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秽土转生,此乃是东海邪马台的邪术,将一点真灵和修为种于怀胎女子腹中,将女子活埋于百年秽土之下,却又令她一时不死……” 八王孙冷哼一声:“又是这般邪门歪道!”
丁牛知道,这是鬼道之术。 如果说天道是规则之术,那么鬼道便是钻规则空子,来达到目的。 而鬼道之术长生的核心思想便是轮回、转生,来达到真灵不灭的目标。 这个所谓的秽土转生,便是托借女子孕育生命之天理,蒙蔽天道,保留灵机和部分修为。 像附身、夺舍之术,也是鬼道之术。 而毛山派另辟蹊径,不以轮回、转生为念,他们的炼僵术钻的是肉身成圣的空子,自成一派。 丁牛问:“秽土转生,是否颇有限制?”
星真子点头: “此术仅能维持一百日,且不能离本体太远,否则无从感应便无法转生,施展此术者,修为大退,还要切割真灵,代价不少。”
“定是预感到近期可能会有殒命之灾,这才施展以防万一。”
“施展此术之后,方圆一里草木枯绝,鸟兽绝迹,渐渐异态明显,我是这几日用星灵遍查寒老郡,昨夜发现了一处异样,认出是秽土转生之术。”
八王孙忙问:“是何处发现?”
“曹家山。”
“……” 曹家山是丁牛发现老国鬼道异动的初始之地,骤然听到此地有人施展秽土转生,亦有一种凑巧的感觉。 丁牛道:“既是曹家山,我等一同前往,我召当地鬼神询问。”
“正该如此。”
这也是星真子和心真子的目的。 如今寒老郡之地鬼神,大有只听丁牛一人号令的趋势,尤其金溪镇,更是铁桶一块。 这个情况令斜月山许多人忧心忡忡。 而眼下,却也只能借助他的威望才好办事。 一行人很快到了曹家山,本地鬼神曹老爷立刻来迎,众人问起秽土转生之事,曹老爷便道: “禀告虞侯,那一处名为鹰嘴涧,前日草木突然枯绝,属下有所感应便带人查看,后发现一具女尸开膛破肚……” “属下正在查找凶手,想等有了眉目再行禀告,不料竟然惊动虞侯。”
星真子便立刻询问了一番,曹老爷这边还没有眉目。 在丁牛示意之下,一伙人先去看了现场和女尸。 惨不忍睹。 埋葬之地气息混杂难辨,常人一闻便要忍不住做呕,练气士感觉更为敏锐,能察觉到更多、更细的味道。 百千种不同的气息混杂,犹如一团乱麻,如果抽丝剥茧,要一一分明也需得花费不少功夫。 丁牛也在分辨,察觉到各种病症的气息,表现出来的是密密麻麻各种病菌的味道,以及女尸身上的各种病灶、肉体的异变。 女尸看上去已不似人形,可以想象此人被深埋还被秘法吊着一时不能死,各种疾病在她身上同时发作的折磨。 一时间,众人的心绪难平。 星真子大袖一卷,已摄去女子尸身,收入不知名处: “今晚我用星灵探查,必要将这孽障揪出!”
“……” 丁牛沉声提醒:“如此多的疫炁痕迹,我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恶疫鬼王,正巧这鬼王前些日被五朝大王斩于寒老城大王庙之前,亦符合此人转生的需求。”
“恶疫鬼王么?”
星真子问道:“是何来历?”
丁牛道:“恶疫鬼王属巴子别都,如今使出邪马台的邪术,是否说明巴子别都已与邪马台勾结?”
“牛真子,此事兹事体大,还不可妄下结论。”
心真子面色忧虑:“巴子别都亦属东南同盟,势力不小,若是转投邪道,牵涉甚广。还是得先查清为妙。”
丁牛冷笑:“即便它不与邪马台勾结,出了恶疫鬼王这样一号人物为祸寒老郡,到现在仍是不声不响,竟不来上门赔罪,如此态度!对他们动手,也不冤枉他们。”
“……师弟切不可胡来,恐中挑拨离间之计!”
丁牛见状,不欲多说。 星真子和心真子得了尸身,先行告辞。 丁牛不留他们,先到了曹家山祖祠之地。 方才曹老爷一问三不知,对丁牛却有暗示,故此丁牛知道他有所隐瞒。 丁牛本无这个意思,不过也没必要当场揭穿他。 曹老爷果然查到了一些异常:“老夫成此地鬼神,以鬼神丸勾连临近地界,近日越发掌控,故此有些感应,想起那一日正是我等对五朝大王动手,老夫感觉到一丝动向从鹰嘴涧出发,目标正是古战场方向。”
“不过当时没有多想,以为是过路的鬼众,现在出了这事便回想起来。”
丁牛询问:“大约是什么时辰。”
曹老爷回答了,丁牛回想片刻,就在他们围剿五朝大王的时辰附近。 这么想来,这个疑似恶疫鬼王的鬼众,应在当时偷窥了他们围剿五朝大王的行动。 他是如何笃定会有这一次行动? 可以想象,此人早预料到五朝大王会与他翻脸,并极可能拿他祭刀,这才预先准备了秽土转生之术。 并且算到斜月山会对五朝大王动手,一直关注。 那么,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祸害寒老郡百姓、收罗疫鬼渡去巴子别都获得阴功,可能不是最终目的,从他接近武朝大王,不惜付出巨大代价制造假死的假象可知,此人恐怕就是要对付五朝大王。 他是与五朝大王有仇,还是别的原因? 这件事的答案,或许从五朝大王处才能得到解答。 本来,丁牛以为关于五朝大王的故事已经结束,不想现在又冒出与他有关联的事件,这时候,也只能去打扰一下对方了。 他分出一部分心神沉入黄粱图内,找到了看似无所事事,在黄粱图内到处游荡的五朝大王,彼时这个老鬼正在看海。 丁牛问:“这海如何?”
“蔚为壮观。”
五朝大王见他降临身旁,并不惊讶。 丁牛道:“若你见过真正的海,便会觉得这海小家子气。”
“……”五朝大王看他一眼:“我生在老国之地,年少从军,一生征战直至战死沙场,死后依阴煞修炼直到有所成就,一直都在古战场内,的确从未看过真正大海,现在想来,便有些遗憾。”
丁牛笑了一声:“遗憾么……今天来找你,是来问你个人。”
“何人?”
“恶疫鬼王,近日发生了一些事,令我觉得你、我,似乎都被此人摆了一道。”
丁牛道:“这个恶鬼当日被你斩在寒老城大王庙钱,近日我发现,他又活回来了。”
“……当日搅碎他的真灵,如何活回来?”
“乃是一种名为秽土转生之术,恶疫鬼王早有准备。”
五朝大王闻言,顿时沉默。 丁牛耐心等着。 五朝大王若是不惜命,这些时日,足够他自尽一千回,哪还有心情看海?这个老鬼定是不甘心的,恐怕在想着如何翻盘。 那么这老鬼便应该明白,明着得罪他没好处。 虽未必就要逢迎他,但一定要给他面子。 开口问了,就要回答。 若真是不识趣,给脸不要脸,等下就把他真灵磨碎喂鱼。 五朝大王,似已预见到了后果,斟酌之后说道: “我知瞒不了你,我那人仙境界不稳是因金煞之炁太盛,失了平衡,若非如此,当日一指我能接下。”
丁牛知道他说的说的对,口中却道:“哦,你接不下的。”
五朝大王眼神一凛:“为何?”
“因我知道随便一指便够了,故此留了力。”
“……” “这样一指,也不是没有杀过人仙。”
丁牛淡淡说道。 当日黄粱图内,他的力量、境界,在人仙之上,还不是照样被黄虬攮的法身崩溃? 五朝大王在这吹什么牛皮? 势不能让他如此膨胀的。 “……” 五朝大王吃瘪,无法反驳,心想差距竟如此之大么? 只能道: “你的确眼光独到,又欺我不懂香火之道,故此在香火之上埋伏于我,我亦是吃亏认栽……不过若非恶疫鬼王刻意隐瞒、诱导,我本不会中你这一招,此事有他一半原因。”
丁牛赞同:“我本以为你们互相算计,两败俱伤,现在看来还是恶疫鬼王魔高一尺,他借刀杀人,你遭算计,我成他利刃……呵呵,这鬼王修为虽一般,丹、但还真是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整个寒老郡都成他棋子。”
五朝大王冷道:“的确如此,蛇虫亦能杀人。”
“他与你有仇?”
“我与他生不同时,隔了好几百年,本来毫无交集。”
“这么说,你有什么值得他谋划?”
“我孑然一身,身无长物,也没有值得称道的法宝、法器,附身物亦是破裂老朽,身上也就一身修为还算值得称道……这么看来,这个恶疫鬼王是盯上我的根基,金煞之源了。”
“有理,我明白了。”
丁牛心神一动飞出黄粱图,告别曹老爷离开曹家山,直奔古战场而去。 遁光闪动,不多时,他便来到古战场。 那夜此地大战,地动山摇、地貌辟易,实力最强的五朝营被连根拔起,五朝大王被擒拿,栖身于此的鬼众被惊动、惊吓,逃的逃、藏的藏,一时不敢兴风作浪。 丁牛本待慢慢收拾、整顿,现在看来,是等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