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间的天花板上,密密麻麻的爬满了苍蝇,唯一的一个钨丝灯泡也开始忽明忽暗的闪烁起来。木门后面的晃动没有停止,在明暗交替的光线中,冉鹏飞隐约看到了一双眼睛,一眨一眨的,盯着他的后背,透过镜子窥视他煞白的面容。 “啊!!”
一声女子凄惨的嘶吼从肮脏的卫生间传出,外面的吵杂声没了,像是一道禁声的命令。冉鹏飞怀念那些商场的人潮,此时已荡然无存。 狂奔出那个令人窒息的地方,冉鹏飞的面前只有一条路,一段向下延伸的楼梯,他没有别的选择,虽然楼梯的尽头漆黑一片,但身后的木门似乎已经打开,刺耳的咯吱声,像是在摩擦着冉鹏飞的骨头。他只有跑,他不知道身后会出现什么,但一定不会是他喜欢的东西。 这段楼梯没有冉鹏飞想象的那么长,楼梯的尽头有一扇虚掩的门,从门缝中透出一些微弱的亮光。冉鹏飞推门而入,这里是一座空旷的停车场,应该是在商场的地下,从一些堆积的泥沙和摆放的工具来看,似乎还没有完工,有一些位置画好了停车的标志线,但大多数地方都是杂乱无章。地下车库的灯很少,所以眼前的黑暗再一次让冉鹏飞感到不适和不安,尤其在那些水泥石柱后面的阴影中,总觉得隐藏着什么。 冉鹏飞身后的楼梯间里传来了一些细碎的声响,有脚步的声音,也有说话的声音。他觉得有一丝曙光就在那扇门的后面,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战胜恐惧的希望。声音越来越近,冉鹏飞迫不及待的想打开通往楼梯的门。 “下去了?”
“嗯……” “就那女的,一个人吗?”
“当然了,我亲眼看见的。”
“这个地方,估计尸体烂了都不会有人知道。”
“看她戴的那些首饰,应该会值几个钱吧?”
“我不懂,有多少算多少,不过,年纪虽然算不上嫩,但模样还说得过去……” “你想什么呢?”
“别装!有本事你们两个在旁边看着。”
“哈哈哈哈……算她倒霉吧……” 冉鹏飞已经握住了门上的把手,他的全身都在剧烈的颤抖。一门之隔,三个男人刚才说的那些话,他听得一清二楚,每一个字都像一枚钉子,深深凿进了他的身体。门对面的不是什么希望,而是如影随形的恐惧和黑暗。 “先别着急,这地方这么好,先玩一会儿猫捉老鼠的游戏,怎么样?”
“就你会玩……” 声音近在咫尺,冉鹏飞已经不能控制呼吸的规律,他向后退着,眼前的门已经变成了一张巨兽的血盆大口。高跟鞋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停车场中回荡,似乎在为即将发生的罪恶敲打着节拍,冉鹏飞慌乱的脱掉了鞋子,开始在昏暗中狂奔,没有方向,没有出路,就像一个迷宫,他只想远离那扇门,可无论跑到哪里,那扇门始终会出现,虽然那三个说话的男人还没有现身,但如果明知三分钟后的恐怖一定会发生,那这三分钟又将是一种怎样的摧残?冉鹏飞正在感同身受着…… 冉鹏飞筋疲力尽,脚下的丝袜早已被磨破,血水混合着尘土,疼痛的感觉渐渐清晰,他伏在地上干呕,不知这一切什么时候可以结束。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发出了响声,惊恐之中他竟然忘记了这么一根救命的稻草。点亮屏幕,“无服务”三个字再次让他如坠冰窖,就连紧急呼叫也都毫无反应,刚才发出响声的,是一个APP小程序的推送,冉鹏飞对这个程序毫无印象,那个程序发来的一条推送通知让他的恐惧到达了极致。上面写四个字“游戏开始”…… 手机的屏幕上有一个图标在闪动,图标上画着一只猫和一只老鼠,老鼠惊恐的表情好像刚才镜子中的自己,而那只猫的诡异程度更是让他不寒而栗,它在黑暗之中露出了邪恶的笑意,它有六只眼睛、三个鼻子、三张嘴,那个表情似乎在享受猎物最后的挣扎。 冉鹏飞并没有动,那个程序却自己打开了,好像一张地图,上面有个蓝色的圆点。冉鹏飞试着起身走动,屏幕上的蓝色圆点便跟着行动。这是一个带有定位功能的地图,但画面是黑色的,线条是单调的,似乎是一张没有被渲染过的工程图纸,而它所代表的,正是冉鹏飞所在的地下车库。他的手在地图上不停的划动,可无论怎么划,都看不到边界,他将显示比例不断缩小,但期待的边框始终没有出现,那个蓝色的圆点越来越小,像是无尽黑暗之中的一粒渺小的尘埃。 冉鹏飞绝望的瘫坐在地上,刚才的地图有了一些变化。在那片黑暗中,多了三个红色的圆点,它们在缓慢移动,开始聚在一起,然后又逐渐分开,停停走走,在每一根标注的柱子位置旁边稍作停留。冉鹏飞支撑起疲惫的身体,忍着脚上的剧痛继续奔跑,因为地图上那三个红色的圆点,正在向着那个蓝色的圆点在靠近,蓝色的圆点是自己,三个红色的圆点……就是那三个男人。 一场猫鼠的游戏开始了,冉鹏飞孤注一掷向着一个方向狂奔,可除了无穷无尽的钢筋水泥柱子,什么都没有。冉鹏飞只要停下,地图的边缘就会出现那三个红点,无论怎么跑也始终摆脱不掉。又不知跑了多久,时间似乎已经凝固,地图上蓝色圆点的前面,出现了一个白色的长方形,冉鹏飞抬头看去,远处的黑暗中有灯光闪烁,还似乎传来马达的声响。三个红色圆点又出现在屏幕的边缘,冉鹏飞用最后的力气,向着那个未知的长方形奔去,不管那里是什么,他唯有一赌…… “救命啊!!”
冉鹏飞喊出了口,他的视野中出现了一辆白色的面包车,车灯在闪烁,马达声也是来自这里。越来越近,面包车的车门是敞开的,冉鹏飞捂着因为狂奔而疼痛的小腹钻了进去。 “救……救……救我,有人……有人……想……” 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关闭车门。冉鹏飞的呼吸急促,但求救的话还未说完,他也惊讶的发现,这辆面包车里根本就没有人。在司机的位置上,没有方向盘、没有踏板、没有档杆,只有座椅和车门,而更绝望的是,刚才关闭的车门,此时已经无法再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