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提高了声音,听上去就像吼一样。 粗暴地扯开发丝上的头绳,还缠着的些许绳丝纠缠着头发,扯得头皮生痛。 可是这一刻心底却是出奇的痛快。 好像从来没有这么痛快过。 在最开始得到这个红头绳的时候,那些产生的兴奋和满足此刻都烟消云散。 她才发现自己此刻厌恶它,那红色似乎都是蒙上一层灰暗的尘灰。 狠狠地把它丢在了地上,溅起了一阵小灰尘。 周围的仙门弟子们都是微微诧异,但纪长筠眼中却是露出了几分满意。 或许身上的灵根带给了不错的身体,可这份早慧却是自身的天赋,年纪小小却可以将此事看得颇为透彻。 没有听信此刻裴大成和张花的软语。 他们此刻软下来是真的知错了吗,还是真的心疼起自己的女儿了? 都不是。 在他所代表的强面前,软下去,更有用。 这就是小人物生存的智慧,可惜这小姑娘天生便是有着几分悟性。 看清楚了他们,没有相信此刻的软语,更相信自己这些时间里亲身感受到的东西。 若是真的听信了。 那么裴家人就会如同寄生而长的菟丝子一样,牢牢地将她束缚,纵使斩断因果都无用。 被束缚了翅膀的鸟儿,如何振翅而飞? 他面露笑意,大手拂过小姑娘的发稍。 “既然你已经有了决定,接下来的就交给本长老。”
手掌心泛出温润的白光,落到了裴小丫的身上,只让其觉得很温暖,又是昏昏欲睡。 眼睛本来就因为流泪而刺痛,此刻更是觉得眼皮子在打架,不受控制地闭了下去。 纪长筠招了招手,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弟子随即抱起了裴小丫摇摇欲坠的身形。 “把她带到客栈去好好休息吧。”
女弟子点了点头,掐了个诀,周围人一下子靠近不得,腾出了条空路。 今晚就要离开此处,此时正好快到正午,让这小姑娘趁着这个时间好好休息一会吧。 纪长筠眸色冷淡。 看了眼还沉浸在不可思议的裴家夫妻俩。 他背着手,白色灵力包裹住两人的身体,让他们不得不直视他。 “本长老再说最后一次,你们和这小姑娘已经断了因果。”
“再做无用纠缠,休怪本长老不客气!”
裴大成和张花的身体抖了抖,怀中被吓到的裴金宝猛地哭叫了起来,这才换回了这二人的神志。 “仙长饶命,我们这就走,这就走,再也不敢了。”
张花连怀里的金宝都来不及哄,诚惶诚恐地朝着纪长筠所在连连弯腰。 而裴大成也是反应过来。 他此刻内心翻江倒海,有着对于乖顺女儿突然反抗的惊慌失措,也有她翻脸质问的怒火熊熊,卖了女儿的后悔。 可是这些都抵不过此刻的惧和怕。 这就是属于仙人的力量。 只是站在那里,就宛如一座山一般,散发着厚重的气息。 可是若是真的触怒他,就会化身滔天汪洋,席卷巨浪,就是朝廷都是不敢得罪。 他一个平头老百姓,地里刨食的泥腿子,他刚刚怎么会有勇气耍小心思啊?! 都是被小丫可以成为仙人背后代表的利益冲昏了脑袋! 他一时间又惊又恐,浑身抖如筛糠,怕到了极点。 可是瞧见纪长筠并未动手,内心狂喜,连忙一把拉过张花,两人仓皇而去。 纪长筠背着手,淡然地开口。 “检测,继续。”
他不会出手杀人。 修士杀凡人,如果没有因果孽债,那么就会平白沾染上业障,轻则修炼受阻,重则心魔产生。 这两人,怎么配? 他是昆仑外门长老,筑基修士有三百年寿元。 而他已经有两百来岁,所见甚多,心思也是练就一片玲珑。 对于裴小丫的援助只是因为到了他这个年纪。 心思不再浮躁,对于小辈多有提携照顾之意,如今此事也仅仅是顺手罢了。 按照裴小丫的资质,细细算来应当是中上之资,将来未尝没有成就金丹真人的潜力。 多结下一份善缘,对他而言,并无不妥。 随着他的此言一出,周围人才从看好戏的状态里脱离出来。 可是暗暗嘀咕的声音,象征着此事并未彻底在人群中结束,这不,近几个月的谈资又有了。 有序的人群开始又逐渐贴上了那一根石柱,因为一个人的出现,让这些凡人的内心都是生出了不少的期待。 毕竟,这一个小丫头都可以成功,保不定他们呢? 不少因为被前人言语打击得心灰意冷的人都是重新鼓足了勇气前来。 可是并不是每一个人内心相信奇迹,就一定会出现奇迹。 而坐在一旁的仙门弟子们见怪不怪。 身具灵根者,即便是在灵气充裕,更加有利于其出现的修仙界之中,都是百中无一。 何况是这灵气稀薄的凡人界域? 他们仅仅是外门招生队伍的一小批,为的是宗门贡献点。 昆仑仙宗,乃是实打实的大宗,真正的招收弟子乃是在修仙界域之中。 这也是为什么裴小丫的出现让他们惊喜非常。 毕竟除了基本的参加此次招收弟子任务的一百贡献点之外,一个仙苗便是可以给他们增加不少额外的贡献点。 旭日推移,光影交杂,不知不觉之间,居然就已经日落。 天地之间一片暮色昏沉,几分残余的日光呈现在天空之中是柔和的橙色。 纪长筠长袍一挥,那根黑色的柱子瞬息缩小,滴溜溜地转动着回到了他的袖口之中。 “仙长,再给我儿测试一次吧。”
“仙人,仙人,求求带上我儿吧,哪怕是当牛做马也好啊。”
………… 仙人对于凡人,似乎就是可想不可及的存在。 纪长筠见多了这样的场景,眉头没有半分波澜。 “走。”
身周的仙门弟子轻身一跃,便是落到了被放出的灵舟之上。 裴小丫醒了。 她的眼睛红肿得有几分严重,原本的清眸带了几分血丝,是之前哭得太厉害了。 站在灵舟的边上,脚下垫着舟上高一些的台阶。 放眼望下,似乎底下的人逐渐变得渺小起来。 裴小丫突然感到了一阵惶恐,可是又有一种隐秘的兴奋。 那种兴奋在心底诞生,一点点地把惶恐覆盖了去。 可以不再承受被卖掉的惶惶不可终日和担忧之中,她知道这样不应该。 那些对于父母的眷恋和依赖本就少得可怜,自懂事起,父母就没怎么让自己依赖过。 而现在那些羁绊的感觉都在迅速被这种兴奋抹去。 这好像就是教书先生说过的薄情寡义吧?她不想当个坏孩子,可是。 她眨了眨眼。 能当仙人啊,自己太想,成为那样的神仙人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