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

文思踉跄地退了几步才勉强稳住身体。崇珏看了她一眼，轻描淡写地说：“我很清醒，只不过与你清醒的程度不同罢了。”

文思默然无语。这时，一名士兵突然跑过来，跪下道：“将军，外面有个自称是靖国太子的人要见将军。”

崇珏薄唇一扬，戏谑地看了一眼文思，“带过来。”

“你要干什么？”

文思惊愕道。他没有回话，径直回到座位上坐下，等待接下来的好戏开场。文思突然急了，她大声道：“崇珏，你有什么事就冲我来，不要伤害常熙！”

“你？”

崇珏视线在她脸上打量，轻声一笑：“别急，很快就轮到你了。”

“你这个疯子,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她似乎想起了方才那女子的下场，声音带着颤抖。她难以想象，曾经那样一个纯真可爱的孩子，不过短短七年时间，竟然会变得这样暴虐残忍。这还是她所认识的九弟吗？崇珏这几年，一直攻打靖国，可每每攻下一座城池，便又撤兵，仿佛战争对他来说，只是一场游戏。而这一次，他似乎厌倦了这个游戏，一路势不可挡，长驱直入，短短数月，便兵临皇城门下。他也不进攻，便让人守在城门外，也没有提出任何要求。就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王者，欣赏看走投无路的困兽，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她以为，他是心里些顾忌两人的情分，却没想到，现在看来，是她高估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了。士兵带着一名男子走了进来，男子神色有些憔悴，身形单薄，嘴唇毫无血色。不难看出，此人常年缠绵病榻，虚弱的一阵风就能吹跑。常熙太子身体原本就不好，只不过江涣酒来了之后，身体里的玄精让他迅速强壮起来。可七年前，玄精取出，他元气大伤，这些年只能靠着药物维持性命。此刻他看到崇珏，苍白的脸上忽然浮出了笑意，“我说崇珏，你这黑化的有点夸张啊。”

崇珏挑眉看了他一眼，他知道，这个人表面吊儿郎当，实际心思深沉，从来不会将真实的情绪挂在脸上。“涣酒，你怎么来了！谁让你来的！”

文思想要上前，却多出一只手拉住了她的手臂。“我不来，你怎么办？反倒是你，你跑过来做什么？”

“我……我对不起，我只是想……”话未说完，已是泣不成声。崇珏看着两人如此恩爱，心中不甚满意，“看来，这几年，你们感情进展的很快。”

江涣酒叹了一声，疲惫的自己找了块石板坐下，说道：“哎，你这是何苦呢。四年前你费劲心思让两国联姻，后脚又举兵攻打我国，又在边疆等了这四年，无非就是想看到我和文思两相情悦的时候，再让我们分开，体验一下你的心情。”

他说话有些费力，这么长一段，断断续续说了半天，崇珏淡淡地看着他，等他继续往下说。“我说你们这些人，真是麻烦的很。你早点来嘛，你知不知道靖国现在内忧外患，哥都快挺不住了。”

他说完，笑着看向崇珏，“说吧，怎么玩？”

“涣酒，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快回去，我会让他退兵的。”

文思看他随时都会倒下的模样，心急如焚。崇珏百无聊赖的伸了个懒腰，兴趣缺缺地说：“没意思。”

他站起身，径直走下台阶，看也没看两人一眼，“回京。”

下属早已得到他的示意，抓起江涣酒便跟了上去。留下文思愣在原地，看着几人要走，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推开身后的人，冲上去拦住崇珏。“你不能带他走，他重病缠身，经不起长途跋涉，你要抓就抓我好不好，我跟你走，九弟，你放过他吧，算我求你了！”

崇珏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你也会求人了，倒是稀罕。不过……”“你做梦。”

文思一愣，顿时红了眼眶，她咬牙道：“我知道你恨我，如果我死了，你就会满意了吧！”

她目光一凛，飞快的抽出旁边士兵腰间的长刀，抬手就往自己脖子抹去！一切发生的太快，周围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江涣酒大惊，脱口喊道：“文思不要！”

但已经迟了，刀锋已经贴上了她的喉咙。文思抱着必死的决心，她双目紧闭，下手豪不留情。然而她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死的时候，刀突然被一股力量压住，无论她怎么使劲，都无法撼动分毫。她惊讶的睁开眼，却发现崇珏抓住了她锋利的刀刃，鲜血从他指缝中渗了出来，短短片刻，便染红了他整个拳头。“你……”她不明白，崇珏为何会阻止她。“文思，死很简单，我留你们到现在，可不是看你们在我面前自尽上演一场苦命鸳鸯的。”

他手紧紧抓着刀锋，手上流血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好像受伤的那个人不是他。“你不能死，你若是死了，那么这位太子，还有靖国中无数的百姓，全都会给你陪葬。”

文思怔怔地看着他，眼泪像决堤的洪水，打湿了她整张小脸。“崇珏，你这个疯子，魔鬼！你不得好死！”

崇珏嗤笑一声，对她的辱骂毫不在意，他抓着刀，从她手里拽了出来，仍在地上。清脆地响声砸在众人心头，宛如来自地狱的丧钟，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他不再看他，与她擦肩而过，带起的风都是冰冷的，在这春光明媚的四月，冷的恍若腊月寒冬。崇珏回到房中，也不着急处理伤口，而是打开驿卒送来的信，看完之后，便丢进灯罩中烧掉。火光映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映出他淡然失色的眸光。“传令，让靖国城外的军队撤回来。”

岚明站在一旁，看着他欲言又止。这些年他看着崇珏一点点变化，见他如此，心中五味杂陈。“岚叔，我们要回京了。”

崇珏转过身，开口打破沉默。岚明点点头，道：“又是太子的来信？”

崇珏瞥了一眼灯罩中燃尽的火光，道：“父皇身子每况愈下，大皇子与三皇子虎视眈眈，我必须回去。”

“何况，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好玩的了。”

他低头，轻轻摩挲着腰间铃铛，神色微微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