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术隐秘,素来与道家是井水不犯河水,而术法对其常常束手无策。像长亭这般迅速反应并能通过对术法的理解以最基本的招式克制蛊术的属实是很令人叹服的。 但灵是锁住了,只是被这虫灵控制的躯体却委实有些不听话。即使被长亭死死摁住,仍旧张牙舞爪乱咬乱抓。 而王福又碍于自己婶子的那层关系,怕这病秧子一时受不住,又不肯将其劈晕。 方凌考虑半晌,提议道: “我去买些棉布来将他从头到尾牢牢裹住,既不伤他,也防了他伤人。”
抬脚刚要转身,却被长亭一把拽住,“让他去!”
他指了指王福。 方凌看了看此时正全力帮着摁住那病秧子的王福一眼,觉得长亭这提议似乎有些不讲道理,于是坚持说道: “还是我去吧。”
谁知长亭掏出一只空空如也的钱袋子晃了晃: “你若是还有其他钱袋子的话就去吧。”
方凌望着那个熟悉的钱袋,摸了摸腰间,神色大变。 “你这败家玩意儿,你怎么不扬了自己的钱袋子?”
王福尴尬地望了望二人剑拔弩张的模样,觉得如果再不缓和缓和气氛的话,双方只怕是会打起来,只得吞吞吐吐地插话: “我买的话……兴许衙门能给支银子。”
那病秧子被密不透风地裹了里三层三外层,直到缚得跟个蚕蛹一般扭也扭不动了才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长亭一肩扛去了衙门锁进了密室。 之后又在门内门外布了三道禁制,可谓是严防死守之后,又将方凌等一众人等赶出门外,也不知又使了些什么手脚,终于是解了病秧子身上的锁魂印。 锁魂印适才刚刚解开,只见那病秧子嗷一嗓子便嚎开了,吱哇乱叫着在屋内滚来撞去。索性屋内也没有什么家什用具,空旷得很,再加上他身上被缠了厚厚的布条,料也撞不出什么大事。 长亭实在是受够了这厮,扛他回来的这一路虽被堵了嘴,但一路都在呜里哇啦地瞎叫唤。叫不要紧,关键这一叫便伴随着那粘稠难闻的口涎顺着嘴角淌了他一身。 若非顾忌他体内的虫蛊,以长亭的脾气秉性,便是一根手指头都断不会碰一下的。 长亭厌恶地扯了扯前襟,皱着眉头嘱咐了王福一句。 “切记!六个时辰内任何人都不要进这屋子。”
王福不免担忧起来:“那吃喝拉撒要如何处置?”
“随他去,六个时辰饿不死人!”
长亭说着已经走远了。 此时,方凌也已经被折腾了一宿,终于是将那宿主给逮住了。眼皮也就困得支棱不起来,正要寻一处僻静地方眯上一会儿。 却听衙役们交头接耳地议论着说贾先斯的老婆找来了,而最令人震惊的是贾先斯的老婆不是别人竟然就是郑守义的妻子巧儿。 闻听此事,方凌顿时不困了。 大门口,巧儿正抱着湘湘倔强地跪在门前一声不吭。看见方凌出来,巧儿一把将湘湘塞给旁边的仙越,朝着方凌是又叩又拜。 “他大姑,你可要救救守义呀,他是好人。他平日里脾气是急了点,但是他绝不会杀人的。你快给官老爷说说啊!”
方凌忙一把扶住巧儿安慰道: “守义他没事,我会想办法的。你且先抱着湘湘回去吧!”
“她今天哪儿也去不了!”
方凌闻言只见李捕头一脸肃穆地出得门来。 方凌忙上前道:“郑守义的事儿昨日已经辨得明白,就算还有别的嫌疑,也祸不及妻儿呀!”
“可是你们谁都没有说实话。”
巧儿一惊,抬起头来错愕地望着李捕头。 “里面说吧!带走!”
李捕头对左右衙役下令道。 屋内,李捕头率先对巧儿发难: “贾府原先的李婆子你认识吧?她认出你本是贾先斯的妻子。”
巧儿沉默良久,似乎下了巨大的决心才点头称是。 “那为何会与郑守义结为夫妇?”
见巧儿不吱声,李捕头喝道:“说!”
“是贾先斯先将我卖了抵债,我早已和他没了瓜葛。”
“那你又是如何结识的郑守义?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你与贾先斯的事所以才杀了他?”
“不是的,守义从来都不知道此事!当年,贾先斯将我卖与他人,我不堪受辱,走投无路,只得投河自尽。 是守义救了我。他问我家在哪里,可我在这世上无亲无故,哪里还有家?便谎称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此后,守义一直待我极好,非但没有嫌弃我,还愿意与我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结为夫妇。 为了怕人认出我来,这几年我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是那阴魂不散的贾先斯还是找到了我。 守义打他只是因为他总来骚扰我,守义从来不知道这中间的事,更不会为了此事杀人。”
“他不会杀,那你呢?”
巧儿闻言,大吃一惊道:“我虽然恨透了他,但也不至于杀他啊。”
“若是他一直威胁你呢?……他问你要过钱吧?给了多少钱?” 见巧儿沉默不语,李捕头喝道:“说!”
“他……我确实给了他几次钱……” “什么时候?给了几次?每次给了多少?”
“……刚过完年从他知道我还活着时,一直到二月初,他隔三差五的就来找我,我前后一共给了他五两二钱银子。 后来守义知道了,就将他打了一顿。再后来守义就一直防着他,虽然来过两次但都被守义打走了。”
“你说你一共给了他五两二钱银子?为什么要给他银子?他手上到底握着你什么把柄?” “我害怕他将我曾是他妻子的事情告诉守义。”
“还有呢?”
“没了……真的没了,真的没了!”
“还敢隐瞒?半年以来,你一共分八次给了他一百六十八两银子。而贾先斯遇害当天,他是不是又找你要钱了?”
巧儿错愕地望着李捕头大呼冤枉道: “我一介村妇,每月用度不足二两银子,我当初给了他五两已是极限。哪来的一百多两给他?” “所以你根本就不是普通的一介村妇。金巧儿,你还不说实话?” 巧儿听闻“金巧儿”三个字时,顿时瘫倒在地,仿佛是受了巨大的刺激一般,口中不住地嚷嚷着: “我不是金巧儿,我不姓金……你们别胡说,我不姓金……” 方凌一时也搞不清楚为何会闹了这么一出,但她坚信人肯定不是郑守义夫妇杀的。 于是急忙上前道: “不可能!按照郑守义的身形,我们昨日已经看得清楚明白。若说是巧儿,那就更不可能,当天晚上我和她一直睡在一个屋里,她不可能出去杀人。”
“你可是郑守义的大姑,而她就是你的侄媳妇儿,我又如何能信得过你?况且你还是一介修士,精通巫蛊。”
方凌万没想到这李捕头居然过河拆桥,他们前脚刚帮他捕获了蛊虫,他后脚就这样报答他们。显然他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也不等方凌开口,李捕头接着道:“眼下也不是没有办法能证明此事。”
“什么办法?”
“那虫蛊的宿主不是已经找到了吗?只要将他夫妻二人与那宿主置于同一间屋内,据说蛊虫不会攻击投蛊之人的,是吗?”
方凌万万没想到李捕头如今做事已经如此极端,只得愤而喊道: “李捕头,你这是草菅人命!”
“那陶伯的命是不是命?这些衙役的命是不是命?”
说着便已命人将巧儿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