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一连几日都没有露面,方长清自责不已,连日里打发着方凌将归云山都找遍了也没寻着踪迹。 不仅如此,就连岚轻境里尚在禁足中的贺涟风也不见了踪影。 所幸噎鸣潭并未传出什么动静,仙尧也声称浮生并未去过,总不至于出什么大事。大抵是跟贺涟风下山胡闹罢了。 直到七八天之后沈青衣找来,方凌这才得知大事不妙。 按照沈青衣所说,贺涟风因受方凌姐弟二人蛊惑,回滇南盗取降龙木惹下了大祸,如今失手被擒已被下了大狱。 方凌大惊,这才后知后觉浮生所谓的了结之法便是取降龙木做镇潭法印以求还印之时再入噎鸣潭取回宝玉。 方凌顾不得沈青衣的指责谩骂,急忙去到天枢殿,不想真人昨夜整晚都在养护新得的一只香炉,今日一早方才睡下。 方凌只好找了仙越,说明来意烦他暂时照看方长清,自己则借了匹快马,以便尽早赶到滇南。 仙越倒是爽快,但却见方凌手脚并用爬上马背,动作十分笨拙,当下翻身上马替她稳住缰绳道: “可是第一次骑马?”
方凌尴尬地道:“先前也曾见过几回的。”
仙越浅浅一笑。 “也是胆大。”
遂一夹马腹,策马扬鞭,绝尘而去。 他因刚受了责罚,宫内大小事务一律被卸了职,左右也是无事,倒不如陪方凌走一遭。 上生殿内,长亭闻言,眼神缥缈,凝神沉思了良久才道: “滇南?可知所为何事?”
仙尧照实答道:“具体尚不清楚,只听说滇南贺掌门最近在办丧事,贺涟风也被牵连其中。”
“嗬,巫蛊门终于办了一回丧事。替我也收拾收拾吧。”
“师傅也要去滇南?”
仙尧有些疑惑。 “巫蛊门的丧事,如此难得的机会岂有不去之理?不过你且留下,记得每日下山走动走动,别像个夜猫子似的整日猫在树上。”
仙尧闻言,默默翻了个白眼,大概是两宫方才合二为一,不想让人觉察他私自下山有所猜忌罢了。 方凌与仙越一路疾行了七八日,眼看着距离滇南越来越近了。酒肆茶馆中,三五成群的路人们言谈之间已经颇多巫蛊门的流言蜚语了。 这日二人正在一茶肆歇脚,只听一男子道: “贺家这回出了这等丑事,真是颜面扫地。 别看那贺涟风平日里嚣张跋扈,据说这次连续饿了五六日,又被下令用磔骨鞭抽了几回,现在早已没了人形。就算不死,恐也只有半条命吊着了。”
另一人道:“这种事情不好乱说,小心传到贺家人的耳朵里惹祸上身。”
先前那男子嗤之以鼻。 “你这胆子,也就米粒儿那么大。这里是地处偏僻,你到滇南城里听听,满大街的人谁还不知道贺家这档子事儿啊?”
“怕是闲人以讹传讹,做不得真的。贺六公子好歹也是人家贺老爷子的亲生儿子,就算闯了多大的祸事也断不能真的要了他的命去。”
只见那男子放低声音神秘的道: “我看这一次悬了。你可知道那位夫人早已今时不同往日了?好歹现下已是当家主母岂能就那样平白无故的死了? 即便娘家成不了事,那她亲生儿子三公子也不是摆设。本来这些个大家族之间就是面上一团和气,背地里明争暗斗,势同水火。 如今再有了这弑母之仇,都等不到贺老门主发话,三公子定然就先要了他的小命不可。”
方凌闻言,不免一阵心惊肉跳。 那日听沈青衣之言,自己思索着贺涟风到底是贺家六公子,料想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事才对。如今方才得知,这里面竟还夹着命案。不由问道: “贺涟风怎么说也是贺老门主的亲生儿子,莫不会真的就要了他的命吧?”
仙越并未像方凌一样乐观,直言道: “门庭内宅之争,有时可能比江湖纷争来得更为惨烈。 要知道贺涟风并非贺老门主嫡子,乃是第三房夫人所生。而这三夫人说起来虽与我们云虚宫有些牵扯,但却也只是岚轻境冯老夫人义妹的女儿。 当年正值冯老夫人新婚前夜,不料破日峰遭逢大难,所有人都以为易荀师叔祖命丧妖龙之口。 冯老夫人悲痛欲绝之下,竟欲寻死。所幸被三夫人的娘亲救下。之后二人一见如故,遂结为异姓姐妹。 当年贺曜辰为重振巫蛊门,到云虚宫递拜帖。恰逢三夫人陪娘亲在岚轻境小住。二人一见倾心,遂结了两姓之好。 很多人都认为贺曜辰此举是变相与云虚宫联姻。 以贺家当年举步维艰的境况,与归云山长老家的女子联姻是万万不可能的。 况且他此时已有两房夫人。长老们断不会让自己的女儿过去做这名义上的三夫人,实则只是个妾室。 而三夫人虽出生普通人家,但她母亲却与当时掌门师祖的妹妹冯老夫人亲如姐妹,这倒不失为最好的选择。 但贺曜辰此次联姻也并非一帆风顺。 因滇南贺家是为巫蛊世家,祖制便不与外族人通婚。 贺曜辰虽力排众议,手段强硬地将三夫人纳入府内,但其子贺涟风却自幼受族人排挤。 虽然时年七岁时也勉强被编入族谱,但终归不能与另外两名子嗣相提并论的。”
方凌这才有些明白了。 “那如此说来,贺涟风此次牵扯到这夫人的人命官司中,岂非更是凶多吉少了?”
仙越点点头道: “两年前,贺涟风被送到归云山,表面上虽说是接受教化,但众人心里都明白得很,这或许就是在内宅争斗中失利才会被流放到千里之外的归云山。”
方凌闻言眉头紧皱道: “本就失利,再加上此次命案,只怕更是雪上加霜。不想贺涟风此人看似风光,背后却有这么多不能为外人道的辛酸。”
仙越摇摇头打断方凌道: “他虽背井离乡,骨肉离散,可却也是一掷千金的富家公子,可不是一个随便被人同情的人。”
话虽如此,但他此次毕竟是因她们一家子才遭此横祸,况且浮生还牵涉其中,自己又岂能袖手旁观? 当下便与仙越快马加鞭直奔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