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常的事情......” 矿场总共就这么一丁点的地方,有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眼睛,林咏闲仔细的回想了一下,确定没有发生过她口中奇怪的事。 “玉琴,你有什么猜测,不妨就说出来吧,这里没有外人。”
“四伯,我在想矿场遭袭的幕后,是不是有人在指挥着冰兽?亦或者说现在,矿场内部藏着一个对于冰兽来讲,吸引力非常大的东西?”
林玉琴把视线转向了李清扬,希望他能站出来答疑解惑,毕竟大雪山是他的修行门派,对于冰兽的习性远比自己清楚的多。 “姐.....”李清扬无奈的说道:“看来你是真的一点都不了解大雪山。”
“以我在这儿生活十多年的经验来看,冰兽说是妖兽,实际上称作'冰精怪'最为合理,它们体内没有内丹,被杀后也只有一颗小小的冰粒,既不能被吸收,也不能被催化,而且你若不及时把它融了,用不了月许的时间冰粒又会自然生长成一只幼年期冰兽,你认为这种天生的精怪会有灵智诞生吗?”
“清扬说的有道理。”
林咏闲也跟着点头:“以大雪山的实力,若是看上了这座矿场,哪怕派宗门的长老知会一声,我们也得乖乖的双手奉上,哪里还用得着这般麻烦?”
洞厅内旋即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好了,玉琴能想到这几点,证明她思考的比较全面,清扬在外这几年闯荡,也看得出来你成熟了许多。”
林咏闲摆了摆手:“此事暂且搁置,你们一路赶来辛苦,先下去休息吧,歇到晚上,我再为你们接风洗尘。”
“四伯,不如两个时辰后吧,我们整理一下行囊就出发,越早清理完冰兽越好,家族还有其他的事情安排呢。”
李清扬拱手说罢,目光却是不着痕迹的瞥了林玉琴一眼。 林玉琴闻言欣喜不已,旋即也向他看了过来,那分明是感谢的意思,但落到后者的眼中却有着说不出的滋味。 “好,那就以家族的事情为主。”
林咏闲笑呵呵的说道:“去吧。”
两人很快的退下,他也走出了洞厅,不过还没等离开矿洞,此地的通道便传来了一阵剧烈的摇晃。 没多时,迎面跑来了一名虎背熊腰的壮汉,呼哧带喘的站在林咏闲的身前。 此人脸色红润无比,佝偻的身子不停喘着粗气,林咏闲眉头一皱,这家伙每次出现,都能给自己带来成堆的坏消息,恐怕这次也不例外。 “王志,有什么事吗?”
他给壮汉顺了顺气,示意他挺起身子。 “四爷!新来的矿工.....死了一个!”
“怎么回事?”
林咏闲平静的问道。 王志愁眉苦脸的说:“这家伙长得跟个瘦猴似的,身体又虚得不行,族中那位长辈给他灵气护体以后,被风雪又这么给一激.......” “然后就死了?”
林咏闲的脸阴沉了下来:“你们的脑子里装的都是水吗?就不知道检查矿工的身体状况?!”
“晚辈知....知..错!!”
王志吓得立即瘫倒在地,连说话也结巴了起来。 “矿工们来的时候,三检四清一带,你这个小队长就是这样按照流程做的?!”
林咏闲看着脚下连头都不敢抬的家伙,气不打一处来,来回转悠了两圈,似有千钧之怒,不解恨的照他胸口窝狠狠地踹了一脚,踢得王志人仰马翻。 “再有一次!马上滚回去,矿工的命也是命,自己去领五鞭受罚,晚上我要是看到你身上连皮都没破,你自己知道后果!”
“是....是....谢谢四爷!!”
王志心底顿时松了一口气,又是作揖又是磕头的:“把他名字登记了从册上划掉,赔偿的银子在你腰包出!”
“四爷放心!!”
王志连忙应声回答:“要不是你爹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我真想一剑杀了你!”
林咏闲嫌弃的道:“滚!这几天别在我眼前碍事!”
....... 禁制外的雪山依旧寒冷,四个矿工加起来穿了将近三十层的衣裳,仍然没有什么温暖的感觉。 大雪山没有太阳,高空之上的云层遮住了光芒,让此地的环境常年处于阴寒之中,一行人抬着破旧的木板,深一脚浅一脚的沿着崎岖的冰径行走,路上还滑倒了好几次,终于来到了这座雪山中的乱坟岗。 “快点!快点!!”
为首之人只露了双眼睛,连睫毛都裹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他每人分发了一根镐头:“都别实心眼刨的太深,二尺多点足够了。”
“知道了!”
剩余三人纷纷应声,随即'叮叮当当'的声响不断响起,铁器撞击在冰层的声音,像是一首古老而神秘的安魂曲,然后是'扑哧''扑哧'的松土声,砸掉上面数寸后的冰,剩下的坑就好挖了。 “来!搭把手!”
“靠!六子你他娘的在干嘛?使劲啊,老子差点被你一起跟着甩进去!”
“张哥,我...我手冻麻了....” “哎呀!这要命的天气,大家都少说两句吧!我数一二三,大家一起扔,一!二!”
“......三!”
四个人齐心协力,把'尸体'抛进了刨出的坑里面,旋即匆忙的把土回填,掩埋了这个刚踏入雪山不久的倒霉蛋。 但随着众人的声音渐行渐远,无比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尸体竟然'轰'的一声震开了泥土,身形陡然一转,陈默就从葬坑中跳了出来。 此处是一座残破的建筑,恰逢雪峰的平缓斜坡,积雪只掩埋了头顶的瓦楞,还有一部分土地没有被侵扰,久而久之,就被矿场内的修真者当成了安葬矿工们的绝佳地点。 每个凸起的坟包都覆上了一层薄薄的雪雾,陈默的神识环顾四周,他大概看出来这里曾经是一座类似于修炼室的地方,三丈多高的屋顶便是最好的例子。 陈默没用多少劲就掰下了一块石料,质感似千年前的东西,已经在风雪的侵蚀下变得脆弱无比了。 “算了,我也不是来研究古迹的。”
陈默心中暗道,便把目光投向了山脚下,那座被青色光幕笼罩的矿场,在天地混成一色的大雪山中显得格格不入。 林玉琴和李清扬就在其中,陈默所在的乱坟岗,正巧能看到矿场出入口的情况。 对于要不要现身这件事,陈默在来大雪山的路上始终是纠结着的,现身是好事,对谁来说都是,但唯独对楚无霜不是,说好的十年之约连半年都不到,就要搞节外生枝的事情?陈默感到了良心不安,他自认为自己不是个提上裤子就不认账的混蛋,底线破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无数次,难道每次都要拿情非得已当借口吗? 不现身是正确的决定,但陈默又放心不下林玉琴,她曾经的青梅竹马会不会见色起意,在路上就下手生米做成熟饭?但是他转念一想又问过来自己,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你们是道侣吗?不是。是血浓于水的至亲吗?也不是。 她应该是自由的,林玉琴不需要向你陈默保证什么,只是你觉得,她喜欢你、离不开你,就不应该答应其他人的追求,一心一意的讨好你才对,否则你就会像损失了什么宝贵的财富一样让心里产生强烈的落差感,以至于还要出手泄愤故意找这位青梅竹马的茬,警告他离林玉琴越远越好,这样,你才会心满意足,这样,你才能继续独享她对你的卑微和侍奉。 “好吧,我承认我这么想过,但我不会做这样的人。”
陈默在心底反省着自我,他默默地说道。 这并不是一件值得生气的事情,陈默安慰着自己,首先他没给过林玉琴任何可靠的承诺,她当然有理由去更换目标去追求想要的幸福,你陈默面对林玉琴都不敢说出楚无霜的事情,你怎么就能指望林玉琴在你面前能说出来这位青梅竹马的故事呢? 但想通了理解了,却不代表陈默能够接受,他承认林宾的确老谋深算,一招棋就将自己逼得手足无措,好,陈默现在准备认输了。 但即便是输,陈默也绝不能输了他在林玉琴面前的风度,这就是他为什么潜伏到挖矿的队伍中,又为什么假死脱身,待在这个寒冷到让一切生灵退避三舍的地方,像个雕塑一样紧紧盯着矿场的入口观望。 “这对那家伙来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玉琴不拒绝,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干脆利落的离开,永远不再相见。”
尽管做出这个决定很痛苦,但陈默也有不得已而为之的理由,玲珑井中,陈默看到她变成了梦千秋的模样,还告诉他是自己害死了林玉琴,如果这一切都像梦中预言的那样,相忘于江湖也不失为一个很好的选择。 就当陈默胡思乱想的时候,青色光幕终于有了动静,两道波纹在禁制上浮现了没多久,林玉琴和李清扬便飞出了矿场,向着冰兽的方向出发了。 陈默看着二人的举动,不作声响的悄悄跟在了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