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草同学进了值班室，不一会儿便凑到门口。　　出师不利，他摇了半天也没有将打着震天呼声的老头叫醒。　　“我没招，他睡得可真沉，怎么推也推不醒。”

稻草的口气中透着无奈。　　“要不你试试挠挠他脚心？”

这个馊主意不知是谁出的。　　试了，还是不行。　　大苗子怕稻草同学灰心，连威逼带利诱：“我可一直跪着呢啊，这门要是开不了，我就一直跪到天亮，明天一早，这人可就废了。哥们，哎，大叔，好歹把这个忙给帮了，明天我送你一袋方便面，不不，送你两袋吧，对，送你两袋方便面。”

“别开空头支票，方便面你最好现在能给我，”稻草同学的声音有气无力，“蹿了这几泡稀，现在我腿肚子都是软的，就想吃点东西呢。”

赵刚趁热打铁：“所以，你要加油啊，赶紧把老头叫醒，放我们进去，马上就把方便面给你。这门开得越早，你就能越快吃到方便面啊，赶紧赶紧，管你叫哥哥了啊。”

稻草同学颠颠颠又跑进值班室，大苗子开始抱怨：“这平白无故地，我就比你低了一辈。”

赵刚回怼他道：“活该，你自降身份，管人家叫叔，怨不着我。再说，你也不亏，人家一直以为你还跪着呢，实际上你这膝盖，连地上的毛都没擦着一下。”

稻草同学又回来了：“实在不行啊，我拿他的牙刷刷他脚底板，他不醒，用他吃饭的叉子叉他脚底板，他还是不醒，怎么能睡得这么沉呢？”

“没办法，我在叫你用着吧，这招肯定管用。”

赵刚在出主意。　　“你开玩笑吧，这能行吗？”

没等赵刚说完，稻草同学就惊叫起来。　　连大苗子听了赵刚的招都直摇头。　　犹豫了一下，稻草同学最终还是接受了赵刚的主意。　　刚进值班室没多一会儿，他就惊慌地跑了出来，口中连连叫道：“不好啦，不好了，是不是出事儿了？”

赵刚和大苗子听了，心头一惊。　　“别不是打坏了吧？”

大苗子在嘟囔，尽管心里有些小嘀咕，但他相信不至于。　　就是抽两个嘴巴，能出什么事儿？　　赵刚显得有些惊慌，因为主意确实是他出的，他发话的音调听上去有些凌乱：“不会吧？你打他几下？就是抽了他的脸吧？没碰着别处吧？”

想想也是，连扎脚底板都醒不了的人，不也只能试试抽俩嘴巴这一招了吗？　　可天知道稻草同学打得有多重，更不知道，他是不是不当心碰到了要害部位。　　稻草同学在第一现场，他受到了惊吓显然更直接，反应也就更激烈。　　“不是不是，我没打他，一下都没打他，我都没碰着他，但他就这样了。”

稻草同学边说边喘，声音还带着一丝颤。　　听了他的话，大苗子的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谁赶上这个情况，都不会主动承担责任的，更何况没有任何其他人在场。　　那屋里刚才就两人，能说会走的只有一个。他的话该怎么听、怎么信呢？　　不过，当务之急是赶紧搞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你慢一点说，说细点，告诉我们值班老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稻草同学前面说话一直挺啰唆，事到临头了，却不但词不达意，话也没几句了，让大苗子不得要领，于是他便这样叮嘱道。　　“好的好的，”稻草同学这才一五一十地讲起来，“刚才你们告诉我，要不就抽他几个嘴巴，看能不能把他抽醒，我确实是打算进屋试试的。因为实在没别的办法，他就是不醒。的确是不下狠招，他绝对醒不了，他醒不了，你们也就进不来，我这饿得前胸贴后背，也吃不着方便面，我肯定还得使招啊。”

他说话一开始啰唆，说明心情有点放松下来了，趋于恢复正常。　　赵刚和大苗子都没有打断他，等他喘几口气，再接着往下说。　　“我这次进屋的时候，发现他躺在地上了，应该是从床上滚下来的，关键是，他胸前吐了一大摊，鼻孔还流血了。我保证，我真的连一根手指头都没动他，我原来是打算打醒他的，但实际上这回真的连手都没来得及动，他就自己掉下来了。”

大苗子将信将疑，未置可否，耳朵一直贴在门缝上，听隔着门的稻草同学在陈述。　　“躺在地上，他现在怎样？”

这是赵刚在问。　　“他人还是仰面朝天躺着，”稻草同学接着说道，“还在继续打呼，那呼噜打得震天响，听上去很吓人。”

赵刚听到这里，说声“不好”，他想起家里老人曾经犯病的情景，就跟这个情况类似。　　“会不会是脑出血呢？我爷爷当年就犯过那病，就是人没知觉，但一直打呼噜，对了，还有流鼻血，呕吐。”

赵刚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大苗子想反驳，只说了句：“他平常就是这样的……”　　话没说完，就被赵刚打断了：“平常打呼，难叫醒，那个不算毛病，或者说是他这种体质的人特有的表现。但流鼻血，加上还有呕吐，这个症状就有点可怕了。所以，小兄弟，你现在无论如何得想办法把老头弄醒，如果还弄不醒，就得叫120了。”

稻草同学刚要走，又被赵刚叫住：“你一方面要想办法叫醒他，但千万不要搬动他，如果真是脑出血之类的毛病，那样只会加重他的病情。”

大苗子又补充道：“边叫醒他边找钥匙，如果没有钥匙，大门就开不了，你们出不来，120也进不去。快去吧，小兄弟。”

两人一人一声“小兄弟”，总算让大苗子在辈份上跟赵刚扯平了。　　等到确认实在没法叫醒值班老头时，仨人决定打120。　　打过120，对方承诺10分钟左右就到，刚等了一会儿，赵刚忽然又想起了门锁的事。　　“人家120来了，咋把老头送上救护车呢？”

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　　“还得给消防队再打个电话，把他们的人也叫来，还得要快，要不救护车先来了，咱开不了楼门，白搭呀。”

稻草同学按大苗子的建议，赶紧再拨消防队的电话。值班室的电话派上了用场。　　消防队离得稍远，大约15分钟以后才能到。　　楼外的两个家伙，也不知该责备对方还是应该自责，反正都没好气地嘟囔着。　　“再去找，得在救护车来之前把门钥匙找到，要不就该耽误事儿了。”

两人无论怎么呛呛，也不可能吵出什么结果，还是让稻草同学再去抓紧干点正事儿吧。　　就在这时，闪着灯的救护车到了。　　赵刚和大苗子能够听到楼道里的人声多了起来。　　大苗子扒着门缝冲里面喊：“是我们把同学们吵醒了吧？抱歉了，摊上事了，大家多包涵，咱们的值班老师傅好像病了，已经叫了救护车，但钥匙不知被老师傅放在哪儿了，开不了门。请大家赶紧想想办法，尽快把楼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