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雅的话音刚落，那马车的车帘就掀开了。里面坐着的女子不过二十岁的年纪，通身打扮素净，可是自有一股子贵气。“见过太子妃。”

竹雅行礼。太子妃慕容雪，从前也是经常出入宫禁，自然认识竹雅。“起来罢，既然竹雅在这里，那想必这位就是王婶了吧。”

这太子妃的涵养着实好，刚才李明嫣这样跋扈，到了这时候，还是记得尊卑，选择礼待李明嫣。睿王府没有正妃，现在这样叫一声王婶也还说得过去。李明嫣开口：“原来竟是太子妃，方才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慕容雪却是笑而不语。她原本是不打算表露身份的，不过既然芝兰被认出来了，自然就没有再不出面的道理。慕容雪这几个月都没有在京城之中，却有专门的人给她传递京中的消息，因而她还是能够将媚儿这个睿王侧妃给对上号。此人也的确就是消息中说的那样，跋扈，没有教养。既然已经认了人了，也没有再起冲突，周围的人也三三两两散了去。李明嫣和慕容雪两人索性下了马车，任由车夫去将马车挪好。“王婶客气了，叫我小雪就好。王婶这是往何处去？”

慕容雪现在李明嫣身侧，脸上带着谦逊却又不失小辈的亲和，开口问。自己毕竟是太子妃，系列的丈夫想要招徕睿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慕容雪自然不会拖后腿。“这不，刚从寻香街出来，正准备回府上呢。我啊，今日才知道，这京城的香坊也不过如此，与从前我待的小地方也没甚差别嘛。”

她从前待的可是青楼……慕容雪没想到这人说话当真是毫无顾忌，有一瞬间的错愕，不过很快就掩饰过去了。“姐姐，这话可不能这么说，肯定是小世子不喜欢这些香料，才连带着这些寻常的香料不对姐姐的胃口呢。”

竹雅忙开口调笑，给打圆场。到底是从宫里出来的人，说话做事儿妥帖许多。慕容雪暗自想。“太子府上倒是有一些香料，改日我让人送一些好的给王婶，能博得王婶喜欢是最好的。”

慕容雪说着，就伸手去牵李明嫣的手。李明嫣一时不察，反应过来，又很快地将手从慕容雪手中抽了出来，状似拢了拢头发。慕容雪出自慕容世家，是慕容无敌的长女。在嫁给萧林之前，慕容雪也是京中出了名的将门虎女，有一张美丽的皮囊，同时还武艺出众。有传言说，慕容雪在五岁之时就跟随慕容无敌到过军营，与一名副将过招，副将只能堪堪与她打成平局。虽然传言或许不可完全信，但是慕容雪自小在武学上颇有天赋，这是事实。不过若是当真说她修为精深到了什么地步，却又没什么人真的见识过。李明嫣转头对慕容雪说：“那我就等着小雪的香了，想来定然是不会差的。”

这李明嫣和慕容雪说话的时候，还当真带着三分长辈的口气。竹雅在一旁听了，暗自不屑。李明嫣看慕容雪脸上没有什么异样，可是心里还是有些不安。习武之人比平常人更敏锐。方才慕容雪的手触过来的一瞬，李明嫣就感觉到她手上那些习武之人才会有的茧子。从前自己一手绣工，整个京城无人能比。一些上好的丝绸或者纱，对手上肌肤的要求极高，稍有不慎就会让料子磨损，因而李明嫣同众多绣娘一样，格外注重自己的手的包养。这几个月，自己也在调养着手，可是难免还是不比从前，再加之自己就算是进了王府，练剑也是从来没有停过的，就怕自己手上的痕迹，被慕容雪给察觉了去。不过转念想想，若是真的被察觉了，这慕容雪也查不出什么东西来。看着慕容雪眉目之间似有若无的英气，李明嫣觉得有些可惜。这样的女子，若是不嫁进皇家，应当是何等的意气风发？“我这会儿倒是突然想起个事儿来，上次皇长孙的满月宴上，我怎的没有瞧见小雪你呢？”

慕容雪开口解释说：“这几个月我一直都在城外的护国寺祈福，却是不小心错过了，还打算过几日去三皇子府谢罪呢。”

萧林与萧华一向不睦，这萧承筠的满月宴上，慕容雪不出现的话，也不是很大的问题。不过这中秋宫宴就要到了，慕容雪是时候回京。慕容雪与萧林大婚三年，萧林从来没有往府中再收别的女人，在外人面前，两人也是恩爱非常，可惜的是，却始终没有子嗣。夫妇二人应当也是心急，这太子妃三天两头就朝护国寺跑，大家心里头都明白，这是去求子的。若是寻常人，都不会在慕容雪和萧林面前问这样的话。车夫将马车挪好，过来请两位主子上车。李明嫣说：“小雪，那咱们改日再说话。”

“王婶慢走。”

李明嫣先慕容雪一步上了马车。刚准备重新启程，就听到外面的声音。“小雪，不是说了在城外等我派人来接你吗？”

是萧林！慕容雪笑着开口：“殿下，小雪也不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弱女子，有什么可担心的。”

倒是一对恩爱夫妻。李明嫣掀开车帘，正巧与萧林对视上了。两人点了点头，算是行了礼了。庄瑾方才一直没说话，这才重新开口：“这太子妃倒是个妙人儿，今日算是开了眼界了。”

李明嫣低头，笑而不语。另一边，萧林与慕容雪一同上了马车。两人相对而坐，虽然气氛还算是融洽，可是偏偏少了方才那样的亲昵。“事情都办好了吗？”

慕容雪神色有一瞬间的黯然，叹了口气，开口说：“已经尽力了。”

萧林一怔，本来以为她亲自出手，应当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这才开口问她。眼下却是说错了话，不知道该如何弥补。慕容雪察觉到萧林的尴尬，直接转了话头说：“方才与王婶说了会儿话，倒是觉得有几分意思。”

“她？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的青楼女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