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春恩是温酌的发小,两人从小学开始就坐前后排,初中高中全都在一个学校,大学虽然没在一起,却也在同一个城市,隔三差五就要聚一聚。 这样的关系,自然是真正意义上的死党。 两人多年来无话不谈,加上唐春恩也是圈内人,不受名利场系统保密规则的限制,所以她是目前唯一一个知道温酌赏金猎人身份的朋友。 她大学毕业就做了江舟的助理,作为最年轻的华昭影帝,江舟的冷漠毒舌、不近人情,在业内是出了名的——脾气古怪的天才演员,这称号听上去似乎很酷,但究竟有多难搞,恐怕只有亲近的工作人员才深有体会。 江舟曾经前前后后换了七八位助理,平均每位助理能忍受他的期限在三个月到半年之间,经纪人为此也头疼得很,跟他沟通了许多次均不见效果。 直到聘用了唐春恩,这样的情况才有所缓解。 唐春恩脾气好,聪明又善解人意,做事还有条有理。别看她年纪小,很多在别人看来解决不了的事情,她却总能剑走偏锋,想到不按常理出牌的方法,再利用一些迎合江舟喜好的小巧思,长期把江舟哄得情绪稳定。 她在江舟身边工作了四年,从来没有人有本事陪着江舟这么久,而且江舟也逐渐习惯了她的存在,尽管他并不肯承认这件事。 但其实话说回来,唐春恩工作出色,并不代表她没有自己的想法,在将近24小时连轴转的时候,在无时不刻被江舟随传随到,不能拥有哪怕一天休息的时候,她也想过,为什么自己年纪轻轻就要被栓得这么紧,是不是可以勇敢放弃这份看起来高薪水的工作,去尝试一份稍微清闲的崭新工作。 至少那样,自己还可以去喜欢的城市跟闺蜜合租,有空养一只小猫或者小狗,闲下来去看个电影唱个K,或者逛逛商场和游乐场。 然而这番话她讲给江舟听,事实上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因为江舟根本就不能理解。 在得知她即将辞职之后,他给出的回答是: “这算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你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放几天假,让你把想做的事做完;你喜欢逛商场,无非就是购物,我平时送你的衣服鞋子和名牌包还不够?不够的话你可以再挑;至于养猫养狗,它们会占用你大量的精力,那些时间你完全可以去创造属于自己的更多价值,我建议你打消无聊的念头。”
“……不了老板,我觉得相比起创造价值,我还是更适合辞职。”
唐春恩心里和明镜一样,指望和江舟讲道理是没可能的,他另有一套自己的逻辑,能滔滔不绝用那些歪理把她反驳回去。 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掰扯这些,直接告辞。 记忆被拉回现实,唐春恩此时正坐在温酌家里的沙发上,慢条斯理给自己倒上一杯气泡酒。 “过程是这么个过程,反正我辞职手续都已经办完了。”
她说,“从此以后就再也不用被姓江的使唤来使唤去了,有了这四年他对我的磨炼,我感觉自己以后不管去哪工作,应付多难缠的领导都能得心应手。”
温酌坐在一旁,面无表情啃着炸鸡:“工资结清了吗?江影帝没有为难你吧?”
“倒是没有为难我,最过分的也无非是轻描淡写说了我一句白眼狼。”
唐春恩无奈耸肩,“他甚至挺有仪式感,临走时还送了我一条项链,Filamur的好运钥匙,五万多。”
“……辞都辞了,还送你五万多的项链,他该不会是喜欢你?”
“不至于不至于。”
唐春恩否认得斩钉截铁,“我了解他,他纯粹为了显示自己没有苛待员工,以此影射是我不识好歹,试图让我怀着愧疚之心离职。”
“那你愧疚吗?”
“我愧疚什么愧疚?四年了,我力排万难给他鞍前马后的,发着高烧都要坚持工作,腰还落了点毛病,这么透支身体还不够吗?我拿这条项链都理直气壮的,这都是我应得的。”
“你能这么想最好了。”
温酌满意点头,“那江影帝的事暂且翻篇,我们现在来讨论一下,关于你收到赏金猎人邀请的问题。”
唐春恩叹气:“我是前天收到的邀请,系统一共只给了我三天考虑时间,明早之前我必须做出选择。”
名利场系统选择赏金猎人,其实是半强制性的,因为即使不接受邀请,也同样要作为普通玩家参加游戏,并且面临的游戏难度会更高。 温酌说:“既然都找到你头上了,我这边的建议是同意,否则你将来参加游戏更受罪——系统很小心眼的,它会故意惩罚那些拒绝邀请的人。”
“我真想不通,好端端的为什么选我?我又不是你,我也没出身武学世家,也不会攀岩射击,我就一普通人,我配当猎人吗?”
“你要知道,赏金猎人的筛选很复杂,战斗力不是唯一标准,智力、敏捷度、领导力、观察力、记忆力等等,任何一方面出色都可能被选中,不然论坛里为什么要介绍每位赏金猎人的擅长领域?”
“……那我到底是哪方面被选中了?”
“你学习能力强,够聪明,我还记得当初你为了迎合江舟的喜好,让他对你留个好印象,敬业到特意去学了高尔夫和骑马,学得非常快——虽然是找我借的钱。”
唐春恩干咳一声,迅速按下了温酌的手:“往事不要再提,谁让那时候我经济还不太独立呢?”
温酌笑了:“你如果现在依然不想独立也无所谓,直接住我家来,然后慢慢适应你的赏金猎人新身份。”
“很难吗?”
“先过能力测试场,对你来说,应该不算太难。”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等你正式有资格接单了,有收入了,正好用这些钱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比如?”
“比如,开一家你一直想开的密室逃脱店。”
唐春恩弯起眉眼,笑得喜气洋洋:“还是你最懂我。”
“二十年的交情难道是白来的吗?”
两人愉悦地碰了个杯。 这时唐春恩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尽管这遥远的记忆,似乎来得有点不合时宜。 她问:“诶,对了阿酌,我记得两个多月前咱俩通的那场电话,当时我正忙着,你是不是问过我,认不认识一个叫叶凌川的人?”
这么一提,倒也提醒了温酌,温酌爽快答应着:“对,是个小演员,好像和江舟演过同一部剧,他是里面的男反派。”
这自然是她从网上搜来的信息,她后来还特意用小号关注了叶凌川的社交账号,偶尔还会去看一看他的动态。 可惜叶凌川很少发动态,平均半个月才更新一次,或者拍拍美食,或者放一张背影或者侧脸的氛围感照片,敷衍得显而易见。 最近她忙,关注得慢慢就少了。 唐春恩现场用手机查询,在看见叶凌川的照片时,明显也惊了一下。 她觉得惊讶,不是因为叶凌川有多眼熟,而是因为她很清楚,这男人的长相完全在自家姐妹的审美点上——毕竟温酌就喜欢看上去又痞又坏的帅哥。 “绝了,从哪认识的啊这是?”
“从游戏里。”
唐春恩一愣,感觉这事儿有点离奇:“从游戏里认识的,那认识也没用啊,系统不是会自动清除玩家对局内其他玩家的印象吗?”
“他不记得我,我记得他就行了。”
“那……这男人游戏里表现怎么样?”
“能力绝对没问题,智商在线也很有担当,只是运气差了点,和我一样。”
谁能想到呢,游戏里的大佬,现实中都是为了梦想兢兢业业,却始终不被重视的倒霉打工人。 唐春恩若有所思:“你觉得你们还有机会再见面吗?”
温酌坦然摇头:“我怎么知道?这得看缘分。”
缘分到了,时机到了,自然会再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