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工局的陈嬷嬷正在指导滟答应绣燧囊,惜惜在旁立侍,陈嬷嬷严肃道:“小主,这边的针脚没有对齐,花纹的弧度没有匀称,给皇上绣东西务必不能马虎。”
滟答应道:“嬷嬷,我以前绣的都是香囊,这是我第一次绣燧囊,没有经验,拆改针脚的话免不得破坏缎子,要不,我再拿块缎子重新绣吧。”
陈嬷嬷道:“小主,缎子都有定额定量,不单是只用做燧囊,其实如果小主不擅于燧囊,就先凑合着绣吧,不过到时候别被皇上嫌弃就好。”
滟答应埋头继续刺绣,腹诽道:“皇上有那么多绣娘,不缺我一个,我这是绣给直郡王的。”
天色渐晚,滟答应终于绣成了一件稍有瑕疵的燧囊,便带上燧囊返回钟粹宫,次日一早,滟答应请尹官女子来说话,滟答应吃着一块茯苓糕,对尹官女子道:“膳房的手艺比妹妹差远了,我想学妹妹的手艺,不知道妹妹肯不肯收姐姐为徒?”
尹官女子思索着,滟答应端着茶跪至尹官女子面前:“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尹官女子对身侧的宫女道:“萝菔,快搀姐姐起来。”
萝菔往前接过滟答应手中的茶盏放至尹官女子的座位上,再同怜怜一起将滟答应搀起。尹官女子莞尔道:“其实嫔妾也不敢称师,只是偶尔做个有趣,如果姐姐真的想学,倒不用花时间打基础钻研,姐姐想做什么,就跟嫔妾说,嫔妾在旁指导,姐姐来下手,姐姐看可好?”
滟答应道:“那意思就是临时学艺,以后就用不上了?”
尹官女子道:“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得长年累月循序渐进,如果姐姐有这个毅力和耐心的话。”
滟答应道:“那明天咱们就先从绿豆糕和芝麻南糖开始做起吧。”
又一日,尹官女子带了滟答应新制的绿豆糕和芝麻南糖进御前,皇上吃着,发觉口味大不如前,疑惑地看着尹官女子:“朕知道,这一定不是你的水准,定是膳房新来的厨子。”
尹官女子边研着朱砂边道:“回皇上,这是滟答应做的,滟答应让嫔妾教她做糕点。”
皇上吃了几块,大约是甜腻了,便没再吃了,饮了一口清茶,道:“可见全能的人还是少数,有擅长的,就有不擅长的,你擅长庖厨,却不擅长歌舞,滟答应舞技了得,但在庖厨方面……”尹官女子道:“皇上,嫔妾不敢自夸擅长,能得皇上赞赏是嫔妾莫大荣幸。”
另一边的角落里,萝菔正与王贵喜躲在墙荫底下交头接耳聊着什么。皇上的茶壶冷了,魏珠找王贵喜来热茶,没找到人,便叫了另外一个徒儿来伺候。滟答应往螽斯门前祈福完毕,正准备回宫,不料下起了滂沱大雨,惜惜和怜怜都未带雨具,三人被淋了个一塌糊涂,滟答应责怪惜惜和怜怜:“知道今天会变天,怎么不备好蓑衣和雨伞!糊涂东西!”
惜惜道:“小主,咱们到那屋檐下避避吧!”
滟答应道:“好好的,怎么说下就下呢,我身上的料子都湿了,怎么办……”她正抱怨,一只乌鸦嘎嘎从瓦上飞下,径自啄向滟答应小两把上的金累丝花篮簪和海棠珠花,惜惜和怜怜甩手轰赶乌鸦,滟答应头饰凌乱,那乌鸦叼走金累丝花篮簪后嘎嘎飞走。滟答应朝着飞鸦喊道:“我的簪子,别跑!”
雨声嘈杂,三人的追逐和喊囔形同消音,不一会儿,滟答应便跌在雨地里,更加狼狈,惜惜和怜怜搀着滟答应往景阳宫方向去,景阳宫方向矗立着索伦杆,那里便是乌鸦进食筑巢的所在。刚巧喂饲乌鸦的侍卫发现了滟答应主仆,便带她们进屋,生了炭盆,又借伞给惜惜,让她回宫去拿干净的换洗衣物过来,一边去准备热水。待众人洗浴完毕,雷雨差不多也停了,屋外的侍卫敲门问候:“小主,好了吗?能进来吗?”
滟答应整了整发饰,对屋外的五个人影道:“进来吧。”
只见那侍卫引着一个器宇不凡的蟒袍青年进来,身后跟着几个小太监和侍卫:“不知道本王手下有没有冒犯娘娘,若已无事,本王会让这几个太监护送娘娘回宫。”
滟答应道:“我本来在螽斯门那儿祈福,谁知道下了大雨,身边的奴婢也没备雨具,就躲在屋檐下,谁知道被索伦杆上的乌鸦叼走了金累丝花篮簪,这才冒雨追着乌鸦到了此处,希望没有麻烦到你们。”
大阿哥道:“一支簪子而已,何必要冒雨追乌鸦。珠隆阿、肯色,你们去引开乌鸦,莫德里,你去爬杆,一定要取回簪子,当心些。”
几个侍卫领命便动身,过了几个时辰,夜色渐深,侍卫手握簪子一步步爬下索伦杆,但因为簪子上沾染了腐肉臭气,便仔细清洗了一番,擦干后交还给滟答应,众人由小太监们护送,提着灯笼在雨夜中返回寝宫。为了答谢大阿哥,次日,滟答应又往景阳宫去,将雨伞还给昨日当值的侍卫,又将燧囊委托给侍卫,让他交给大阿哥。而大阿哥这边,正因为教导宗室子弟而头大,皇家正支的素养自是好的,但骄奢淫逸的宗室却因闲逸而懒散懈怠,不受长官差遣,皇上准备北巡,宗室们自然也要随扈,头一个敲打的便是明珠的姑表侄,身为英亲王之孙且拥有公爵的盛京将军绰克托,皇上驳回了其所保举的属下人员,亦因其为人庸劣而将之革职,调任回京,与其福晋一并寄宿于明珠府邸。惠妃自然是不放心母家让纨绔糟蹋,让大福晋留京协助耿格格和蕙卿格格和绰克托福晋一并将其管束。而各宫已经开始收拾整装,因为可能一离宫就要走几个月,换季的衣服,接见王公大臣的朝服、赴宴的吉服、会见公主额驸的常服都要备着。才说道绰克托的事情,又有几个宗室触雷被革爵,谕宗人府:“多罗温郡王延寿,行止不端,并不思效力行走,甚属负恩。此王,原非承袭之爵,乃增封之王。伊父为人,原亦平常。著将延寿革去王爵,授为贝勒。又固山贝子袁端,各处俱不行走,但与在外汉人,交往饮酒,妄资乱行,著黜革。镇国公明端,为人庸劣懒惰,亦著黜革。向来王、贝子、公等,时常上朝,近不上朝。再右,,翼公等内,亦有懒惰不行走者。著宗人府,会同领侍卫内大臣等,将懒惰不行走者,题参革退。”
这些宗室素日里都是大阿哥和太子的跟班,所以他们出事,议论事宜便让大阿哥和太子回避,而三阿哥因为结交陈梦雷也忐忑不安,大臣们议论的结果:“镇国公刘永、门度,懒惰,应革退。普贵,原有疯疾,今虽痊愈,不便令其行走,亦应革退。得旨,刘永、门度,依议黜革。镇国公根度,为人甚属乖张,肆无忌惮。亦著黜革。普贵,向来行走尚优,既称疯疾已痊,著照常行走。”
被革爵的宗室让惠妃和荣妃担忧亲儿子,二人各自叮嘱儿子一定要好好在前朝当差,老四和老八则奉旨留京协同太子查办宗室懒惰不行走者,大阿哥、三阿哥、五阿哥、七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三阿哥,惠妃、荣妃、宜妃、我、敬嫔、成嫔、顺嫔、宓嫔、宣嫔、通贵人、勤贵人、滟答应、雨官女子、灵官女子、尹官女子、徐官女子,三福晋、三阿哥的富察氏格格,五侧福晋等同去。我与宜妃、敬嫔、成嫔、顺嫔、通贵人、勤贵人同乘一艘青雀舫,荣妃、惠妃、宓嫔、宣嫔陪同太后乘坐另外一艘青雀舫,滟答应、四个官女子则与苏麻同乘一艘青雀舫,又因为阿哥们各自有妻室,所以不方便混用一艘,便让还未成家的老九、老十、老十三合住一艘,余下的便是成过家的阿哥们一人一艘。御舟行驶在西尔哈河上,大阿哥带着三阿哥和九阿哥各自脱了精致的常服,只都着了雪白里衣下河捕鲟鳇鱼,之后几个阿哥各去小船准备沐浴更衣,小虎子引众宫女进前备水和毛巾,大阿哥让众人都退下,别的宫女们都已出去回避,只有一个宫女假借船舱颠簸,故作跌倒,大阿哥正要宽衣解带,上前将她搂住,四目相对间,认出了对方:“滟娘娘,儿臣要沐浴了,娘娘您该回去了。”
滟答应身着宫女服:“没事,就让额娘来帮你捏肩吧。”
小虎子见大阿哥摆了个出去的手势,便会意出去,又让船夫靠近水房宫女的船,刚上那边船,便得知方才并没派宫女给大阿哥送洗浴热水。滟答应暂到外头等候,大阿哥沐浴着忽觉头昏脑热:“你,你给本王下了什么……!”
滟答应隔着窗纱上的水汽:“王爷为了前朝殚精竭虑,这些都是舒缓愉悦的,也差不多是时候了,额娘要进来了。”
大阿哥周身燥热难耐,红着脸面飘飘欲仙:“别,别过来,别碰本王!”
嘴上虽如此说,当滟答应轻轻触碰肩膀的时候打了个颤,滟答应亦在一旁解开纽扣,玉足轻轻点入浴盆,虽然大阿哥嘴上抗拒不要,但还是将滟答应搂在了怀间,有石楠花香混杂着玫瑰露的淫靡之气缥缈在船舱间。滟答应满足后正在擦身穿衣,大阿哥一顿发泄后也已褪去反应,急忙擦身子穿衣,羞愤难当,揪住滟答应便掌掴起来:“滟娘娘你都做了些什么!本王是你的庶子啊!你对得起皇阿玛吗!”
滟答应揉着挨打的脸颊:“我只是想有个孩子,你皇阿玛有了新欢便丢了旧爱,根本就没宠我!而且他都能当我爹了,你这么英俊,这么年轻,应该能理解我的渴求。”
大阿哥道:“我一会儿便告诉皇阿玛!”
滟答应冷笑道:“现在就去啊,你去告诉他,让他把你也一并革爵了吧。我的生死倒是无所谓了,可你不同,你是皇长子,现在又是直郡王,在你底下也有不少臣公档派,你一出事,整个朝野便会动荡,而且史书工笔也会记载,某年某月某日,皇长子胤褆行为不检,亵渎母妃。”
大阿哥掩面啜泣,将滟答应赠予他的燧囊交还给滟答应,惜惜和怜怜知道事情已成,坐了小木船来接滟答应回去,而另一边,被滟答应买通的宫女们也被掌事的嬷嬷记名,罚俸,待回京后便设法下毒毒死她们,惠妃得知滟答应的荒唐之举也有心如此,但她并不想因此让儿子跟滟答应扯上舆论关系,采晴耳语道:“娘娘方才说,良贵人为了八贝勒谋害咱们王爷,奴婢觉得八贝勒与王爷兄弟相伴多年,且即便除去了咱们王爷,八贝勒也因为良贵人低见的出身而升爵无望,所以不会是良贵人,而除了咱们王爷,便是荣妃的儿子诚郡王,如果是荣妃让滟答应去败坏咱们王爷的声名,好拉下咱们王爷,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有太多皇子皇孙想当未来的摄政王了。”
惠妃剪着插花的花茎:“居然想打本宫儿子的主意,那她就必须死。”
太后的船舱内,戏腔咿呀,曲乐咚呛,戏台上的刀马旦跳跃翻空旋转,台下的嫔妃、王公贵族们闲坐喝茶观戏,伴随着戏乐,我们一行人已经下了御舟,端静公主的额驸早已在码头等候多时,由他引路,带领我们车队往端静公主的公主府方向去。不远处,便是一处类似中原大宅院的宏伟建筑,端静公主头戴盘羊角,已率宫女太监们在府门的大街长廊前等候,车辙声嘎顿嘎顿地行驶而来,熟悉的亲人面庞越来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