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州城西门、一帮锦州兵将一名将领围在中间,将领的亲兵和围着的兵丁拔刀相向。 “柳二牛、你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带着你这帮族人偷开城门,背叛将爷!赶紧放下兵器,束手就擒,还有活命的可能,否则将爷将你的脑袋砍下来挂到城头上插标!”
将领的亲兵队长神色严厉的怒斥这帮围着他们的杂兵带头人。 “吴大棒子,既然被你们发现了哪还有什么话可说?你给老子把路让看,否则你柳爷爷先砍了你们的狗头,给城外的官爷们送个见面礼。说不准还能立个功,有朝廷的官做哪。”
“你要一条道走到黑吗?你们柳家世代跟着将爷家出身入死,今日居然要做这等不仁不义之事!”
“狗屁!你们他娘才是不仁不义之徒好不!老子是带着兄弟们回朝廷。我柳家世代给你们打生打死,到头来落了什么?你们将我们当过人吗?屁话少说、今日柳爷说什么都不会再待在锦州城等死了。明晚就是大年夜,爷要回朝廷过年。”
说着柳二牛就带着族里的人向着堵在自己面前的将领和家丁杀了过去。 是夜、锦州城门附近乱成一团,火拼不断,最后乱兵们冲垮将领们的家丁队,打开了锦州城门,放城外的明军进了城。 “司令、大军已经基本控制了锦州城,城里的祖家亲兵、还有些军阀的兵丁从东门撤走了。建虏的人,也跑了个干净。”
在锦州城祖泽润的将军府,麻友谅正在听取手下的最新军情通报。 “乱兵们控制了多少?”
“控制了大概两万人左右。”
“根据情报显示,锦州之兵也就三万过点,有两万被我们控制,跑走的兵丁最多也就一万人,他们流窜到沈阳应该是发挥不了大的作用了。命令、张勇师长、带领所部人马向锦州城东推进三十里扎营。命令近卫师调两个旅、尽快抵达锦州城。同时、派出联络人员,尽快确定曹司令的北路军现在的位置,咱们好做下一步的打算。”
锦州城一破,麻友谅这边的主要作战任务就算完成了,能赶在大年夜之前拿下锦州城,战事进展的速度要比之前设想的要快的多。 接下来中路军的主要任务是配合其它两路人马做战,为即将进行的沈阳攻坚战做协助工作。现在有一个大问题是前几日的大降雪给军队的后勤供应造成了困难,过膝深的降雪造成山海关到锦州一线的马车很难顺利通行过来。也就是说、即使是想打锦州攻坚战,时机上也不是太成熟,怎么着要等到雪基本化下去了才行。 按照之前的作战规划、南路军突破辽阳防线、北路军突进到沈阳城下后,锦州这边将承担起所有攻沈大军的后勤供应中转的任务。没有铁路、海路不通的情况下,全靠着辽锦走廊的马车运输,道路条件一不好,问题就有些麻烦了。 “王爷、沈阳方向传来了军情,锦州失守了。勒克德浑贝勒和祖泽润带着一万多残兵退守大棱河一线。另外、郑亲王在广宁左卫亦受到了明军猛攻,兵力不支、现下同样是向大棱河一线撤兵。”
辽阳前线,多尔衮收到了两路失利的消息。 双眼发红的看着前来报军情的亲兵,多尔衮感觉心中有股莫名的悲凉之感。其它两路明显是失利了,他这边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儿去。十万主力硬砸辽阳之南的明军主阵,磨了二十多天毫无进展,战线反倒是越打越往后退,目前明军已经将他们全压到了范永斗修的豆腐渣防线以内。 很明显、辽阳前线的明军并没有发全力,他们是在等其它两路人马进入了更有利的作战位置之后,再发力与自己决战的。从目前的态势来说,明军应该是以拿下沈阳城为战略目的。 此时多尔衮已经不再考虑是不是能歼灭辽阳前线的这十万明军,他得考虑如何守沈阳城了。 从天启年间攻破沈阳城算起,沈阳城已经被满清经营了二十多年。二十多年,足够一代人成长起来,眼下的满人,差不多是视沈阳为故里,不管怎么样沈阳城好像都得固守? “去传礼亲王、英亲王、豫亲王、到王府来议事。”
这次辽阳之战、满清能动的贵族基本上都到了前线,代善、阿济格、多铎都在,眼下的局势、是到了所有能做主的人都得拿主意的时候。 “郑亲王和祖家的兵都退到了大棱河一线,目前他们手中的兵马也就三四万的样子。而明廷曹麻二贼合兵一处的话,最少能凑六万左右的兵马前出。从目前的局势来说,大棱河一线恐怕是守不住,沈阳城很可能短时间内就直面兵锋,几位觉得接下来该如何应敌?”
多尔衮简短说了一下态势后,便开口询问几位话事人的主意是什么。 “摄政王、要不咱留三顺王的人马在辽阳一线顶着?主力赶到大棱河与曹麻二贼决战?”
多铎率先发了言。 “就辽阳这道酥脆的防线,让孔有德他们守怕是一天都未必守住。我十万主力压在这里,明军都未必当回事,更别论主力撤走以后了。”
多尔衮对多铎的战略眼光有些无奈,自已这个胞弟何时才能独挡一面?真正成熟起来!今天大家在一起是议如何守大棱河吗?真正要议的是如何给大清留退路。 “都是范永斗这狗贼害的!千刀万剐都是便宜了他。”
“豫亲王、抱怨的话现在说来有何意义?老十四、吾想带着陛下回趟祖地,近几年我大清颇为不顺,可能是祖地犯了冲,让陛下去祭拜一下改改运说不定会有转机。”
代善个老狐狸脑子最反应快,完全不是多铎个毛头小伙子所能比的,一句话就将正事给扯了出来。 “这两年我大清的国运确实有些不顺,去祭拜一下也是正理,也许就是因为咱们一直对祖地没有看管好才有此难。这样吧、豫亲王带两万兵马与礼亲王一块陪皇上回祖地祭祖。另外、将汉将孔有德和汉臣洪承畴也带过去。”
“老十四、为何要带汉人到祖地?”
代善就是反应再快,也弄不明白多尔衮为啥要让自己带这两个家伙回满人的老巢。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要考虑这两个二五仔的死活?所谓的去祭祖、咱弟兄俩都明白是为了局势失控做最坏的准备,那般时候要两个汉奸干啥用? “阿哥、眼下的大清不光是我满人的天下、汉人也是一根柱子也!父皇从白山黑水打到沈阳,不就是为了汉地的繁华吗?汉地之所以繁华、皆因有汉人也。将洪、孔两个汉人带回去祭祖就是要让先祖们看看我等收纳汉人的成绩。除了他们以外、阿哥此行还要带些汉人工匠过去,好好的将祖地修缮一番,以安社稷。”
此时的多尔衮比谁都明白,要是不带些汉人精英到老巢,沈阳城一旦失守、退回野地的满人连生存都会是问题。 经多尔衮一番暗示,代善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孔有德和洪承畴这两个货,还真的带回去,不然大清就真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老十四、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到沈阳城妥善准备一番,二十天左右差不多够了,二十天以后出发吧。英亲王、明日你带四万大军回沈阳,以防明军突破大棱河一线后直插沈阳城。另外、给郑亲王传旨,让他无论如何要在大棱河一线将明军拖二十日的时间!二十日后,若是撑不住,可以带着人马退回沈阳城。”
“摄政王!郑亲王能靠着手中的兵马将明军挡二十天吗?”
“差不多吧、辽东普降大雪,明军行动势必会受影响,本王推算,他们怎么着也得再等二十日后,才会有进一步的大动作。”
多尔衮不是草包,他的军事才能相当优秀,对于战局的判断不是一般人所能比的。现在的他已经明显的发现,目前的明军对于后勤的依赖,比之前的明军还要大。后勤若是跟不上,明军的进攻势头势必会放缓。 实际上此时的他,心里有更好的谋划,哪就是全面放弃沈阳城、保存主力退到白山黑水之间。若是能实现这个战略设想,起码明清之间的对峙还会维持相当长的时间,说不准就会等来真正的转机,逆转国运。 但是现在的大清不光要考虑军事,还要考虑政治,连安排后路,都得找借口,更别说现在下旨,全线准备战略转进了。他若是将这道旨下下去,整个八旗兵都会不战自乱。由苦日子过好日子容易,可由好日子过苦日子却不容易,断臂求生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计划必须周密、而且得将顺序都设想好才行。 第二天一早、代善他们带着六七万大军开始向沈阳城转进,多尔衮目送他们离开的时候、神情萧瑟。抗大梁就得有抗大梁的觉悟,局势好的时候、作威作福的是你,当局势危机的时候、顶在最前边的也得是你!多尔衮深知自己目前的处境,他必须是顶在防线最前沿的哪个人,这份责任是他必须要承担的。 时也命也、蒙心自问,他不觉得自己在掌舵的时候犯了多严重的错误。可自他掌舵以来,命运好像从来没有眷顾过他。明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天比一天强大,就比如现在对敌的明军、很明显是要比前两年交手的时候更难缠。如此让人绝望的时局,多尔衮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命苦了。哪怕是这次将主力保存周全了,他这个掌舵人的威信也会大大受损。 不说明军的作战纪律、战术思维的改进,就是火器这一项,就能让人绝望。前几年,明军的火器凶猛是凶猛,但也不至密不透风,现在他觉得明军的火器在战场上已经能形成一道火墙了,让八旗勇士在战场上连一点周旋的余地都没有。 不管这一战打到何种程度,往后的八旗兵势必要将弓箭全部抛弃了,必须得围绕着火器重新建军。哪怕是仿制不出明军那样的火器,起码得做出像从蒙人那边流进来的自生火枪才行。靠弓箭和旧式火器与明军拼,简直就是在开玩笑。为啥非要代善带走孔有德和洪承畴?就是因为也就他两人有可能搞明白以后与明军作战该如何打。 “锦州城光复了,现在来说、复辽之战的基本态势已经明朗。然而、前线奏报说整个辽东降了一场大雪,对后勤供应产生了重大影响,起码正月里是无法启动沈阳战役。有鉴于此,朕决定调整整个战局的规划。让刘元斌将辽阳打下来之后,所有前线的兵马,以目前的战线为落脚点,暂停军事行动。等时节进入夏季之后,再进行下一步的战事。”
收到前线的战报后,朱由检越想越觉得,得让大军先停下来。 “陛下、前线二十万大军已经压过去了,这时候停战?岂不是朝令夕改?二十万兵马耗在哪里,多耽误半年绝非良策。”
黄得功瞪着牛眼顶了皇帝一句,都打到这份上了,你突然叫停战事,算怎么回事? “虎山、现在来说、我们已经失去了完全实现复辽之战战略意图的可能!大雪之后最起码要耽误二十多天的时间,以建虏的反应速度,这二十多天足够他们做很多事了,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弃守沈阳城,将主力人马撤到抚顺以东。既然如此、我们何必要冒着即将成为泥泞之地的道路,让大军苦战哪?”
“建虏会轻易放弃沈阳城?”
“若是之前的话,应该是有很大可能死守。但现在、可能性不大了。宁远、锦州、广宁一线他们失守的太快了,要知道这些城池多数可是善于守城的汉兵在守。最近发生的这些事,足够让他们清醒,再加上老天爷给他们创造出了二十天死里逃生的机会,整个冬季的战机已失不可再做无谓的挣扎。”
“虏贼的脑袋会如此清明?”
“莫要小瞧和轻视任何一个对手、建虏的那几个贼首都是从战事中成长起来的,他们的嗅觉灵着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