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牢内。 周边阴暗不已,甚至可以感受到湿气很重,并不适宜长久居住,可是,相较于暝王府的地牢,这里倒是少了些哀嚎。 云意晚直直地走到地牢深处,从始至终都是目不斜视。 两旁关押着的犯人察觉到她的踏入,眼见她身边没有一个陪同的人,还能这般镇定的姑娘,在这进入大牢的人中,还真是少见。 一些犯人见她穿着一般,认定她不过是一个普通人,便开始肆无忌惮地动作。 有吹口哨的、拍手的、嘴里吐着污言秽语的……花样不绝,只是他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是有多么哗众取宠,因为人家根本就不搭理他们。 终于到达最后一间牢房,里面只关着两个人。 这就是他们所说的重要人犯吧! “其陌姐!”
一袭紫衣的人不正是绮陌吗?知道她没有事,云意晚也安心许多。 绮陌坐于墙角,听到声响微微抬头,“你是?云妹妹吗?”
云意晚今日的装扮与平日里相较,确实差别巨大,绮陌没能很快认出也算正常。 “其陌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绮陌与昨日相比更加憔悴,眼中也没有光彩,身上还有不少血迹,看来柳毅的死当真与她脱不了干系。 绮陌沉重地将眼闭上,一脸的倦意,显示她并不想回答云意晚的问题。 云意晚并没有打算就这样放弃。 “柳伯父死了,是不是你们动手了?还有死的三人中的另外两人是谁?”
她最多能猜到的另一个人可能是宁文山,可是,她现在还不能断定。 见绮陌不开口,她只能去试探。 “死的人是不是有你宁叔?”
绮陌的眉心皱起,面上也有了不少伤感,让云意晚确信,她猜对了。 那另一个人呢?她看得出绮陌脸上的伤感,宁文山占据了一半,那另一半又是属于谁? “其陌姐,现在不说话可以解决事情吗?你宁叔既然将你留了下来,那就是希望你好好活着,可你现在对得起他吗?”
她现在这个样子,若是再不作反应,旁人将杀害朝廷命官的帽子扣在她的头上,试问还有谁救得了她? “这条命早该没了,我活着的每一日都是苟且,你懂这种滋味吗?”
她将无神的目光投到云意晚身上,云意晚看得心惊,那是一双没有任何求生意志的眼。 “可是,你的活是多少人的牺牲换来的,你有什么资格去毁了它?”
“爱我的人一个不剩了,还有谁管得了我的去留。”
绮陌的嘴边勾起一抹笑,充斥着绝望的笑。 “谁说没有?还有穆大夫,他是真心待你的。”
她虽对绮陌与穆雨泽之间的事知之甚少,可是,她瞧见过穆雨泽对绮陌的在意,这一点她绝对没有看错。 “没有!”
“穆大夫……” “我说没有了,你没听见吗?”
这句话完全出于绮陌的嘶吼,她还将周边的稻草拾起,重重地扔向云意晚,可惜它没有重量,伤不了云意晚半分。 行动间,绮陌身边的伞被迫移动,出现在云意晚面前,可她并没有在意。 云意晚只是看着她突然的激动,又联想到之前的话,她突然知道这第三人是谁了。 她试探性地开口:“穆大夫……出事了吗?”
绮陌浑身一怔,整个人犹如魂魄离体了一般,不作言语。 “云小姐,绮陌姑娘经此大劫,应给她一点时间适应。”
静谧的空间内突然响起声响,终于让云意晚察觉到这里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你……” 云意晚看着眼前的白衣男子,即使处于这样的地方仍给她一种铅尘未染的感觉,此外她还是认出了他就是信件中提及的那个她忘记了的人。 可是,她只能按信件中所言来做。 “你是目击者?”
景言楚有一瞬间还是希望云意晚没有忘记他,可是还是失望了。 “是,在下在场。”
“能告诉我,当时发生什么事了吗?”
云意晚原本希望靠景言楚的信息知晓这件事的情况,而景言楚也没有隐瞒的意识,可是,却被绮陌打断了。 “云意晚你到底还想做什么?如果是为了你的仇,那昨日的盒子已经是我们拥有的全部信息,你在我们这里再得不到任何信息,你也用不着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你现在可以走了。”
绮陌的难得开口竟是责怪她多管闲事的! 原来昨日将木盒交给她就已经代表着,他们将做拼死一搏。 “无论你觉得我是真情也好,假意也罢,这件事我还就打算管了,也还你曾经对我的信任,景公子劳烦你告知我一声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景言楚从云意晚进来就一直看着她,看着她想为绮陌做些事,即使绮陌的冷意已经将这牢房淹没,她依旧还是态度不改,他知道她身上无论发生什么事,她依旧还是那个他记忆中的人。 “今早……” “不必劳烦景公子了,还是我来说吧!”
绮陌现在算是知道无论她怎样将云意晚推开,都改变不了她就是要管这件事的事实,既如此她还不如开口。 “我和宁叔原本打算将柳毅诱到李府旧宅亲手解决他,我们没打算活着回去,便将暝王也约到那里,让他即使死,也要让他所做的事公诸天下,遗臭万年。可没想到他竟先一步在旧宅里设下重重埋伏,想让我们再也开不了口,宁叔为了保护我深受重伤,后来,在准备杀了我们之时,暝王来了,那老东西害怕被朝中知晓他私下豢养死士,就将所有人都撤下,也给了我们可趁之机,宁叔拼了最后一口气送那个老东西下地狱,现在我不就落得一个刺杀朝廷命官的重罪,现在所有事情你都知道了,可以走了吧!”
云意晚不做表态,绮陌的话并没有说全。 “其陌姐你确定这是全部吗?”
“你觉得呢?”
“那本该在这故事里的景公子和穆公子呢?”
绮陌怔住,脑海里闪过穆雨泽为救她而死的画面,她沉默了。 景言楚见此便开口,“今日在下偶遇柳姑娘,她说今早柳侍郎就带着大批人出去了,后来在下去找宁前辈,啸王府的人说他也是一大早出去了,在下去过他的房间,当时有人正在里面翻找,想必就是为了之前的盒子,通过一人在下知晓柳侍郎的目的,赶到李府旧宅时,绮陌姑娘和宁前辈已经被擒住,在下不敌,未能救得他们。”
“景公子不必自责,我们此行本就没打算活。”
绮陌看到景言楚满脸的自责,也不再自陷于悲伤之中。 “为何?原本你们很快就要回归到正常人的生活,不该如此犯傻!”
绮陌微微低头叹气,“宁叔旧疾发作,没有多少日子了,他唯一的愿望就是亲手了结柳毅,我能做的就是陪着他。”
“喂!快走了,再不走小爷就因为你受罚了。”
过道的另一端传来催促,使得云意晚无法再做停留。 云意晚先看了一眼景言楚,再看着绮陌,“你们不会在这里待多久的。”
景言楚隔着屏障看着云意晚的远去,不禁感叹,他们之间终究只是过客的关系。 绮陌嘴角噙起,“别看了,她是不会回头的。”
她看得清楚,云意晚还是不记得景言楚了。 景言楚只是哭笑一番,然后转身将地上的伞拾起递给她。 “终究是阿泽的一番心意,收着吧!”
绮陌将头一撇,“我又没有求着他。”
景言楚无奈摇头,并将它放在绮陌的身侧,转身在另一边闭目。 许久,绮陌见不着他的动静,才转头看向那把伞,她将它拿起,脑海里响起穆雨泽最后的话。 “你说你不爱雨,以后就让它陪着你吧!”
她嘴角浮现一抹笑意,以口型道:“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