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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喇嘛的偈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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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路上不停地换车,走走停停,折腾了将近两个月,火车好不容易撂在兰州车站。“翔子,你的心愿快要实现了,你将很快见到救星陈戈了。”

黑小子不怀好意地做个鬼脸,话中有话地调侃道。程天翔没有理睬他。两人找了一家小吃铺子,要了两碗兰州牛肉拉面,碗头大,黑小子饭量小,扒拉半碗给程天翔。“咋啦,挺香的,”程天翔咂一下嘴,呼噜呼噜很快吃光了。“去哪?跟着走!”

黑小子先站起来,诡谲地眨着眼睛。程天翔问店家知不知道陈戈这个人,店家摇摇头。黑小子说,大能人,走吧,实话告诉你,陈戈这类起义投诚人员,百分之百安排在政协,程天翔觉得他说的有道理,问清市政协的方位,好不容易找到了,看门老头说,没有这个人,让去省政协问问。省政协说陈戈是全国政协常委,工作地点在北京,不过,他在兰州也有一处住所。程天翔一听来了精神,忙问陈戈家的地址,看门人摇摇头,他们只负责听听电话收收报纸文件,熟悉陈戈的几位老同志全去干校锻炼了,家里没人。程天翔犹如兜头浇了一盆冰水,失望极了。“这下死心了吧!”

黑小子显然有些幸灾乐祸。“你个鬼东西,还笑,不知别人心里有多难受。”

程天翔瞪他一眼。“我不笑还哭吗?”

“去去,什么时候了,没一句正经话。”

程天翔没好气地嚷道。“翔子,下边有何打算?”

“能有啥打算,等呗。”

“你找死呀,江宁的教训还没吃够,你一没身份,二没介绍信,街道老阿姨都能抓你,信不信?”

“你说的不假,不过,好不容易来了,能去哪?”

“这样吧,我们去一个地方。”

“啥地方?”

“别多问了,到了,你就知道了。”

他们乘上晚上6时的火车去了青海西宁。乘客很少,车厢里可以睡觉,程天翔觉得心力交瘁,一会就睡着了,睡得正香时,黑小子醒摇他。“喂,当自家的床啦,死猪一样,亏了我,还不又让人揪住了不让走!”虽然是省城,西宁火车站不大,街道也很狭窄,居民房屋大多是土屋土房。他们随着人流出了站,黑小子拉住一位车站工作人员询问省军区怎么走,工作人员看他一眼,告诉他,直行两条街,从建国路转到七一路,不用问人就能看到。黑小子谢过了。“喂,你有亲戚在省军区?”

程天翔大惑不解。“别说蠢话!常说解放军是人民子弟兵,现在人民遇到困难,他能见难不帮。”

黑小子一本正经地说。“你搞什么鬼,哨兵别把你当盲流抓了,到时哭都来不及。”

“说啥,我担心?笑话!我能像你,倒霉蛋一个,喝凉水也瘆牙,干啥砸啥。我去了,他能不管吃管住?”

程天翔见他话中有话,一脸疑惑地跟着。刚转过一个街口,只见两边的房屋似有烧焦的痕迹。“怎么,这儿刚打过仗?”程天翔有些吃惊。“别少见多怪,全国出名的‘2.26’事件都不知道,也太老土了。”

黑小子白他一眼。军区门前,两个哨兵持枪站着。“我找林司令!”

“找林司令?”

哨兵不相信地上下打量他,“你是什么人,敢来找林司令?”

“快打内线电话,就说上海的阿月来了。”

看着脏兮兮的黑小子,两个哨兵交换着困惑的目光。黑小子有些火了,“打呀,磨蹭啥!”

一个哨兵拿起了电话,一会,里边走出一位中年妇女。“阿月,阿月在哪?”

她一边念叨,两眼着急地四处逡巡着。“王姨,我在这。”

黑小子猛一下站在灯光里。“我的天啦,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叫花子一样,快,到里屋去,你林叔正等着呢。”

王姨拉着阿月的手,急着往里走。“阿姨,这是翔子,救过我的命的。”

阿月介绍程天翔。王姨这才看清旁边站着的程天翔,上下打量一番:“路上碰到的?”

程天翔点点头。林司令中等个头,一字浓眉,平和中不失威严。看见王姨挽着的阿月,着实大吃一惊:“怎么搞的,看你把自己搞成啥样了。”

阿月撇一下嘴:“大难不死上上大吉了,还图啥,不过,靠了这模样,谁也不敢欺负了。”

“就你逞强。”

林司令吩咐王姨放水让他们先洗澡。程天翔想,黑小子信誓旦旦不洗澡,这回看他怎么说。好一会,程天翔听到生活间的门响了,灯光下,他懵了,袅袅婷婷走出一位轻盈女子,出水芙蓉般,杏仁脸,白哲漂亮,黑小子变成美女,反差实在太大,眨眼间,公鸡变母鸭。“黑小子,不,阿月,你真会装啊!”

程天翔简直难以置信,阿月是个天才的伪装高手。“不这样,还不被你欺负。”

阿月的脸上红扑扑的,湿漉漉的长发上满是水珠。程天翔恍然明白,阿月是家中遭难后,外出避祸的高干子女。吃过晚饭后,林司令先安排程天翔在客房里休息,他们有许多话要问阿月。“林叔,知道我爸的消息吗?”

“听说巩书记的腿被打断了,亏了一位好心人相救,才逃了出来,现在南京军区治腿伤。中央知道他的情况后,已经通知伤愈后去北京,目前还在审查阶段。”

“我妈呢?”

“还在学习班呗,有人在安徽农场见过,听说在喂猪,详情就不清楚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那个翔子怎么回事?”

林司令问道。“亏了他,要不,我早就死在火车上了。”

阿月淡淡地说,“后来,我们又在江西鹰潭呆了一段时间。他原本要去兰州找陈戈将军,结果扑了个空。”

“陈戈,噢,兰州起义的那位,担任过全国政协常委,运动开始时受到冲击,后来中央强调统战政策,他才避过风头,听说也下到学习班了。”

西宁的早晨来得晚,8点多钟了,天还没有亮透,程天翔和阿月一起来到餐厅。“林叔哩?”

阿月问王姨。“早走了,怕正在去北京的飞机上。军委紧急通知,怕要打仗了,多少军队全往北线赶嘛。”

王姨一脸神秘。“打仗?”

两人仿佛桃花园中人,对世情一无所知。“青海在内陆,要好一些。”

“能好到那里,宝贝疙瘩搁在青海,能不紧张。”

王姨自知说漏了嘴,赶忙吩咐两人别到外边说去。“王姨,不知林叔啥时能回?”

“这可说不准,要不,你们先在西宁走走。”

位于西宁西南方的塔尔寺,是藏传佛教格鲁派六大寺院之一,也是黄教创始人宗喀巴的诞生地,酥油花、堆绣、壁画被称为塔尔寺的“三绝”。塔尔寺布局雄伟,金碧辉煌,依着山势修建的寺院错落有致,更映衬出一种神圣庄严的氛围。动乱开始后,寺院的喇嘛大多被赶走了,只剩下为数不多年老体弱的。建筑也遭到破坏,部分佛像和佛事用品被胡乱堆放,一些房屋毁损严重,佛堂里积满厚厚的浮尘,足见有时间无人打扫和清理了。也许遭到重物碾压,漫铺的地砖残缺不齐,院落里残存有马渍便溺的气味。程天翔皱着眉,小心地寻找道路。忽然,闻到空气中若有若无似乎有淡淡的焚香味道,心中诧异,如此乱世,如何还有香客?抬步走上石阶,转过两间偏屋,香味更浓了,抬头寻找时,一座殿屋内传出低沉的木鱼声。一位年事已高的喇嘛低垂着眼睑,专心诵经,淡淡的香味正从屋里飘出。程天翔悄悄跨过高高的门槛,阿月故意咳嗽一声,喇嘛纹丝不动,仿佛他们是来自另一个星球的不速之客。程天翔心有所动,虔诚地低下了头,双手合十,心里默祷着,好一会,木鱼声才戛然而止。“师傅,打扰了。”

程天翔不无歉意地说。老喇嘛抬眼上下打量片刻,淡然说道:“善哉,佛光普照,同体大悲。目下寺庙早已人去屋空,施主难道是世外之人?”

程天翔垂下双手:“师傅,国家内乱不止,生民袭扰不断,不知何日方可国泰民安?”

喇嘛重又垂下眼皮:“魔乱中华,劫数如此,非人力所为,施主也不必多虑,世事轮回,周而复始,如此而矣。”

“师傅,我当何以为之?”

喇嘛目视良久,言道:“施主,老僧多言了。念你长相忠厚,有几句偈言送你,‘大路宽阔通四方,小路曲折漫又长,大路小路都要走,人生并不总康庄。’施主后步宽宏,尽人事而听天命,当好自为之。”

阿月见喇嘛赠言程天翔,赶忙也走上前:“师傅,也给我看看吧!”

喇嘛摇摇头:“女施主当有后福,不过孽根未尽,还得步步小心。”

阿月还要再问,老喇嘛低垂着头,再也不理睬了。“翔子,老和尚什么意思,言语怪怪的,又不肯点破,故弄玄虚,卖关子不成。”

走出寺门,阿月愤愤不平地说。“阿月,这是玄语,俗话说的天机不可泄也。老师傅能够点出,实属不易。庄子说,性不可易,命不可变,时不可止。人有时安之若命,恐怕也不失为一种以退为进的生命之道。”

“你也能当和尚了。”

阿月不满地瞪他一眼。林司令还没有回来,阿月想去远一点的地方看看,王姨思虑再三,似乎下定决心,这样吧,我就做一回主,让后勤派一辆车,许参谋陪着,就去青海湖,过一个晚上,第二天回来。阿月听后喜形于色,小孩一样搂住王姨的脖子,喜滋滋嚷道:“王姨真好!”

王姨嗔怪道:“都成大人了,还撒娇!”

广袤无垠的青藏高原,仿佛正从历史深处走出,那么苍凉,那么幽远,又带着沉重的历史年痕。满山遍野的针茅,犹如一个坦胸露肚的巨人无所不在的汗毛,显露出亘古荒原的辽阔伟岸。也许是它的高寒,它的冷峻,还是它的得天独厚,现代文明望而却步,历史的画卷却一览无余地慢慢舒展,延伸……程天翔心中涌动着一股从未有过的新奇和兴奋,沸腾着某种莫名的冲动和欲望,一种强烈的、回到家的感觉。他很奇怪,高原风貌如此神奇博大,又如此独具神韵,历史与现实,时间和空间,高大和雄伟,似乎全在刹那间升华、凝固和一成不变了。突然间,他似乎有一种强烈的、混沌初开的感觉:创造世界的人类,其实就是从这儿走出。“翔子,快看,空旷的原野中,那儿一顶白色的帐篷。”

阿月的叫声把程天翔一下子从遐想与遨游中拉回现实。“那是藏族老乡留给未出嫁女儿的。这儿民风奇特,晚上帐篷外如没有男鞋,其他男人方可进入。如有,则自己知趣避而远之。当然,帐篷中的女孩如果不喜欢这个男人,她也会拒绝的,那男人只能乖乖离开。”

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许参谋搭过话头。“这么随便。”

阿月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脸色微微有些红。“这种走婚形式,其实还是母系社会的痕迹。它的存在,证明了历史的某些延续性。”

程天翔若有所思。“别装着圣人样居高临下评头论足,说到底,存在就是道理。”

阿月为自己的话很是得意。吉普车在青藏公路上奔跑着。由于修筑时间长,又缺少有力的养护,路面凸凹不平,除了不时经过的军车,当地牧民的畜力车唱起了主角。“阿月,车颠,抓牢把手。”

快过一个坑塘时,程天翔急得大声喊起来。“知道了。”

阿月的眉头皱起了,好几次,她用手紧抓着程天翔的手,才没从座位上弹起来。道路两旁的旷野上,飘动着一群群的牛羊,宛如一簇簇飘忽不定的浮云,映衬着不远处的巍巍群山,刹是壮观。史称赤岭的日月山,是内地通往西藏的第一门户。相传当年文成公主远嫁吐蕃,曾驻驿于此。公主在峰顶翘首远眺,别离家乡的愁思油然而生,不禁取出临行前皇后所赐“日月宝镜”观看,镜中顿时生出长安的迷人景色。“镜中真能现幻影?”

阿月不相信地连连摇头。“传说呗,要不,我俩今天还有兴致逛山。”

程天翔“哈哈一笑。”

“不过文成公主绝顶聪明,为了和乡愁一刀两断,毅然摔碎了‘日月宝镜’。”

“不是说不慎失手嘛?”

“事实只有一个,宝镜碎了,要不,哪来的日月山。”

“只可惜了一件宝物。”

阿月有些惋惜。“可它成就了一个千古绝唱。传说宝镜一分为二,坠落的地方隆起了两个山包,也就是今天日亭月亭的位置。”

“太牵强了,要不,我给你一面镜子,也隆个山包看看。”

“可惜你不是文成公主,传说就不灵验了。”

说得两人都笑了起来。许参谋早拿出相机,为他俩留下了一张合影。也许是机缘巧合,成了他俩今生唯一的一张合影。没走多远,吉普车在一条小河边停下了。严格讲,算不上河,尺多宽的水面,连波纹也翻不起。“干嘛?”

阿月不解地问道。“如果我没猜错,一定是倒淌河。”

程天翔略一沉思。“阿月,俗话说一江春水向东流,可这河水为啥向西?”

“这有啥大惊小怪,地理形势所致。”

“阿月,事实让你说准了,不过,它仍然和文成公主有关。过了日月山,进入吐蕃地界,公主想到故乡真的被关山阻隔,不觉悲从心起,禁不住又流下思乡的泪水,于是,泪飞顿作倾盆雨的故事出现了,悲伤的泪水汇集成了倒淌河,反方向流进了青海湖。”

“女人的泪水再多,能成一条河?”

“尽管这是一条不起眼的小溪,因为扯上了文成公主,它的文化底蕴立马丰厚了。”

“那你也去造呗。你在鹰潭躲藏的崖墓,若干年后会因程天翔来过,变成万人景仰的旅游景点。”

“可惜我还不是名人。”

两人一路走一路抬着杠,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打发了。“翔子,前边是青海湖,我想起一个地方了。”

“啥地方?”

“‘在那遥远的地方’,会唱吧,金银滩为王若宾提供了创作素材,没有金银滩,不会有这首脍炙人口的流行歌曲,金银滩一定十分漂亮迷人。”

阿月有些心驰神往。“不行,金银滩不能去,那儿是军事禁区。”

许参谋说得斩钉截铁。“军事禁区?”

阿月大惑不解。“风吹草低见牛羊的一块草滩,怎么成了禁区?”

程天翔猛然想起王姨无意中说的“宝贝疙瘩搁在青海”的话,猜想一定和军事有关。此事着实敏感,谁也不便多说。他们在青海湖边的一个小镇停下吃饭,许参谋特地要了一条鳇鱼。“鳇鱼是典型的冷水鱼,十几年才长成一斤多重,挺名贵的。”

许参谋点着筷子说。“这也太难长了,今天还真有口福。”

阿月说着,夹一块鱼肉尝尝,连声称赞:“不错,肉质细嫩,味道鲜美,实在是鱼中上品。这儿的物价便宜,这么大一条鱼,才一元多,不贵。”

“青海湖地方闭塞,除了来往的军车,路过的客人也少,没人消费,东西还能不便宜。”

程天翔说。正说着话,远远一辆军车开来,一名军人向许参谋敬个礼,告诉他,他是这儿兵站的,刚接到军区司令部电话,让许参谋带着客人立即返回西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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