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喷泉的水流声仍在哗啦作响,临时组建的四人小队各自在水池里捞了一把闪闪发光的鹅卵石,而后集体走上台阶,推开了那扇年深日久布满锈迹的旅店大门。 大厅里充满着久未打扫的灰尘气息,隐约夹杂着铁锈的腥味;地毯上积了灰,图案模糊,几乎分辨不出本来的颜色;旅店大厅和走廊里都点着灯,灯光虽然昏黄,倒是也能看清楚前方的路和周围环境。 奇怪的是,从他们一只脚踏进门槛的那一刻起,旅店内就响起了悠扬不知名的轻音乐,那音乐似远似近,环绕立体仿佛自带3D音效,好听归好听,却莫名令人心底生出几分凉意。 温酌冷静环视四周,见大厅除了摆放供客人就餐的木制桌椅之外,还有两处书架和一些装饰盆栽。 柜台后面立着一座酒架,旁边还摆着一台老式录音机,音乐声应该就是从录音机里传出来的。 她走过去直接关掉了录音机,顿了一顿又按下开关,把里面的磁带也取了出来。 她翻转磁带,果然,磁带背面贴着白色胶布,胶布上写着两行小字: 【整点敲钟,罪恶的神灵即将四处出没。】 【在那之前,请找到藏匿于大堂的客房钥匙,记得单独入住。】 ……合着要是不先来找录音机,又或者不拿出磁带,就发现不了这条关键提示,到时候那所谓“罪恶的神灵”一出没,没做好应对准备的玩家都要死。 可真是处处陷阱。 温酌将磁带递给随后跟来的叶凌川,而后转头看了一眼旅店墙上的挂钟。 “我们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找钥匙。”
“提示明确说了,钥匙就藏在大堂内。”
叶凌川略一思索,“既然规则要求单独入住,就意味着我们最少找到四把钥匙。”
至少四把钥匙,才符合一人一屋的条件。 这时旁观的唐春恩也明白过来:“罪恶的神灵整点出没,是说到时候只有躲进客房才安全?”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问题客房也不是绝对安全吧?让江舟自己一间客房,万一需要解密或者发生意外状况,他未必能搞定啊。”
江舟生平第一次感受到被人轻视的耻辱感,尤其说这句话的人,还是他曾经那个极其善解人意又八面玲珑的小助理。 这丫头是不是烦他很久了?她自从辞了职,好像连最基本的样子都懒得装了。 思及至此,他冷着脸色回答:“不用费心,就算我是第一次进游戏,也不至于蠢到那程度。”
唐春恩叹了口气:“这样啊,那你待会儿千万小心,一旦在这里出局,我们损失委托金事小,影响你如日中天的事业才重要。”
“……” 然后她也没在意他什么表情,自顾自忙着去找钥匙了。 身为赏金猎人,必须要具备良好的搜索能力,比如在规定时间内,迅速找到所需的线索和道具。 这一点对于温酌和叶凌川来讲当然毫无难度,值得一提的是,唐春恩也做得很好。 她似乎生来第六感敏锐,竟以一己之力找到了两把钥匙,分别藏在地毯下和吊灯灯罩里。 藏在灯罩里那一把,她原本打算自己搬椅子去拿,结果中途被江舟拦了下来。 江舟默不作声,他一米八几手长腿长,踩着椅子轻轻巧巧替她完成了这件事。 他正要把钥匙递给她,谁知很快就被她推了回来,唐春恩一脸疑惑:“给我干嘛?这就是你一会儿要去的房间。”
“……” 丝毫不解风情。 另一边,温酌也从书架上的其中一本书里找到了钥匙,叶凌川则倒干了酒架上的一瓶酒,把泡在里面的钥匙取了出来。 四人会合,仔细研究钥匙上的房号。 四间客房,分别在二楼、三楼、五楼和七楼,现在的问题是,他们并不能确定低楼层和高楼层是否存在区别,所以也没办法为江舟降低风险。 唐春恩索性询问江舟的意见:“你想去哪一楼?可以和我们仨换钥匙。”
江舟看了一眼墙上挂钟,距离整点还有十分钟。 他淡声道:“我的钥匙是三楼,那就去三楼,不要耽误时间。”
“行,正好我在二楼,真出事了我也来得及跑上去。”
温酌的钥匙在五楼,叶凌川在七楼,两人对视一眼,也都觉得这安排没什么问题。 不管从哪方面考虑,把江舟夹在中间,已经算是最稳妥的选择了。 “走,先去看看客房。”
****** 旅店其他楼层的装潢都很普通,十几间客房错落其中,狭窄曲折的走廊铺着绛红色的地毯,墙面贴着浓黄的壁纸,挂了一些抽象风格的木雕与金属装饰,满满的陈旧气息。 临上三楼前,见唐春恩正准备用钥匙去开204房间的门,江舟没忍住嘱咐了一句。 “你注意安全。”
唐春恩纳闷回头:“这话得我跟你说吧?你谨慎行事,我不盯着你,你可别行差踏错的,一失足成千古恨。”
“……啰嗦。”
这像话吗?他是去完成游戏任务,不是去服刑。 江舟面无表情转身就走,一句话也不乐意再多讲。 叶凌川始终旁观这俩人你来我往的,等到跟温酌并肩走上五楼时,他似笑非笑着开口。 “原来唐小姐跟江先生是旧相识,这就有意思了,我很少看到熟人下单。”
“不算熟人下单。”
温酌随口应道,“他俩完全是凭借默契,阴差阳错才赶上的。”
“从某些方面来讲,你和我也很阴差阳错。”
“这算是什么好事吗?”
“塞翁失马,焉知祸福。”
温酌笑了,她从口袋里掏出钥匙,走向近处510客房的门,语调轻快。 “那我们待会儿见,川哥。”
“好。”
…… 温酌进入了510客房。 这里的家具色调偏于沉闷,乍一看没什么特别的,比较吸引人眼球的在于墙上挂了一把老式弯弓。 那把弓仿佛是由某种动物的骨头磨制而成,随着不同角度折射出微微的磷光——并且只有弓,没有箭。 她绕过大床,走到那张看上去异常坚硬的黑木书桌前,见桌上立着一面四四方方的镜子,镜子周围还整齐嵌着黑色的边框。 说来也怪,她看着这面镜子,油然而生了很奇特的感觉,就好像这并不应该是一面镜子,而应该是…… 一幅画框。 结果她刚刚转过这样的念头,下一秒,就见镜中映出的自己模样,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模糊。 取而代之的,是逐渐拼凑清晰的图案线条。 这果然是一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