得格外娇俏。  孙仲谋身下的马蹄声疾,却面不改色道,“将军赶路不追小兔。”

“就是这个道理。”

一旁的朱然虽然不知道步练师想做什么,听见孙仲谋这么说的时候,他仍然开口接话道。  “小师啊,若我今日能够建功立业,亲自擒拿到许贡的信使,一个,哪怕只有一个,来日我必不叫人轻看我!”

孙仲谋仰天高呼道,“我要让众人明白,我也是父亲的儿子!”

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孙仲谋是何等的豪迈,步练师看向孙仲谋那并不算宽厚的身影,登时一脸崇拜。  “仲谋说的对,打铁还需自身硬,若是我们没本事,空有祖荫,也只会平白惹来旁人笑柄,还不如好好修行本事,这样才能让别人打心眼儿里瞧得起!”

听着朱然的话,孙仲谋伸手拍了拍对方肩膀,“好兄弟,还是你懂我,从今往后,我要让人都知道我孙权,若是以后提及我父亲和兄长,都会说这是孙仲谋的父亲,这是孙仲谋的兄长,而不是说我是孙破虏的儿子,是江东小霸王的弟弟!”

听着孙权的慷慨陈词,朱然也大受鼓舞,开口道,“好,仲谋,咱们扬刀立威,自今日始!”

一行男女三人,快马加鞭,不到辰时就已经抵达了牛渚。  孙仲谋对着朱然和步练师嘱咐着昨夜制定好的作战计划,“记住,我们不用抓住所有信使,我们只需要在众人中找出许贡的信使,然后抓住其中一个,甚至都不需要顾及信使死活,只要拿到许贡写给曹操的信件,往回跑即可!”

“好。”

朱然快马加鞭往东城门方向赶去。  “奴记下了,公子万事小心。”

步练师刚转头要走,忽然又停下脚步,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递给孙仲谋,“这是非攻堂的令牌,上面是我的权限等级,而我又恰巧是这条线上的杀招,公子有了地字甲等的傍身,只要被当地的非攻堂信徒看见,他定会片刻不停歇的来救你。”

步练师将一直藏在衣衫暗兜的令牌双手奉上,此举只有非攻堂的人意味着什么,天干为号,非攻堂门下堂众众多,丙者百人,乙者十人,甲者只有天地玄黄四条暗桩各一人,能拼到甲等,那是从人堆里杀出一条血路的天生谍子,而此时,一双水葱似的玉手却心甘情愿地将这得来艰辛的牌子送到一个少年郎手上。  这要是让非攻堂那些个拼死拼活一辈子只能得个丙以下的位阶之人看见,不知道又会如何扼腕叹息。  “我不要,”没想到,步练师亲手送上的牌子却被孙仲谋给挡了下来,“我只要一动用这东西,所有人都会知道你在孙家二公子面前暴露了身份,小师,我不要你死。”

说着,孙仲谋头也不回的转身朝着北城门走去,“小师你要相信我,我才是那个能笑到最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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