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凌见事情已然有了转机,连忙两头劝慰,好话说了一箩筐,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直磨破了嘴皮子,好容易说动了大个子。 只要瘦子今日当着他的面道歉认错,并赌咒发誓再也不犯,便不打他了。 那瘦子趴在洞口探头探脑地往外瞅了几眼,道: “那你先前还打我了呢。”
说着指着身上各处淤青道:“这里,还有这里,都是他打的。”
大个子闻言好不容易压下的怒火复又燃了起来,怒目圆睁: “老子打你不应该咩?你奏过啥子,你心里没得数咩?”
“大姐!你看他,他肯定还是想要打死我的!我今天就不出去,死都不出去。”
方凌眼见两人又要开始掐架,忙斥道: “你道个歉服个软会死吗?你以为你不出来就万事大吉了?人家在这洞口放把火我看你出不出来?”
大个子闻言,果然便开始捡拾干草,小个子急得都快哭了,道: “大姐!你到底是帮我还是害我?”
方凌也是恨极了自己这张嘴,一边拦着大个子,一边冲那瘦子道: “你赶紧出来道歉便是帮了你自己!我保证,有我们在,绝对不让他再打你的。”
那瘦子闻言,也知道这破洞无论如何是藏不住了,忙三两下钻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 “郑兄,对不住,对不住!我猪油蒙了心,才做出这等混账事。你就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姓郑的大个子眼见瘦子出了洞,大骂着上去一脚便将其踹翻在地。顿时沙包大的拳头暴风骤雨般便砸了下来。 那瘦子被打得哇哇乱叫着便往方凌身后蹿。 方凌急道:“不是说好不打了吗?怎得又打起来了?”
那大个子一把将方凌豁开,一边揪住瘦子不放,一面大骂道: “不打?老子打不死他!” 方凌这身板,眼看着夹在里面也是炮灰,忙向一边气定神闲的长亭求助。 不想长亭却道:“怨气亦舒不亦堵。”
虽然方凌认为此话用在这里未免牵强,但眼下长亭不出手,自己便是急得团团转也别无他法。 那瘦子也委实不经打,须臾之后便已像一滩烂泥一样倒地不起。 方凌见再这样下去终究要出事,忙又拉住那大个子。大个子见那瘦子只剩一口气了,这才住了手。 只见那瘦子眼巴巴地望着方凌,口中喃喃: “你这个骗子。”
方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好生尴尬。只得硬着头皮道: “实在是……对不住啊,对不住!” 那小个子闻言哇哇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道: “没一个好东西,都他妈一伙的。骗子!骗子……” 方凌:“……” 今日这闲事管成了这副德行,方凌原没指望功德簿子还能记上一笔,谁知那打完人的大个子怨气疏解完了,似乎也冷静了许多,对着方凌深深作了一揖,道: “多谢姑娘仗义相助!”
方凌本就因为那瘦子骂她是骗子,心里委屈,如今再来这一出岂不坐实了她与这大个子是一伙的? 是以,急忙撇清关系戒备地道: “你不要谢我啊,你谢我作什么?我又没帮你。你不要胡说啊。”
谁知那大个子却十分坚持。 “我郑守义粗人一个,虽然脾气急躁,但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今天,要不是你拦到,这个龟儿怕是要叫我打死球了。他死了不要紧,但是我个人肯定也逃不脱,到时候岂不叫婆娘娃儿跟到我受罪? 所以我应当谢你!”
这一口的四川官话,方凌听得半懂不懂,但是其中“郑守义”三个字却是听的分明,这名字似乎有些耳熟。 方凌一边回忆着这个名字,一边用帕子清理着脸上的尘土,敷衍地道: “不谢,不谢,路见不平嘛,呵呵……” “大姑?”
但见方凌刚刚清理完脸上的污渍,郑守义盯着那一张记忆中的脸突然惊奇的开口叫道。 方凌闻言吓了一跳,心想这又是什么规矩? 急忙言道:“这……这不敢当,使不得……” 那郑守义却是没有理会方凌的尴尬,只自顾自地笑得憨厚。 “真是大姑啊!你么子时候离开清远山到金塘来了?”
“我……我刚来的啊!不是,等等……我不记得何时有过这么大个侄儿啊?”
“你真的认不倒我啦?我啊,郑守义,远川镇上郑屠户家那个郑守义!你看脸上这疤!”
那大个子说着急忙揩了一把脸上的血迹指给方凌看。 “……刀疤义?”
方凌犹豫着,不禁猛然想起几年前,郑屠户强拉了浮生结拜,导致浮生无意间长了郑守义一辈儿。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一向在菜市口横行无忌的郑守义见了浮生便躲。如果这样算起来,他可不就是自己的大侄子么? 只是这倒霉孩子当年不是尖嘴猴腮、瘦骨嶙峋的吗?现如今也不知是吃了什么,才几年不见竟长得是又黑又壮,不愧是郑屠户的亲生儿子。 “好啊!你们两个果然是一伙的!我呸!”
那瘦子骂道。 郑守义怒道:“你给老子把嘴巴闭到!敢骂我大姑?把她惹了,叫你死了都不得安宁!赶紧给老子滚!”
那瘦子好汉不吃眼前亏,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了。 长亭见这边事态平息下来,终于愿意挪步过来了,看着方凌道: “你大侄子?”
方凌悄声答道:“还不是拜你所赐!”
长亭实在想不起来自己何时与这个满脸粗犷的“大侄子”有什么牵扯。 而那郑守义却是很有眼色,见了长亭忙叫道: “哦,大姑父吧?我就说当年那个又丑又蠢的翠花是配不上您的。咱大姑多好啊,人长得好看,心肠还好……” 方凌眼见话题就要聊偏,冷不丁的居然连“翠花”都扯出来了,急忙拦住郑守义道: “他不是你大姑父,这是……” 长亭从来不认自己是云虚宫弟子,也不许她叫师叔,是以方凌一时间也想不出该叫个什么称谓。 “表哥!”
不想长亭自己却已淡淡地道出这么个许久不曾提起的称谓。 郑守义憨笑着: “哦,原来是表锅哦。那就是我表熟(叔)塞!看表熟(叔)这么些年了还是一表人才,一点都么变。安逸……安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