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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积委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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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会见日的当天晚上收工后,陆仁逸就找积委会大组长何少宁汇报了会见情况。积委会,全称改造积极分子委员会。官方说法,通过罪犯们的自我管理,积委会成员的协助管理,使罪犯们更好地认罪悔罪,真诚赎罪。由此可见,这个组织不但在各种场合协助干部管理,而且在干部触及不到的地方(如监舍落锁后),他们是全盘管理的。这么说吧,曾经网络上热搜的学生会查学生宿舍,在监狱积委会面前是小儿科,这些学生会领导只能说有初步的入狱后做积委会成员的潜质,后天仍需努力。东原省某监狱,曾经有过入狱第一天就做积委会大组长的犯人,平平常常,见人先笑。每天就是练毛笔字,看书,下象棋。捕前身份就是一小镇上的税收人员。后来某市前市委秘书长在此服刑,两个人待遇差不多,就是前秘书长每天还要巡逻六个小时,和大组长相比入狱前身份,有些不平衡。但是都是有素质的人,两个人天天呵呵呵的,都像没心没肺的样子。按干部的说法,进了积委会后,你需要考虑的是怎样帮助干部搞好管理,减刑你就不要操心了,因为,积委会成员申报减刑,都是按最高标准申报的。这名大组长虚开增值税发票,数额特别巨大,判了起步价10年,然后减刑减了4年8个月,回家的当天,干部通知他走时,他笑着对前秘书长说,其实咱俩挺有缘分,某某某你知道吗?前秘书长一听:那是我老领导!大组长说,他是我二弟。因为权力有些大,劳改管理工作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雅致,那样从容不迫,文质彬彬,那样温良恭俭让。所以积委会工作难免有些粗暴。这么说吧,劳改队到后面的监狱,一直充分地发挥积委会成员的主管能动性,但是,只要有严厉打击牢头狱霸行动,他们就是对象,虽然无伤大雅,但总要几天惶惶不可终日。一到这个时候,陆仁逸总是不厚道地想到几十年后的一个词“临时工”。何少宁因为盗窃车辆被判了6年。他一般在小卖部买的香烟自己都不抽,他抽的香烟都是家里送的。可能是因为家庭条件优渥,他一般不主动向同犯张嘴。对了,那个时候,劳改队允许家里送香烟,方便面什么的。对,那个时候有方便面了,葛洲坝牌的居多。俗话说“响鼓不用重锤”,每个人接见后,都会提一些家里带来的东西,到何少宁监舍里坐坐。"陆老弟,投劳快三年了,终于有人看你了,可喜可贺啊!"因为是同城老乡,两个人的关系一直比较随意,何少宁一见陆仁逸进屋,就笑着对他说。“可贺个啥?今年春节的三无人员慰问品没有了!”

每年春节,每个劳改队都以大队为单位,给长期无人会见,无人通信,无人汇款的三无人员一袋慰问品,无非就是瓜子花生糖,让他们也有个过年的气氛。“球,你是在乎一袋小东西的人?谁来了?”

“妹子。你也看过我的档案,家里就她一个人了。”

陆仁逸顿了顿,道“妹子没个工作,也不知道劳改队能送东西,今天空着手来的,所以我也只有空手来看你了……”何少宁一听,笑着装出很生气的样子“自家兄弟,说什么外话?你生活用品缺不缺,缺了尽管在这里拿!”

两个人这样客套了一会,陆仁逸就离开了。笑着送走陆仁逸之后,何少宁的脸色慢慢变得阴冷起来。每天给何少宁洗衣刷碗的邵国发问道“宁哥,这个穷酸是不是惹你了?”

“不识抬举的家伙,他家里不来看他,照顾了他几年,家里总算来了,他故意一分钱也不要。我天天这么大的开销……他真以为劳资到劳改队来做慈善的?”

‘’都这样,我们岂不是要饿死?明天,先安排他们互监组出几天砖!‘’陆仁逸高高兴兴回到监舍,迅速洗漱一下准备睡觉。没办法,砖场出工时间碎片化,导致作息时间碎片化。第13劳改支队的标准监舍都是一个房间11架高低床,住22个人。准确来说,这个时候叫号,过几年后统一叫监舍。这个时候不是独立卫生间,都是先锁楼层的大铁门,然后锁各个号的号门,走廊中,有两三个犯人小哨在不停地走动,上锁之后,大小便在落锁前提进来的茅桶里解决。早上提茅桶倒茅桶叫放茅。随着物质条件的改善,现在监狱里没有放茅这个词了,放风还有。落锁后,号长罗玉来坐在了他的床头,悄声问他,谁来了什么的。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几句。四十几岁的老罗停顿了一会,道:“兄弟,你也不是第一天到三中队了。笑面虎是啥东西你不知道?你原来家里不来,不给他送礼马马虎虎能糊弄过去,家里来了你不让留钱给你,你不是找事啊?!”

陆仁逸沉默了一会,苦笑到:“罗哥,你甚至没有我清楚,钱有两个作用,一种是让你多享受,比如说多掏一份钱,你多点一份菜吃;一种是让你少受罪的,比如你在医院多掏一份药钱,就少受一份罪。”

“我们现在就相当于在看病。但是我这个情况你是知道的。我坐监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戒烟,劳改队向我这样的穷人多了,有几个像我这样戒烟的?他们有的要么靠给人洗衣服刷碗等有偿服务来换烟抽,有的靠蒙骗新下队的钱买烟,有些天天在捡烟头抽,咱中队不是有‘蚂蚱王子和‘蚂蚱小王子’吗?’”“他们这些,我做不来。我从进来的第一天开始就立下底线,只要能活着出去,我就心满意足了。”

“何组长,我想他会不舒服,过一阵子就会把我忘了,大人不记小人过吧。无论如何,要是向我妹妹张嘴要钱买平安,我岂不是成了畜生?!”

罗玉来长叹一口气,“这都是什么事啊?坐监坐的提心吊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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