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恩·波本永远无法理解那些犯了法、还明晃晃地把证据摆在明面上的人。 比如福利院的第一任院长。 他快速翻阅着书架上的书籍,上面是一页页装订好的各种记录,随着书页的翻动,那个[探寻福利院真相]的进度条也在不断地猛增着,哪怕他其实根本没看字。 福利院的真相,那位创始人先生其实已经交代得差不多了,就是没交代一件事:他和院长到底有多蠢。 他们的智商是多少,到底有多蠢、或者到底有多大胆,已经全在这个书架上摆着了。 任何警方人员来到这里,闭着眼睛都能捞一笔天大的功劳。 不过除非是奔着查明真相来的警方人员,否则现在福利院里的大人物大概率都是院长新勾搭上的,不会真捞这笔功劳,或者某个大人物是个健康的年轻人,还不会被那种所谓神奇的药物诱惑。 不过…… “这个药物,真的能长生吗?”
克恩询问系统。 如果是以前,他顶多礼貌性地信0.01秒,再多信一秒都会觉得自己蠢。 但是现在,都有系统这玩意,也有多夫林酒了,还能平地起酒吧,好像再多一个能长生的药物、确实也不是很离谱。 [能的。]系统回复,[系统记录中,确实有人服用药物后克服了时间的洪流,永远维持着一副年轻的皮囊、再也不会衰老,也没有寿命的限制。] 在幽幽的烛火中,它的声音好像也随着烛火飘虚了一下,[你要服用吗?] 但是非常抱歉。 手里是沉甸甸的罪证,脚下是沾满鲜血的土地,询问的系统又是个智障。 克恩的第一反应居然是,“那要是犯个什么事,被判三百六十五年,还真能服完役啊?”
系统:[?] 不对。 克恩纠正了一下,“估计蹲个十年,就可以去解剖室上班了。”
“能永生的话,”他思考了一下,“也太惨了吧。”
“没几年就要迎来信息化新时代了,顶着一张永远不会发生变化的脸,运气好还能躲个十几年,运气不好就得去解剖室打卡上班了。”
“再过几百年、科技再飞跃,那岂不是铁板钉钉的可以吃到解剖室的铁饭碗了?”
系统:[?] “而且科技进步这么迅速,观念也在飞速转变,哪怕身体依旧年轻、也会变成年轻人里的老古董吧?”
他语气郑重道:“都没人乐意陪你一起跳广场舞了。”
“想想都可怕。”
系统:[?] 它真诚问候:[您能有点出息吗?] 克恩从善如流地改口,“都找不到老伴陪你跳广场舞了。”
想了想,他迅速意识到一个重点,“那结婚岂不是要办假证?”
用真实身份证的话,等不到第四五六七婚,就要被官方人员当场捉住。 那就只能用虚假身份领证了。 结婚都要用假身份,和老婆都要隔一层假皮,这也太惨了吧? 系统:[?] 它缓慢地加载了一下,[有没有一种可能,长生之人其实可以隐入幕后、当一个操偶师。]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世界从来都不缺聪明人。”
克恩也用诚恳的语气道,他百无聊赖地换了一本书,继续给自己快速吹风,“能够爬到最顶端的人,有可能是傻子,但更有可能是一个聪明人。”
“想当幕后黑手,就要接触无数的聪明人和蠢蛋,用他们蔓延而出的欲望之线操纵他们,让他们按照自己的规划来,在舞台上翩翩起舞。”
这样说,系统可能听不懂。 克恩想了想,换了一个角度,“假设,你是高官之子,你继承父业、成了一个上位者,然后和另一个上位者合作。”
“你们有时交手、有时又默契对敌,把试图站起来的第三方击毙,在对立中合作、在合作中对立。”
“交手了几十年,你白发苍苍、年老体衰,却在无意中发现,你的那位对手、或者是默契的知己,居然依旧拥有一副年轻的皮囊,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他诚恳询问:“是‘哎呀好棒哦我要和他合作,我们一起年轻漂亮快乐跳广场舞’吗?”
系统:[?] 这本书翻完,克恩确认了一下进度,继续抽出下一本书,然后接着道:“不,比起微笑着握手、一起合作,更大的可能是当场气进医院,然后疯狂想要报复依旧年轻的竞争对手。”
“一次还好,两次也还行,三次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耸肩,“但是永生之人,面对的是前仆后继的敌人和无尽的怒火,是无数将死之人的妒火和报复。”
总有一天会翻车的,一翻车、落到年迈的老对手手里,那就…… “你就再也不能快乐地跳广场舞了。”
克恩语重心长道,“年迈的竞争对手估计只有一个想法,‘让你还跳广场舞,腿都给你打折,有本事继续跑啊,还和我掰腕子,手给你掰断’。”
系统:[……] 它道:[你好熟练。] “还好吧,你多玩几场第五、多溜几次屠夫,就会发现有些屠夫宁愿眼睁睁地看着小情侣手拉手地从脸上跑路、都不肯打哪怕一下,就是想干掉你。”
克恩把书放回去,继续翻下一本,“游戏可以输、情侣可以放,溜五台机者必须死。”
唉,一看这系统就不常玩游戏,果然,除了本职工作、它三百六十行样样精通。 系统:[……] 再次沉默了一下,它缓缓问道:[那,为什么你那么想跳广场舞?] 克恩回答:“不是我想跳广场舞。”
是你适合跳广场舞。 很奇妙的是,最后一本书,恰好是之前那本创始人日记,现在,上面还只有小孩子的字迹。 克恩翻到后面的空白书页,他想了想,又瞥了一眼还差很多才达标的荧光字迹条数,果断地伸手拿笔,在书封处写了一行字:[人啊,认识你自己。] 条数跳动。 他又翻到最后一页,随意地填上一句名言:[人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 然后又在书的背面封皮处写了一句话:[亲眼所见、亦非真实。] 条数连续跳动,很好! 翻完这本书,探寻真相的进度条彻底填满,克恩把书塞回去,然后看了一眼地下室。 等会儿出了院长办公室还要留箭头,但也留不了太多,剩下的可以全塞这个地下室里。 塞哪里好呢? 他缓缓侧目,看向那些脏兮兮的床。 书架上有一根羽毛笔,床上则有一些未干的血迹,这不就恰好了吗? 他愉悦地抽笔沾血,把地毯掀开,先一本正经地留言:[我宽恕你了。] 然后恶劣地换了荧光笔,在下面勾勒出字:[才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