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西秀实发现自己多少跟资本沾点边,也时不时关注国际局势。 但景阳这不着四六的话,却仿佛一下子点醒了他一样。 特拉斯能从众多人中脱颖而出,坐上首相的宝座,你要说他蠢,这是不准确的。 没有一个真正的蠢人,能够坐到那个位置上去。 而她表现出来的昏招又是不能反驳的。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自己的层次不够,没有站到她的位置上去看问题,去解决问题。 只是看到了事情的最终结果。 仅此而已。 特拉斯的家族是不缺钱的,她的丈夫更是亿万富翁,怎么可能对经济,没有自己的嗅觉呢? 景阳的话,对中西秀实冲击很大。 他现在看景阳,更加确信,找景阳是最正确的选择。 中西秀实轻轻地叹了口气,有一种不得不服的心情,一个看起来赚钱能力不强的华夏医生,怎么这心思可以缜密到这个地步? 华夏大地,真是太神奇了。 武田刚也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听着景阳的分析,也让他对景阳,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没有经济学的概念,却悟透了经济学的规律。 这样的人,无论走进哪个行业,最终都会成为那个行业的领军人物。 如果这样的人,是自己人,那该多好啊。 武田刚心中万分惋惜。 一旁的花田佳奈,并没有听懂景阳的理论见解,只是觉得景阳能把中西秀实给问愣,这就相当不错了。 很多人在谈论起事情时,总想占主导位置,抛出一个自己熟悉的领域,而后侃侃而谈。 但景阳不是,他好像把你的问题,再抛给你,而你又回答不了。 这就很让人佩服。 花田佳奈见助理迟迟不来,笑着问景阳,“刚才我们聊到文化上的差异,这可能是阻碍汉方中药,走进世界的一个主要原因。景医生,您也并没有反对,那么,问题究竟出在什么上了呢?”
提起这个话题,武田刚正襟危坐。 中西秀实也坐得笔直。 因为他们对这个太想知道答案了,都说华夏中医的传承在海外,但真正崛起,要在华夏。 这很让人觉得矛盾。 难道真是土壤的问题? 景阳接过厨师递来的一小盘鱿鱼,三两下就放进了嘴里。 他没有急着回答花田佳奈的话,而是对厨师道:“你们日奔盛产什么?”
厨师用蹩脚的华夏语说道:“寿司。”
景阳又问:“德国盛产什么?”
“德式香肠?”
厨师疑惑景阳为什么盯着他问。 景阳微微颔首后,问道:“那意打丽呢?”
“意面?”
厨师脱口而出。 几个人都懵了,心说景阳不回答花田佳奈的话,反而跟厨师探讨起了厨艺? 这也太不礼貌了吧! 谁知景阳没有觉悟似的,继续问厨师,“那华夏呢?”
厨师这下有点懵了,他虽是个顶尖的厨师,各国各种菜系,也都有涉猎,但提起华夏,他还是头疼的摇摇头,“我不知道。”
景阳就道:“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儿、什锦苏盘、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江米酿……” 他这边说着顺口溜,中西秀实与武田刚竟然情不自禁地点着头配合起来。 把花田佳奈都看笑了。 等景阳一口气背了上百道菜名后,厨师给武田刚煎的鸡蛋都糊了。 景阳喘了口气,对花田佳奈道:“现在你懂了吧?”
花田佳奈眼珠子都快瞪出来,“懂什么?”
中西秀实算是个华夏通,他长吁了一口气,叹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果然,根子在这里啊。”
武田刚疑惑道:“我、我也没有听懂。”
中西秀实解释道:“武田先生,您懂不了,如果您懂了,也就没有文化上的隔阂了!”
武田刚一脸懵。 景阳则微笑看着中西秀实,说道:“你是懂华夏的。”
中西秀实叹道:“真可惜,景医生不是日奔人,若是您在我们国内,成就一定不亚于大隅良典。”
“吹过了你这!”
景阳摆摆手,继续吃饭。 大概又几分钟后,一名三十多岁的中年人,走了进来,站在武田刚身后,递给了他一个盒子与一个档案袋。 武田刚挥手让他离开后,把东西转交给了景阳。 盒子里装的是白通汤的茶包。 档案袋里放着的是白通汤的药材分捡与配伍,还有不少的病例试药结果单。 景阳拿到手查看了一遍后,发现上面大部分是华夏字,也有日奔字,看起来有些费力,但基本上居然能看得懂。 小日奔真是什么都偷,连文字也偷。 查看了上面的文字说明后,景阳又从药盒中,取出一个茶包,然后撕开,看里边的中药成分。 这些药几乎都打磨成粉状了,看不出原有性状。 他只好继续研究白通汤上面的文字说明书,碰见不认识的日奔字,他还得请教一下花田佳奈,让她翻译后,终于有点弄懵了这上面的所有成分。 果然与他猜测的相同。 药方上的中药成分,甚至是剂量的把握,药性的配伍,都没有问题。 伤寒论上一致。 但给病人后,就是没有效果。 他把药盒与档案袋摆在了手边,说道:“我看完了,去打视频电话吧,找到你们的试药人,我现在就可以现场指导用药。”
武田刚怔了怔,问道:“现在吗?”
景阳道:“全程不要你们插话,我与病人单独沟通,哦,请花田小姐当我的翻译。”
武田刚听到这个,立马精神起来。 他立即对门外喊道:“大门,打视频电话回公司,景医生现在就要指导用药,让实验室那边立刻准备,并带一位我们研究,需要服务白通汤的试药者。”
“嗨!”
门外传来了一声憨憨的回应后,就只剩下逐渐远离的脚步声。 武田刚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说道:“景医生,我已经吃饱了,我在门外等您。”
“可以。”
景阳也吃饱了,今天这一餐吃的还挺丰富,他等武田刚走后,擦着嘴,对花田佳奈问道,“花田小姐,尿用日语怎么说?”
花田佳奈脸色绯红,“窝西过斯的。”
景阳听得头大,一个字音,鸟语怎么说这么长,他喃喃道:“窝是过死的?”
“窝西过斯的!”
花田佳奈纠正后,问道:“景医生,您是要上卫生间吗?”
中西秀实连忙道:“我带景医生去吧。”
景阳摇摇头,把嘴一擦,说道:“不用,走吧,去打视频电话。”
说着,景阳不动声色地把支票,揣进了口袋里。 两个人看着景阳的样子,一时间都懵圈了。 花田佳奈看着景阳的背影,小声道:“景医生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他为什么问这个?”
中西秀实倒吸了一口凉气后,摇头表示不知。 最终,还是在疑惑中,走出了餐厅。 他们在门外集合后,由武田刚领着进入了一个大会议室。 一块巨大的屏幕,贴在墙壁上,上面显示的是一个医药研究室。 此刻里边已经有两位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正站在屏幕前,等着最新指示。 景阳进来后,助理把话筒挪到了景阳桌前,说道:“景先生,已经准备好了。”
“嗯。”
景阳点点头,看着屏幕上,问道:“试药的人呢?”
助理就对着屏幕上的人问道:“介谷斯塔西特娃?”
屏幕中的一位白大褂就走到了门口,拉开了门,并拉进来一位四十来岁的日奔男性,看起来有一米五五的样子。 脸色痞白,精神状态不是太好。 他的眼窝不仅深,还有很浓厚的黑眼圈,头发最为明显,基本上头顶上的都退休了。 景阳隔着屏幕,只能看到最浅显的面相。 但即便如此,他也大致判断了出来,武田的实验室中,找到的这位病人,跟刘贵芬的情况是差不多的。 他们在对中药辩证的环节,是下了苦功夫的。 景阳观察着屏幕上日奔男性的面相与状态时,一旁的传真机嗡嗡作响。 很快,关于那位男性的资料就发了过来。 因为照顾到景阳,所以全程发的是华夏文字。 景阳拿到文件后仔细看了一遍,确定武田的实验室在用药上,的确是遵守了中医药的使用规律的,他就点了点头,对屏幕上的人说道:“可以让病人先出去了。”
一旁的助理,翻译道:“喘交……” 景阳听了也记不住,短语模糊还能听清,长句子是真的听了也记不住。 屏幕上的试药人离开了实验室。 所有人的目光,就都聚焦到了景阳身上。 景阳轻咳了一声,说道:“窝西过斯的。”
此话一出。 会议室内鸦雀无声。 连视频中实验室里的人,也眼珠子都瞪大,险些掉下来。 中西秀实道:“景医生,跟我这边来,卫生间在外面。”
景阳心里一声卧槽,赶紧用华夏语解释道:“你理解错了,我说的尿,不是指我尿,我的意思是,你们给病人的药方中,缺少了一味主药,这个主药,就是……尿!”
会议室这边的人,全懂华夏语,听完景阳的解释,一屋子人,差一点就摔倒在桌子底下。 武田刚有些愤怒了,他站起来道:“景医生!您!这!未免!太!欺负!人了!”
景阳瞟了他一眼,“这怎么还急眼了?不想听改进药方,又何必请我来?”
中西秀实忙从中劝阻道:“武田先生先别急,听听景医生怎么说。”
景阳这才说道:“原理,我一时间给你们说不清,但现在,立刻照我的话去做,让病人去接尿,前面的尿不要接,最后的尿不要接,就接中间那一段的。”
武田刚皱着眉头,但看到景阳的表情,又是那么的自信,他有些迷茫了。 这也不怪他,换谁都晕。 景阳接着道:“把这个尿,放在一边,把煮好的白通汤,放置室温,与尿合在一起,给病人喝下去,一剂见效。”
武田刚听见最后这四个字,凝眉表示不信。 助理也很吃惊,这是怎么个用药法啊? 还能这样? 他看向武田刚问道:“武田先生,要告诉他们,这么做吗?”
武田咬咬牙,点了头。 助理就看向景阳,问道:“那这个中段的尿,要接多少毫升?”
景阳道:“多多益善。”
噗! 助理直接喷了,这特么是治病? 但没有办法,助理只能把景阳的原话,翻译给了视频电话另一头的那两个人研究员。 等助理翻译完,那两个助理直接没站稳,倒了下去。 碰翻了不少瓶瓶罐罐。 看得会议室这边的人都愣了,那两个研究员爬起来,对着屏幕,问道:“那西嘎滴斯嘎?”
景阳听不懂,就问一旁的花田佳奈,“他们嘎什么呢?”
花田佳奈回道:“他们问你确定吗?”
景阳‘哦’了一声,对着屏幕上的两个研究人员说道:“嘎,非常嘎!”
这话说的,助理都不会翻译了! 他只好对屏幕上的两个研究员确认了景阳的说法。 景阳想了想,又道:“先不用直接对病人说出实情,可以说加入了一些绿茶,总之,病人的情绪,也是要照顾到的。”
助理赶紧把这话翻译过去。 研究人员这才走了出去,去做准备了,不一会儿就见他端了百多毫升的黄色液体,回到了实验室中。 然后对着屏幕说了一大通。 景阳是一句也没听懂。 花田佳奈给景阳翻译道:“研究员说,他们给病人说,要取尿化验,没有说加入汤药的事儿,这要是让病人知道了,公司会不会被告破产啊?武田先生,确定要这么做吗?这个华夏医生,太损了!”
景阳摸了摸鼻子,冲着屏幕上,竖起了大拇指,说道:“哟西哟西!”
花田佳奈也无奈了。 武田先生看着景阳一脸的自信,只能对屏幕上的研究员说了不用怀疑,照做就是的话。 他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 只能寄希望于景阳的这种骚操作起作用了。 一旁的中西秀实,额头上的汗都冒个不停。 这真能治病吗? 要是不成功,自己这推荐庸医的事实,可就坐实了啊! 现在,他比景阳还担心最后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