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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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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索城,传说是在遥远的神代由矮人在贯通青木山脉南北的大溶洞中修筑的古老城池,其原本的名称已经无从考究。在巨人被诸神驱赶到极北冰封之地后,中庭诸族在短暂的联合后分崩离析,陷入战乱动荡之中,矮人也在那段混乱中逐渐从世界上隐去。有人声称那依附于巨人强盛的矮人在诸族的混战中被消灭殆尽,有人声称他们不愿看见昔日友人统领的富饶之地被战乱践踏而遁入更深的地底隐居,无论真相如何,当矮人抛弃这座城市后,这座位于洞穴之中的城市逐渐被苦于战争的流民匪盗占据,其为首者手持传奇武器罗索影枪,于是这座城市正式被冠以“罗索城”的名称,并且以绝对中立的姿态重新出现在历史之中。经过数代城主的更替后,上一任城主于大混沌时期死去,现任城主克里克·罗索继位。其刚刚上位时,便带领罗索城在乱世中迎来了一段时间的独自繁盛,在教会逐渐确立了对诺尔斯联邦绝对优势后,他的强大的实力和睿智的手段又使得教会始终没有没有对罗索城出手——在克里克·罗索的管理下,不管是危险的异族还是穷凶极恶的罪犯,都在罗索城城规的制约下变得温驯,能且仅能在这逼仄的地下度过无光的一生,洛林和青木之间的通商也空前繁盛,从未受过阻碍。庞大的车流汇入更为庞大的错综街道之中,就好像在一瞬间被这座城市吞噬消化。牧荆震惊地打量着眼前的地下世界:规划严明的街道混乱而高效地吞吐着南北两侧涌入驶出的车流,显然在建立之初就做了周全的考虑。街道两侧的建筑高矮参差,建筑风格也迥然不同,甚至还夹杂着一些由巨型石笋雕琢加工而成的建筑,在地下空洞的城市中央更是伫立着一座连接地面与天壁的石柱,其上人工雕凿的花纹、窗口和天台都清晰可见,据说那就是罗索城主的所在之处。此时,机关城的车队在罗索城的道路上行进。牧荆注意到,罗索城中异族住民的比例比古兰堡还要高上不少,几乎有一半都是卓尔和提夫林,其中也有为数不多的精灵和人狼——毕竟这里没有巫师和炼金术师的身份门槛。然而,与古兰堡相比,罗索城的街道虽然热闹繁华,却又显出一些萧瑟:或许是因为常年低温又终日不见阳光的原因,这里的行人多少都显出有些憔悴的模样,偶尔还能见到皮肤有些白的渗人的存在,他们身上的穿着仅仅是看一眼都让牧荆觉得寒冷。大概,若不是为了生存,没有人会愿意来这样的地方。伴随着车队转过一个路口,向着偏僻之处驶去,街边熟悉的十字纹章立即吸引了牧荆的注意。“那是……教会的纹章?”

听闻罗索城严守中立,牧荆本以为这里不会有教会势力的存在,但现在看来,恐怕并非如此。听到他的疑惑,汶开始解释起来。“罗索城只是严守中立,并不排斥外部势力的人员进驻其中,只是这些人员在罗索城内部依然要遵守罗索城的规则,而且基于罗索城颁布的‘三禁七戒’,这些外部势力并不受到罗索城的士兵的保护,”“三禁七戒?”

“三禁七戒是罗索城颁布的城内法规,也是城内一切人类和异族的行事准则,禁滥杀无辜,禁依城结党,禁焚烧毒烟。戒取人性命,戒吸食黑灰,戒依城犯外,戒勾连外党,戒欠人欠款,戒违逆城主,戒为恶不赦。如果违反了七戒,那么罗索城便不再保障你的任何权益,如果违反了三禁,那么就会被罗索城驱逐或是处死。个中解释是有点复杂,但对我们而言,只要不刻意违反能够看懂的部分,不会有大的问题。”

听了汶的解释,牧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可随即,他意识到了什么。“‘戒勾连外党’……那机关城的诸位,岂不是从一开始就不受到罗索城的庇护?”

“严格而说,确实如此。”

墨流承认道,脸上却并无凝重之色,“不过,我们终究只是在罗索城路过,只要不惹是生非,罗索城的士兵们也不会刻意确认我们的身份。况且,正因为我们不受罗索城之庇护,如若有人要挑衅我们,‘取人性命’对我们而言也没有任何损失。当然了,因为‘滥杀无辜’是禁律,就算是教会这样的庞然大物,在罗索城内也不会无端挑事。”

牧荆立即理解了这短短三禁七戒的巧妙之处,罗索城不愧能在中庭独立于外界屹立数千年,果然有其独到的智慧。在心中这样感叹着,牧荆将视线投向了坐在他身旁的夕夜·泽,却发现她此时丝毫没有听墨流的解释,也并没有表现出兴奋或是别的什么,只是百般聊赖地倚靠在座位上。这让他方才被罗索城的景色所震撼的心迅速冷了下来。自从从古兰堡离开,牧荆就愈发感觉到夕夜·泽的情绪就一直比较低落,更是有意疏远自己,就好像自己身上散发着异味。但无论他再怎么清洁,夕夜·泽都依然保持着原来的态度,有时甚至更加疏远。当他每次向她本人或者利·壬问起这件事的时候,得到的回答却往往是一句充满歉意的“这不是你的问题”,这就让他更加摸不着头脑。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吗?还是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发生了什么?机关城应该没有理由对夕夜·泽出手,这么说来,难道是汶在搞鬼吗?可是汶这一路上一直都与自己一起……“我们到了。”

当牧荆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时,车队已经抵达了下榻的旅馆。由于机关城在罗索城也有不少的“大客户”,众人会在这里休息一宿,以待墨雪他们完成一些“生意上的交接”——至于交接的具体内容,当然是不会透露给牧荆这些外人,更不会允许他们参与其中,他们也识趣地没有多问。虽说这座旅馆还算得上整洁,但周围的环境就实在是有些混乱。据汶介绍,这一代算是罗索城的“贫民窟”,在深街小巷中常常隐藏着各式各样的肮脏犯罪,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恶臭。机关城之所以会选择这样的地方下榻,大概只是因为在这里最容易隐藏身份吧。众人全都下了马车后,旅馆中立即有招侍出来迎接,他们似乎和机关城的众人十分熟悉,为首的一人在和墨流攀谈几句后,便指挥着同伴帮忙卸下车厢上的行李,向旅馆内搬运。同时,机关城的护卫们也开始重新分配各辆马车上的货物。汶从墨流手中接过两把钥匙,墨雪露出一个抱歉的表情。“抱歉啊,三位,得委屈你们在这里多待一日了。”

“哪里的话,本来就是我们给机关城的各位添麻烦,按照你们的行程行事才是理所当然。”

“我们离开时会来联系诸位,这段时间内还请诸位不要离得太远,毕竟在罗索城,很容易就忘记了时间,如果实在找不到诸位,我们也只能自己出发了。”

牧荆注意到,墨雪说到后面,故意加重了语气,牧荆不禁有些不解。而汶则全然如同没听到一样,只是向墨雪欠身致意,算是还了方才的礼。“多谢提醒,我们会注意时间的。也祝各位一切顺利。”

互相道别后,汶带着三人找到各自的房间,机关城的车队则分为两列,一列向旅馆后方的停泊处驶去,另一列则消失在远方街道的拐角处。由于空间并不紧张,这里的房间比起古兰堡而言就要宽敞了许多,房间中还飘荡着一种奇异的味道——据说,那是罗素城的居民为了防止家具织物无法照射到阳光而发潮发霉而所用的一种特质熏香。牧荆和汶刚才在自己的房间里安顿下来,敲门声便响了起来。“咳咳,汶先生,林棘,方便我进来聊一聊吗?”

大概是因为罗索城内鱼龙混杂吧,为了降低不必要的风险,即使没有外人在场,利·壬还是使用了牧荆的假名。坐在靠椅上的汶向牧荆偏偏头,表示自己并无什么介意之处,牧荆随即发出了回复。“门没锁,请进吧。”

利·壬推门而入,而后小心翼翼地将门关好。此时的她已经换上一身便装,因为在罗素城内无需隐藏自己的身份,而那套华贵的礼服实在太过显眼。在四处张望一番确认了周边环境后,才走到牧荆跟前。“……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是关于泽西小姐的。”

看到利·壬的严肃表情,牧荆立即明白了她要说的事情恐怕与泽这些天的异常有关,自己的感觉果然没错。而汶则是有些不解的挑起了眉头,大概是明白了利·壬要说的事情并不简单。“稍等。”

说完这话后,汶的声音变为一种意义不明的翁鸣,同时伸出一只手指,在空中勾勒出复杂的形状,一层淡淡的青色帷幕逐渐在他指尖展开,将众人笼罩其中。做完这一切,他才舒了一口气。“好了,我用魔法做了一些简单的屏障。罗索城不比野外,这里的势力组成太过复杂,还是小心点好。”

牧荆有些惊讶于法术的便利,他有些想去触碰一下这层像水面一般摇曳的屏障,最终还是按耐住了自己不负责任的好奇心。利·壬也点点头表示对汶的赞许,饶是她,也无法保证在这罗索城中能够甄别出每一处敌人。确认安全后,她于是将夕夜·泽的情况转述给了二人。“……抱歉,我对血族的事情了解地并不深,恐怕没法帮到你。”

汶的语气中罕见的没有任何轻佻的成分,而是充满严肃地表达了自己的歉意。显然,他也意识到这并不是什么可以拿来开玩笑的情况。“那你呢,牧荆?”

二人将目光投向自己,可牧荆也没有什么头绪。对于低阶血族来说,吸血冲动失控并不罕见,因为血液对他们本来就有着致命的吸引力——那份吸引力有时甚至能驱使他们突破血誓的束缚去抢夺高阶血族的血液——但对于高阶血族而言,除了重伤导致的假寐状态,异能的透支、血液的耗尽亦或是刚从漫长的死眠中苏醒,很难有别的事情会导致。饶是在这些特殊的情况下,吸血冲动也不会特定到某个个体。难道是自己因为曾经是血猎,血液中残存了一些额外的力量吗?“夕夜·泽的情况我闻所未闻……高阶血族的吸血冲动失控本就不多见,重伤、异能亦或是我血液的特殊性,都有可能是影响的源头,甚至可能是多种因素相互交叠而导致。我认为,先检查一下她的异能是否正常,然后……再让她吸食一次我的血液。”

“这有风险。”

听到牧荆的提案,利·壬皱起了眉头。“我知道……对我们两人,这样做都是在冒险。但如果是她之前的伤势没有恢复完全而导致的冲动,在吸食我的血液后症状应该会缓解消失,就算是因为我血液的特殊性,或许在吸食一次后她的状况也会有所好转,只有在最坏的情况下……”说到这里,牧荆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如果夕夜·泽在吸食他的血液后更加难以控制自己,依据夕夜·泽失控的程度,他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他也是鼓足了勇气才说出的这番话。但这时,汶否决了他的提案。“这个提案十分愚蠢,除非万不得已,我绝不许你这样做。可能性再低,如果大小姐在这里失控,一旦引起轰动,我们马上会变得寸步难行。况且,万一她因为你彻底陷入吸血冲动中无法自拔,你背得起这个责任吗?”

“可是……”“没什么好可是的。既然她现在还能维持理智,不妨就这样下去。只要能到达沃尔特夫,作为血族元老的夕夜·瑟斯一定会有办法,我们贸然行动反而愚蠢。好了,这件事情就这样决定了,不必再争论下去。”

牧荆本想再说些什么,但汶已经一个响指解除了周围的屏障,他也只能作罢。不过他也知道,于情于理,汶的提案确实是最为稳妥的做法。利·壬沉默了一会儿,也点了点头。汶这才收起了先前那幅严肃的做派,他从椅子上起身向门口走去,那表情就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一般。“那么,舟车劳顿到此,想必各位也饿了,叫上泽西小姐,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牧荆和利·壬对视一眼,只能跟了上去。当三人叩开夕夜·的房门时,她显得有些无措,对此,利·壬有些无奈的摇摇头,牧荆则抱以一个苦笑。“抱歉,我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这样吗……”“稳妥起见,你的事情还是等见到你父亲再做判断比较好。至于现在,我们去附近吃点东西吧……以防万一,记得把灰袍披上。”

夕夜·泽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但牧荆也能感觉到她情绪略微有些低落。四人走出旅馆,沿着罗索城的街道移动。夕夜·泽依然和牧荆保持着距离,但知晓了她这么做的理由之后,牧荆也不再纠结什么,只是为自己的无力感到有些失落。这周围的街区毕竟还是有些不堪,以防遇上一些街头地痞,四人找了一家看起来还算讲究的酒馆,在酒馆角落的一张四人桌周围坐了下来——牧荆和夕夜·泽特意选在了对面的位置。四人刚一落座,便有招侍凑上前来。汶从写在墙面上的菜单里随意挑了几样——那些菜品中充斥着“蘑菇”、“苔藓”、“洞鱼”甚至是“蝙蝠”等所谓的洞穴特色——便将招侍打发走了。虽说是经过挑选,酒馆中的环境其实也只是差强人意的程度。牧荆注意到,在这位于贫民窟的酒馆之中,异族客人似乎分外多些,几乎超过了七成。人类和异族混杂着喝酒吃肉,各式各样的交谈遍布在席间,其间充斥着粗鄙之语——“我跟你说,老三搞关系帮我联系上那头,弄到一批好货,老子就指望这次发财啦!”

“嗬!姜姐,有本事啊,有钱一起赚呗!”

“哎哟,您给宽限几天,我现在手头是真没钱啦……”“去你妈的!老子告诉你,你今天要是还不上前,老子就把你老婆女儿一起卖到窑子里去!”

“嗬哟老兄,我跟你说,前几天碰到一个精灵妞,那娘们儿一开始那爱答不理的,后头我用骨头……”“啧啧你个王八蛋,有这好事都不叫我?”嘈杂之声不绝于耳,其中大部分都是些恶俗的话题。毕竟罗索城中聚集了无数的罪犯,而贫民窟又是罗索城的肮脏污秽集中之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也并不奇怪。倒不如说,如果不是众人专门挑选过地方,听到的东西大概会更加不堪入耳吧。听着周围的腌臜言语,夕夜·泽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停下了原本想摘掉灰袍的手,利·壬也露出一副嫌恶的表情。“真是低级……”利·壬并没有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加之异族的听觉普遍好于人类,周围的气氛一下子发生了改变。数道含着恶意的目光向这边投来,但看到发言者人狼族的身份后,又都默默收回了视线。显然,这里的人们都知道不应该妄生事端惹上一只人狼。但很快,牧荆便感觉到,在酒馆的角落里,有一道略显不同的视线,一直盯着这边。“感觉到了吗?”

利·壬压低声音,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汶脸上的笑意丝毫没有变化,却隐蔽地遮住了自己嘴。“是在看我们吧,而且,好像从我们一进门就已经盯上我们了。”

“可是,为什么呢?”

牧荆本以为这视线来源于方才哪位被冒犯到的客人,但汶的话却出乎了他的意料。如果对方从一进门就已经注意到了己方,那么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呢?“来了!”

利·壬的示警打断了牧荆的思绪,他顺着利·壬的视线看去,只见一名略显消瘦的青年向这边靠了过来,他的脸庞上挂着明显的憔悴表情,周围人看到他后都摆出一幅敬而远之的态度。当牧荆看到他头上的灰色狼耳后,不禁吃了一惊——对方竟然是一名人狼族。他毫不遮掩地走到四人面前,向四人露出一个礼貌性的微笑。“冒昧打扰,看诸位面生,应该是初到罗索城吧?在教会的追杀下一路逃难到此,十分不容易吧?”

没等汶说话,利·壬却抢先开了口,牧荆注意到她脸上带着浓重的怀疑表情。“这应该和你没有关系吧?从方才开始先生就一直看着这边,请问是有什么事吗?”

“只是在这片街道看到陌生的同族十分高兴而已,我是弗洛里·佩里,能请教一下小姐芳名吗?”

牧荆注意到,在硕大的酒馆之中,就只有他和利·壬两只人狼,这个理由确实十分合理。但利·壬的冷淡并没有因此舒缓,就像那只雄性人狼的笑容也没有因为她的反应而动摇。“利·壬。”

出乎牧荆意料的,利·壬竟然使用了自己的本名。不过他很快就明白过来,在罗索城使用和机关城面前一致的假名反而容易留下隐患。换句话说,为了在无人认识他们的罗索城里尽可能的掩盖自己的行踪以及自己与罗索城的关系,本名反而可以当做假名使用。“利·壬……这可不像人狼的名字呀?”

见对方摆出一幅显然是在夸张的疑惑表情,利·壬发出一声冷笑。“哼,弗洛里阁下,从小在罗索城长大,连雾域都没有见过的人狼,就不要妄议人狼的传统了吧?”

利·壬的话立即让那名自称弗洛里的人狼摆出一幅难堪的表情。数秒后,他才僵硬地牵动脸上的肌肉,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哈哈哈……利·壬小姐还真是……慧眼识人啊……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当然是因为你身上已经浸透了这座城市的臭味。”

毫不留情的攻击让他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狰狞,但他很快又恢复了原先那幅模样,这片刻的变化让牧荆感到心悸,他深刻地感到这人恐怕来者不善——想到这里,他又十分庆幸先前其他客人的污言秽语让夕夜·泽没有摘下自己的灰袍,否则现在恐怕只会更加麻烦。“利·壬小姐说的是,但再怎么嫌弃这里,无论是您还是您身边的精灵,往后也只能在这个地方度过余生了。说到底,在教会的打压之下,我们这些异族不过都是任人宰割的败犬罢了……”对方显然误会了众人来此的目的,又开始自顾自地说起一些遮遮掩掩的话来。利·壬则彻底失去了兴趣,打断了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人狼族也好,诺尔斯也好,那些由失去了脊梁的可怜虫组成的集体,是无法击败教会、领导人狼和异族重新站在阳光下的。请问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创造一个可以和人类共存的美好世界?”

这番莫名其妙的话让利·壬感到可笑至极。人狼族和诺尔斯从未放弃过与教会的斗争,他所说的大抵只是一介可怜虫将自己的不幸推脱到别人身上的可悲臆想,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击败那般巨大的教会更是可悲至极的愚妄。她现在几乎可以肯定,对方不过是一个陷入自己世界中的精神失常者罢了。想到这一点,她竟有些同情起这位同族的遭遇来。不忍心直接戳破他的幻想,她决定把事情甩给汶处理。“抱歉,你搞错了一点,我只是一介护卫罢了,这边这位精灵族才是能做决定的人。”

“抱歉啊,这位先生,我们只是从罗索城路过而已,并没有长期留在这里的打算,而且我可对你说的事情也没有丝毫兴趣。”

汶自然而然地接过话头,帮利·壬回绝了他。那名人狼族先是陷入困惑,可很快,似乎是看到了汶一身巫师的打扮,他想通了什么,五官逐渐扭曲,先前那幅理智而礼貌的姿态彻底消失,低声咒骂起来:“这样啊,原来是依附于奥术学会而苟且偷生的巫师啊……哈哈哈哈……你以为自己可以置身事外吗?教会迟早会把你们这些寄生虫也杀死!还有你,嘴上说着什么人狼传统,却在这里委身于一只精灵巫师,多么虚伪丑恶的嘴脸!为了乞求他的收留,你在晚上肯定还要为他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吧?你们这些自私的蛆虫,真让我感到恶心!”

恶狠狠地说完这番话,他转身走出了酒馆的大门。牧荆的嘴角微微抽搐,不为别的,只因那人刚才说的话实在有些刺耳。若不是考虑到不想把事情闹大,他已经想要站起来给对方一拳——看到坐在对面的夕夜·泽的表情,他知道此刻她心中大概也是一样的想法。半晌,汶扶着额头,叹了一口气。“抱歉……利·壬小姐,好像又让你被误会了……”“无妨,一个疯子罢了。”

话是这么说,牧荆还是能看出利·壬眉眼间的不悦。而一直没有说话的夕夜·泽此时也终于皱着眉头开口。“……要是早知道罗索城是这样的地方,我宁愿死也不会想往这里来。比起夕……比起我父亲,我果然还是更加讨厌这里。”

“能让你这样想,算不算是因祸得福了?”

汶的玩笑让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经过方才那只人狼引发的骚乱,酒馆中的其他客人大概是都理解了利·壬的心情有些窝火,因此总算是没有再说起那些不识趣的话题——没有人会傻到故意往枪口上撞。周围的世界总算清净了一些,让众人的心情多少有所恢复。“哦抱歉抱歉——”四人循声望去,原来邻桌客人的客人起身时和上水的女招侍撞了个满怀——只是,那拙劣的动作在牧荆看来显然只是故意想占那名女招侍的便宜罢了。事实也确实如此,那名女招侍把水端到四人面前时已是满脸通红,一刻也不愿多留便离开了,显然刚才在看不见的角度遭遇了那桌客人的咸猪手。“……真是恶心。”

牧荆的发言让其余三人都暗暗点头。却让酒馆中的其他客人猛地把头低了低。牧荆拿起由矿石雕刻的水晶杯喝了一口水,一股甘甜的气息在唇齿间弥散开来,这让他感到有些惊异。“不过,这水倒是很甜,是洞穴中的泉水之类的东西吗?”

听了这话,夕夜·泽有些好奇地也喝了一口,汶和利·壬也拿起水杯,但在水杯凑近鼻子的一瞬间,利·壬突然暴起将水杯一把打翻。“别喝!这水有问题!”

三人闻言,都触电一般将水杯放回原位。思绪变换之间,方才那几个吃了女招侍豆腐的男人猛地跑了起来,冲出了酒馆的大门。“站住!”

理清了问题的来源,利·壬紧随其后冲出了酒馆。牧荆和夕夜·泽急忙起身追了上去,汶刚想离席,却又看到了正端着菜品向这边走来的招侍。“抱歉,我们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就在这片刻的耽搁,当他走出酒馆门口时,酒馆门外已经空无一人。……黑暗的小巷中,地面上散落着不明正体的垃圾和揉作一团的纸张,粗糙的墙面依然掉壳脱漆,角落中已然发酵的一堆布料昭示着此地许久未曾有人踏入,而伴随着“砰”的一声响动,潜藏在那布料之下的生命密密麻麻地耸动起来。“……泽……你、你冷静一点……”牧荆被夕夜·泽死死地按在身后的墙上,后者此时正低垂着头喘着粗气。“不行……要……忍不住了……”夕夜·泽的声音几乎是咬着牙根从嘴里一字一句地挤出来的。她颤抖着凑近牧荆的面庞,眼中的黑色玻片再也遮不住她瞳孔中散发出来的红光,以及属于捕食者的危险气息。“不……泽,你清醒一点,这也是为了你好……”“我……知道……”夕夜·泽的理智似乎恢复了一些,她靠在牧荆的肩膀上,其用力之大甚至让牧荆感到自己的骨肉被磕的生痛,不难感觉出她此时在忍受着多大的煎熬。片刻前,牧荆和夕夜·泽跟在利·壬身后追出了酒馆,却发现利·壬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街角。牧荆刚准备跟上去,却被背后的夕夜·泽一把抓住,一言不发地拽进了这条深巷里,而后,就变成了现在的情况。牧荆的大脑一片混乱,他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但他很清楚之后会发生什么。他并不介意与夕夜·泽分享他的血液,但是他无法保证她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夕夜·泽抓住自己双臂的手猛地用力,那一瞬间牧荆只觉得自己的骨头仿佛都被捏碎,不用想也知道,那里肯定已经变成了一片青淤——“嘶……泽、泽小姐?能……抓点别的东西吗?”

牧荆本不想打扰拼命忍耐着冲动的夕夜·泽,但逐渐变得冰凉而失去知觉的双臂却让他不得不为自己发声。不过很快,他便后悔了做出这个决定。“砰!”

伴随着一阵天旋地转和后脑勺传来的剧痛,牧荆只觉得眼前一黑,便被掐住脖子按到了墙壁上。夕夜·泽粗暴地扯开他的领口,慢慢靠近他的肩颈。牧荆锁骨周围的皮肤甚至能感受到夕夜·泽的呼吸。他试着抬起手阻止她,知觉尚未完全恢复的双臂却连动弹都无法动弹分毫。“我觉得……这事是不是可以商量一下?至少等到利·壬小姐回来再……嗯唔!”

没等牧荆说完,那冰冷的刺痛感已经穿透了他的脖子。伴随着从那里发源的、顺着脖子蔓延到半边头部的麻痹感,大脑的供血便陷入了短缺,随之而来的便是意识的迟钝。夕夜·泽锁住牧荆的后背,一边贪婪地呼吸空气一边大口地啜饮着鲜血,而牧荆则是感到四肢逐渐瘫软下来,不得已而靠在了墙上。“泽……泽……”似乎是他的呼唤终于起了效果,当他的视野逐渐变得昏暗时,夕夜·泽松开了口。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夕夜·泽在清醒过来后立刻陷入了慌乱。“对不起!你没事吧?”

她说着,准备松开抱着牧荆的手。但她马上注意到,失去了她的支撑后,牧荆的身体整个向下滑去,于是她又赶忙将他托了起来。“没……没关系,让我……坐会儿……”待夕夜·泽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放下,牧荆才觉得略微好受了些。他于是轻轻摆了摆手,看向了满脸慌张之色的夕夜·泽。“……看到你露出这个表情,还真是新奇的体验……话说,你怎么样了?”

被牧荆点出窘迫之态的夕夜·泽略微“诶”了一声,随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你这家伙也没什么大碍。我的话,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已经没有吸血的冲动了……虽然还能闻到你身上的香味……”“那就好……要是没有最后那一句就更好了……”“抱歉,又害你变成这副样子……”“你本来不就是把我当成血包才带我上路的吗?况且,这次比起上次,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啦……”“……我假寐的时候……很可怕吗?”

“可比你这次过分多了……”牧荆说这话时,脸上带着疲倦的笑意。当他还准备说些什么时,一串脚步声从外面靠近。“什么人!?”

夕夜·泽挡在牧荆身前,警惕地盯着来人的方向,接下来,熟悉的声音打消了二人的戒备。“……看起来,我还是来晚了一步吗?”

“汶先生……”汶有些无奈的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当看到瘫坐在地上的牧荆时,他立即明白了发生了什么。在又一次展开那青色的结界后,他走到牧荆身前,向他伸出了手,牧荆却只是摇摇头。“我再坐会儿吧……”“……不管怎么说,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吧?”

汶这话显然是冲夕夜·泽说的。她有些惭愧地低下了头。“多亏了牧荆,感觉一切正常……”“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听到汶的发问,牧荆也皱起了眉头。夕夜·泽之前的表现并没有什么异常,为什么突然发难袭击了自己,他也感到疑惑。“……我也不太确定,应该是那杯水的问题,从喝下之后,就感觉……”“利·壬小姐也说了那水有问题……可是我也喝了一口啊?难道是专门针对血族的毒吗?”

“应该不可能,血族本身就对毒有着不错的耐性,更别说她这样的高阶血族了……不过,以防万一,你真的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感觉没什么异常啊……”“异能呢?”

夕夜·泽先是一愣,随即便尝试驱动自己的异能。感受到这非凡的能量波动,那潜藏在小巷中的生命都向着更深的地方逃去。一簇血红色的蔷薇破土而出,以极快的速度生长起来,一直蔓延到一米开外才逐渐慢下来。显然,这和之前在罗诺村遇到琉殇时那株小小的蔷薇已经不可同日而语。“怎么会……”震惊于自己异能的成长速度,夕夜·泽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要知道,异能的成长并不是简单的事情。虽然也有在不知不觉中自行成长的先例,但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要么就是经过了漫长时间的洗礼,要么就是经历了无数次生死绝境,异能才些微发生进步的可能。而自己的异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成长了这么多,绝对是异常中的异常情况了。“我也不明白,以你的年纪和阅历,觉醒异能本就可以称为奇迹,现在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进化了这么多……我现在十分担心这是否伴随着某些我们尚未察觉的代价……或许,和你的吸血冲动有关?”

汶摸着下巴,紧盯着面前的蔷薇植株,而牧荆则发出一声释怀的笑。“如果只要贡献我的血液就能让她的异能如此进步,那倒是天大的好事了……”“还是别想得这么简单为好……不过,既然我们现在没有头绪,就等到了沃尔特夫再做打算吧。话说,怎么只看到你们两个?利·壬呢?”

汶的话让二人陷入一阵冗长的沉默。汶见状,也明白了这二人也并不知晓利·壬的去处。他叹了一口气,吟唱咒文从指尖弹出一丝火苗,把那株蔷薇点燃,又将结界解除,而后俯下身去整理好牧荆的衣领,最后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不管怎么说,先从这里出去吧。既然找不到她,也只能回酒馆等着了。以她的身手,应该也不至于出什么事情才是。”

于是,汶搀扶着牧荆,夕夜·泽跟在二人身后,三人转身向酒馆的方向走去。只是,没有人注意到,在小巷深处,人狼的身影一闪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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