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洪山一路跟着金缕衣的印记方向,冲到了北境边界,最终印记的气息,消失在遥不可及的北方。他看着前方的气运边界,还有边界另一边的妖族天空,面沉如水。如果传送法阵只有几座,他还能追得上。可是这一次,敌人的布置比对付三品大儒都要严密。不仅事先知道云舟前进的路线,而且不计成本的动用如此大范围的传送法阵。甚至将传送法阵都泯灭在虚空中。原本可以使用数年的最顶级传送法阵,却被用成了一次性的传送法阵。敌人这是铁了心也要干掉李长安。根本不给逃走的机会。如果不是李长安身上有金缕衣,他还能循着印记追溯,恐怕再过一炷香功夫,任谁都找不到这些踪迹。李长安就真正神不知鬼不觉地凭空消失了。“到底是谁!?竟敢如此行事!?”
赵洪山最后看了一眼北方的天空,而后转身走回虚空。印记消失的方向,赫然在北方妖国境内。传送法阵竟然可以贯通大晋和妖国,其背后的势力,实在恐怖。而在整个大晋,有这份实力的,除了四院一监,赵洪山想不出还有其他势力。“既然你们想要战争……那我如你们所愿!”
赵洪山的眼中杀气腾腾。李长安前几天刚说文道已经恢复大半,而且要来京城准备新建一司。白鹿书院很有可能借此机会,在三院一监的围堵下,缓过气来。可就在这当头,却偏偏还有人敢如此嚣张行事。这是铁了心要发动战争。之前的警告,他们完全没有当回事。京城之中,白鹿书院深处传来了古朴悠长的钟声。钟声不断向外扩散,惊醒了一尊尊盘坐在建木树叶上的护叶使,以及总院的所有学子。一声,两声……钟声越来越多,所有白鹿书院总院的人,脸上的表情也越发凝重。最终钟声停留在第九声。九为老阳,阳为火,火则代表战争。白鹿书院内的气氛,因为这钟声,瞬间化作烈性腾腾的暴戾之气。文圣宫内,一双双眼眸在黑暗中睁开,在这些身影面前,一截仿佛天地山岳般庞大的断根,在虚空中若隐若现。这截断根,纵横足有近百里,但只有不到一里方圆还有连接,其他地方好似被利刃斩断,一片枯黄。只有连接处还有些许绿意,但即便如此,连接处也似乎正在断开。无边无际的文气和气运涌入其中,延缓着断根破碎的速度。这些身影将目光投向文圣宫外,“为何近日频频有大事发生?我等常年闭关文圣宫,却始终无法完全入定。”
“这是战争钟声……”……赵洪山站在建木绝巅,看着下方纷纷站起身的护叶使,身上的气息如渊如狱,好似即将喷发的火山,下一刻就要吞没天地。“上请文圣宫,开护院大阵。”
“下令护叶使,全部备战。”
“文脉、武脉、兵脉、阵脉……准备出征。”
赵洪山每说一道命令,都会在空中布下一张战帖,化作熊熊战意直冲云霄。青紫色的战争气运,开始在京城上空汇聚。这一刻,整个京城都慌了。所有高官大员,家族门阀,纷纷惊恐地看向白鹿书院的方向。平日里白鹿书院不显山不露水,被三院一监联手针对,逐渐示弱。不少人都认为,白鹿书院将来很可能会被取代。可是就在这一刻,之前所有的轻视都化为乌有。一些甚至蠢蠢欲动,准备背叛的家族,全都吓得不敢动弹。生怕白鹿书院突然的爆发,就是为了对付他们。从皇宫到书院,再到家族门阀,以至普通百姓,全都被白鹿书院的气势镇住了。惊惧万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嵩岳书院的文圣宫里,秦镇梁迅速起身,走出文圣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白鹿书院突然要发动战争!?”
秦镇梁召来了各大脉主。可是一众脉主也全都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等对付白鹿书院,一直都在控制,并没有任何越线举动。”
“绝不会因此触怒白鹿书院,让其不顾一切也要发动战争。”
……秦镇梁恨恨地看了一下十几个脉主,而后直接走进了虚空。与此同时,象山书院、万松书院以及国子监,都有三品大儒出面,要来白鹿书院拜山。然而白鹿书院的备战并未停止,战争气运在白鹿书院上空不断汇聚,化作一棵参天巨树,轰隆隆向外扩散着枝叶,笼罩天地。俨然一副鱼死网破,不死不休的模样。这是四院一监层面的争锋。那些原本活跃在官场的家族门阀,现在一个个缩起了脑袋,生怕这团火会烧到自己身上。“赵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一言不发就要动用如此阵仗?”
秦镇梁站在虚空中,向赵洪山传音。可是赵洪山的目光却饱含着杀气,说话间,九月的天却瞬间仿佛进入了寒冬腊月,“反正这一战迟早要来,不如就在今朝吧。”
“与其被你们如此针对,不如放手一搏。”
万松书院贤公沈世君也从虚空中走了出来,“赵兄,你这是在发哪门子疯?我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总得有个理由吧?”
“而且真打起来,大晋国运必然分崩离析……”赵洪山冷笑一声,“我死后,哪管他洪水滔天?”
“反正我白鹿书院没了,你们也别想好过!”
“大不了把大晋国运彻底打碎,我让你们有文脉都没用。”
“大晋都没了,大家一起去死就好了!”
象山书院贤公伍占春一脸焦急,他们之所以一直对白鹿书院用温水煮青蛙的法子,就是怕白鹿书院鱼死网破。可现在赵洪山眼看就要开战,甚至不管大晋死活。这如何使得?“赵兄,能不能先跟我们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要是手底下有人出昏招,我们一定给你个交待。”
“冒然开战,大晋十几亿百姓的安危,都将受到威胁。”
“一旦国运破碎,我们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赵洪山身上的戾气越发厚重,在他身后,一位位护叶使也都目光如电,在建木的统合下,散发出了比三品大儒都要强横的气息。“列祖列宗?你们用这样卑鄙的手段,对付一个救过你们性命的人,心中就无愧了?”
“就算是死了,我也要去问问列祖列宗,忘恩负义、恩将仇报,是你们哪一家的祖训?”
此话一出,另外四个三品大儒面色纷纷一变。赵洪山直接把祖训都搬了出来,而且丝毫不避讳,看来真是被逼急了。而且话里话外都说到了一个人。救过他们性命……秦镇梁的瞳孔骤然猛缩,“你是说……李长安!?”
另外三人也都身形一震。李长安是白鹿学子不假,但的确对他们有救命之恩。他们早就严令门下,不得对李长安动用杀招。毕竟白鹿书院的颓势不可挽回,大不了多等些时日。待白鹿溃散,他们正好可以吸收白鹿书院的残骸,壮大己身。而在其中,李长安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心存这样的念头,他们怎么可能会对李长安下杀手?“赵兄,你是不是弄错了?”
国子监贤公关先礼开口道,“我们从未对李长安出手。”
“正如你所说,李长安对我们有救命之恩,退一万步来讲,我们也不可能对他下杀手。”
赵洪山大手一挥。天空中出现了之前时间回溯的场景。从云舟被传送法阵裹入虚空,再到连续不断的虚空传送。四名三品大儒尽皆皱起了眉头。“如此远距离的传送法阵,竟然被这般运用……”秦镇梁声音中带着一丝凝重,“赵兄,此事与我嵩岳书院无关,我可以保证!”
“想要布置这样的连环法阵,需要两个三品大儒将传送法阵固定在虚空内,而后还得另外两个三品大儒在下一片虚空定位,布下接引法阵……”“嵩岳书院最近这段时间离开文圣宫的三品大儒,除了我之外只有两个。”
其他几人也都在否认,“此事与我们也无关,一下子出动四名三品大儒,就为了布置这样的传送法阵,我们根本不可能这么做。”
“既然要杀李长安,何必如此费事?”
“反正都要开战,为何还要多此一举?”
“此事当中定有蹊跷!”
赵洪山冷笑不已,“除了四院一监,还有谁能动用如此手段?”
“别说那些家族门阀……只要步入三品,必入文圣宫,外面可没有流散在外的三品。”
“难道是皇室?”
“宗人府一共两个三品,上次已经死了一个,如今只剩一人镇守宗人府,他敢动?”
赵洪山伸手一把抓住战旗,霎时间狂风呼啸天地变色。“我也懒得查了,反正敌人就是你们四家中的一个,或者更多。”
“打一家是打,打四家同样是打。”
“你们也都别废话了,直接开战就是,反正我白鹿书院要是没了,这大晋也没存在的必要了。”
说话间,赵洪山手中的战旗指向另外四人,猎猎作响。……皇宫,御书房,独孤曌看着外面天地变色的天空,眼神变幻不定,“这就是书院……”“平日里不动声色,可真要是动起手来,我这所谓的皇室朝廷,不过就是水中浮萍,随手即可碾碎。”
“这……不是我要的大晋……”而在皇宫更深处,一座灯火长明的道观内,青铜灯台上,蜡烛缓缓熄灭,青烟缭绕。一双漆黑没有眼白的双眸,悄然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