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越所说的道堂其实就是归云山开山入世之后,为了方便百姓上香参拜,弘扬道法,特地于山脚之下,山门之外修建的观堂。 一为云虚宫所设延修堂,一为云霄宫所设肃清堂,两堂遥遥相望,门庭相对。 正堂大雄宝殿,气势恢宏,一样的金碧辉煌,一样的富丽堂皇,就连后堂道舍也都是雕梁画栋,做工精良。 而两侧偏殿都分门别类地设置了求医问药、占卜看相、驱邪化煞等分处。 时值八月十五,堂前香客虽然络绎不绝,门庭若市,三清神像前也自是烟雾缭绕,人声鼎沸。 可是纵观那堂前所排之队伍却十分的有意思。 延修堂内求医问药、占卜看相的队子是人满为患,但驱邪化煞一队却人丁稀少。 反观对门的肃清堂却恰好相反,求医问药、占卜看相是无人问津,驱邪化煞的人却数不胜数。 方长清三人看了半日的热闹,问遍了道堂内所有人,均如仙越所言,竟无一人知道诲极道长。 总不至于是诲极道长为了说出去有面子,才妄称自己是归云山仙门中人吧? 方长清暗暗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心道师傅怎么会与自己一般?真是罪过罪过。 傍晚,三人颓丧地坐在殿前台阶上。 三人一介无名散道,既未有邀请,又无拜帖,想入山门内打听只怕是比登天还难。 眼见道堂即将关闭,却见一人神情得意地走了过来。 “连山门都不得其门而入,我看你们还是早些回去吧,要是再过一会儿天黑了,我可是要放狗了。”
来人正是早间在集市铺子里出言不逊的仙繁。 浮生站起身来,瞟了他一眼。 “有你就够了,还放什么狗?!”
“你……哼!我今日还有要事在身,不同你们这些小畜生计较。”
小毛球闻听“小畜生”三个字立刻剑拔弩张地冲着转身离去的仙繁龇牙咧嘴吱吱乱叫。 浮生见状拍拍小毛球大声安慰道: “不要同那些不会说人话的东西计较。”
一边冲着那背影不屑地哼了一声。 方长清将姐弟俩拉到身后斥责道: “出门在外,少生些是非吧。”
浮生却是十分地不服气。 “是他先招惹的我们。”
“少说两句能折二两肉?”
不多时,香客散尽,两边道堂也纷纷开始关闭殿门,谢绝来客了。 天色将暮之时,不知所为何事,双方隔着一个偌大的场子却是吵了起来。 “驱邪降妖,除魔卫道方是真本事。你们云虚宫从上至下也就会些断字相面的下乘功夫。 不过巧言令色,坑蒙拐骗而已,凭什么服众? 莫不是贵派掌门的独门秘笈——炼香也是修行的一种?哈哈哈……” 只见仙繁一马当先,率先挑衅着,大笑不止。 “你们又有什么可叫嚣的?不过是仗着我派至宝,整日里做些打打杀杀的勾当,毫无道心可言,说不好听了就是追名逐利而已! 得道修仙,修得是不死仙身,得的是正统大道。 我云虚宫掌门长极道长现年已有九十三岁高龄,依旧鹤发童颜,这便是得了正道,修得了不死仙身。”
“呵呵,笑话!修道莫非是比谁年纪大? 那我云霄宫还真是自叹不如。就是你们内庭院子里的老夫人都成了你门中高人了,哈哈……” “强词夺理!我云虚宫修身练气的功夫,就连皇家也要礼遇三分,亲赐天下第一道宗称号,谁敢不服?”
“真是笑话!这么多年过去,还是靠着一副牌匾服众。有本事赢了我云霄宫的长亭君再说吧。”
“长亭君论资排辈也不过是我云虚宫众位长老的师弟而已,不过这几年才得了些名声,仗着本门至宝就如此不可一世了吗?”
“这几年?试问有谁能够单挑黎宗二十八位高手,力挫黎宗少主李成晏?就是你们引以为傲的那块匾也是多亏了长亭君才得以保全。”
“你们……你们莫要欺人太甚!有朝一日待我们寻回了十方锁灵玉,届时你们长亭君可敢一较高下?”
方长清三人正兴致勃勃地瞧着双方打嘴仗,却听那边云虚宫弟子冷不丁地提到十方锁灵玉,三人均是一惊。 如此看来,诲极道长不仅是归云山弟子,显然还是个了不得的弟子。能手持门派至宝,少说也该是个掌事的才对。 再者,听他们话里话外提到的掌门长老等人都是“长”字辈,联想到诲极道长为方长清赐的道号,莫非竟是同辈? 那如此算来,诲极道长该是他们掌门师叔一辈才是,可按照先前打听的内容,他们师叔一辈皆是“易”字辈。 装了一肚子的疑问,方凌今夜怕是要睡不踏实了。 索性怂恿了小毛球前去那道堂内偷了两身衣服出来。待夜里方长清睡着了,姐弟二人便扮做小道士的模样趁夜摸进了山。 因思索着仙繁与那小道士对骂之时,提及云虚宫掌门已有九十三岁高龄,想来必定是知道不少过去的事。 再加上无论方凌还是浮生都实在不希望诲极道长与那飞扬跋扈的云霄宫扯上半点干系,便直接忽略了云霄宫直奔云虚宫而去。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而归云山不仅仙气缭绕,更是巍巍然直入云端,饶是二人健步如飞,也足足爬了一个时辰。 直至亥时方才气喘吁吁地到了山门大殿。 然而上了山两人却是傻了眼,毕竟是历时几百年的道宗正统。 放眼望去光是飞檐大殿便呈星罗密布之势,遍布周围重峦叠嶂的各处奇峰峻岭。 浮生也不知是受了哪部话本子的影响,坚持认为掌门之尊,便该是住在最高处才对。 当下一马当先便朝着那暗夜中高耸入云,最为显眼的一处山峰攀去。 时值子时,破日峰摇光殿内,长亭吩咐仙尧自去外面守着。 自己于偏殿内服下一粒赤红色的丹丸,便寻得一处月光充沛之处,取出噬魂灯,席地而坐。 约莫一刻钟的功夫,随着幽幽的青灯越烧越亮,长亭但觉周身百骸犹如被烈焰灼烧一样,五脏六腑似要炸裂一般。 他双手掐诀,颤抖着置于盘坐的双膝之上,指尖力量之大已见点点鲜红,可见指甲已刺入血肉。 须臾,但见他浑身衣衫尽湿,手上青筋暴起。 再看双手,转眼间已是皮肤松弛,褶皱横生,瞬间竟已苍老了几十岁。 而再观他面部更是眼窝深陷,青丝尽染,眉鬓如霜,只两刻钟的功夫便已由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变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 此时,他周身逐渐逸出淡淡红光,丝丝缕缕的妖气自人中、少商、隐白、大陵、申脉、劳宫等十余处要穴一一逸散开来。 正值紧要关头,却忽听门外仙尧大喝一声: “何人?”
遂听仙尧仗剑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