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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老太:没错,她作证。
她是后来的,都知道曾孙女一顿吃仨菜,馋。 …… “干什么去?”“吓我一跳。婶娘,你怎么起这么早?”
特意起来的。 听闻你谈成一份大买卖,镇北军那些大将又很讲究,先付了货款,允你三个月后交货。 但你很可能货不货的三个月之后再说,倒是容易先把挣的钱花掉。尤其是怕你又花在我们这些没用的人身上。 “不会的,婶娘,咱家有车又有房,我还买那些做什么?我不是还给过你布吗?”
“那你是要出门给自己买?”
“对,买药,订货。没有这些,我拿什么给人家交付。我赶牛车走。”
“噢,那成,我去告诉你奶一声。”
孩子干正事是不会拦的。
于芹娘心想:要不然像上次似的,不声不响,她暗下里放走田芯惹得全家担心够呛。 “别的,我奶昨夜又忙到半夜才回,别吵醒她啦,我这不是和你说完就行嘛。”于芹娘看着侄女的背影,有些为难。 那她就再次做主放人走? 可是,她真的很想再磨叽一遍别乱花钱。 按理,银钱是田芯自己赚的,咋花她一个做婶子的管不着。 可事实摆在那里,每次田芯赚大钱后,他们总是会借光。 细想想,于芹娘有点不是滋味,这不等于在趁着田芯年幼,用孩子捞钱嘛。 本来就上啃老,这又啃小,要是等几十年后,黄泉路上再啃祖宗,这点没出息的事,等于是全让他们占了。 于芹娘吱吱呜呜时,许田芯走了两步,忽然站住脚,扭头看向她婶娘认真道: “婶娘,你是从哪听来的啃老? 是不是村里谁,背后说你和我叔叔他们闲话啦? 我有没有本事? 好,既然你承认我有本事,你就信我的。 我告诉你,首先,他们笑你们啃老啃小,你们可以笑他们没老没小可啃。更何况,你们不是。 因为在家里待着陪我奶和我,什么活都帮忙干。家里有个什么急事,也立马出现,不过就是在家里吃个饭睡觉,那并不叫啃老。 真正的啃老是……” 许田芯认真的表情没了,变成一脸八卦指指村西方向。 怕西院郝银花奶奶家里听见传闲话,小声和于芹娘细掰扯道: “里正爷爷家的大儿子才是,婶娘,你觉不觉得?”
于芹娘立马点点头。 一大清早,刘家大儿的名声就在俩人的讲究中身败名裂。 许田芯特意摘下手套细数: “他独自去大城池打拼,掏空刘爷爷家攒了大半辈子家底。 他倒在大城池买个铺子买个房车的。 然后还对老家爹娘说得好听,要证明自己有本事。 我看他在外多年,就证明了有本事掏空他爹娘老本。 就这,嫌弃不够,还想掏呢。 无奈,一是血缘牵绊,二是被贪心一叶障目,有些父母归根结底为那个面子,他就是看不清楚。 有些父母,那真是,宁可要那些把家底掏空跑外面证明自己的,也嫌弃在家陪伴的儿女。”
好在,刘爷爷现在清醒点,开始修炼小号。 而幸福就是对比出来的。 许田芯讲究完刘老柱一家子,立马夸自家道: “但我奶多睿智啊。 所以婶娘你放心,我奶她不怕你们吃,不怕你们喝,家里多双饭碗的事儿。 就怕将来咱家有钱,你们也嚷嚷要出去证明自己,不让出去还急眼。 再来个不停创业,屡战屡败,那有多少家底也遭不住。 毕竟买车买房它有个数,去外面瞎折腾,那无底洞。”
是不是这个道理,对不对? 许田芯两手插袖子里,这不是刚刚讲究人把手套摘了,还用胳膊碰碰于芹娘的胳膊寻找认同感。 “你说的咋这么对呢。”
于芹娘觉得心里一下子松快不少,啃老又啃小的负罪感都减轻了。
难怪那日里正的老娘一边洗菜,一边闲唠嗑提出,要给老四介绍位县里的姑娘。 说这回家里可太有本事了,能找县城姑娘。 老四立马嘀咕说他不去,别说县城,就是京城也不去。 还说他是舍不得离开家,舍不得离开娘。 只有他在家,娘打水,他才能给提桶。娘炒菜,他给烧火,要是雪太厚,娘走不动道,他还能给背着。他跑外面去,谁对他娘能像他似的? “娘,我想给我那头牛买个鞍子,你能资助点吗?”婆母立马就给老四掏钱,那次一点儿没多问。 然后里正的老娘也问老三对城里姑娘有没有想法。 三小叔也说:“我们家里三代人努力,才换来今日有衣穿吃饱饭的日子。我跑县里干活当姑爷,就为吃饱饭?那我何不如在家蹲着,已经能吃饱了。”
过后,老四和老三凑一起还说,反正出门在外,也没人问他家里的钱是娘挣的还是靠侄女本事挣的。他就知道,他们这熊样照样会被叫声三少四少,有钱才是大爷,他们跑外面当什么女婿,放着少爷不当,不会算账吗? 得,合着就剩她和她男人钻牛角尖。 许田芯又用胳膊碰碰于芹娘,打算再接再厉劝道:“另外,婶娘,你放松点儿,不要我出门,你就害怕我花钱。花,怎么啦?你看看这是啥。”
“银票。”
于芹娘感觉自己真是出息大发了,最近她见过十两整银,见过五十两元宝,这又认识了银票。
“不,这就是一张纸。”“啊?”
“你不花,它不就是一张纸吗?无论放多久也没价值,存不好还会被虫子咬。我只有把它花了,用在自己身上,它才叫属于我的,明白没?”
许田芯戴好手套,捂好座山雕的棉帽子。 今日她穿一身黑做男装打扮。 她都扯着牛车越过家门口了,于芹娘才好气又好笑的反应过来,又利用她脑子笨,歪理邪说。 还整个不用白不用,敢说这话的都是有本事的有钱人好吗。 好在她家田芯全站,于芹娘有些自豪地急冲冲追出来喊道: “芯儿啊,你等会儿,去哪也要吃饭,我给你下碗热汤面条。”
许田芯一摆手:“不了,去关爷爷家蹭饭。”
…… 许田芯到关家看到炸没的两间房子,真心觉得,就黄世仁来了关爷爷家,都不好意思要账。 “英子姨。”
“嗳,田芯,外头冷,快进屋。牛车放那吧,我喂它,我拴。”
“怎么一大早就洗衣裳?”
许田芯攥鞭子进屋时问道。
英子姨有些不好意思,她家换洗衣裳少,就要洗得勤快。 尤其她爹那件贵衣裳工作服,不洗旧衣服,贵衣裳换不上。 虽说家里现在借田芯和许家光,已经过上从前不敢想的日子。 但她精打细算惯了,仍然舍不得将银钱用在吃用上。有那银钱,给家里添置口水井多好。 不过,今早关家知道许田芯要来,吃的好。这叫第一次来家端饭碗。 英子特意放一锅六个鸡蛋的疙瘩汤,小咸菜就准备了四样。 怕许田芯放不开量吃不饱。她爹又起大早,路过一大片杨树林去隔壁村买牛奶,正在屋里用牛奶蒸漂白的大馒头,惹得她儿子一早上也姥爷长姥爷短的围着锅台转。 “开饭喽。”关二秃非常高兴地端疙瘩汤。
一桌坐着女儿外孙徒弟,家里人齐了。 关二秃的外孙,小名叫粪缸,大名叫虎撑。 此名还有点讲究。传说药圣孙思邈行医路上遇到一只大老虎,用铁圈给老虎救治好了,老虎自此就跟着他。 后来,孙思邈死后被民间封为药王,香火不断。 药王爷的庙里正中间供奉孙思邈,旁边就趴一只老虎。 打这起,所有的行医者都会拿一幌子,用以传承,幌子上画着一只大老虎。 许多行医者也一手拿铁圈儿称之“摇铃”,铁圈就是从老虎那来的,一手拿幌子为“虎撑”。 而关爷爷的幌子被他同门师兄的媳妇抢走烧了,恨他给儿子治死,也是有点嫉妒师父的虎撑传给关爷爷。 关爷爷又没钱再找人画虎撑,好的画很贵的,只能给外孙起名叫这个。 许田芯是不打算随便找人画虎撑的,她认为画得再好,画家没见过的话,失了灵性。 她曾和许老太说:“要是自己遇到了……” 当时,许老太一点儿没留情地打断吐槽道:“哎呦我天,还想偶遇?那老虎躺着都比你个高,人不大,你梦还挺全。”扯远了。 虎撑正在小声和许田芯说:“姐姐,你先别吃疙瘩汤,你听我的吃饽饽。今早俺家大饽饽可好吃啦,不一样。你绝对没吃过。”
他在灶台边转悠,姥爷给他一块饽饽皮,他尝到味了,甜甜的。 许田芯有点好笑,无非就是放奶放枣放糖呗,阿姨我啥没吃过。 没当回事拿起一个咬了一口:“……唔?”
许田芯为试味道,连吃大半个馒头才追问:“用什么做的?”
怎么有点冰淇淋味儿。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里怎么会有香草味的馒头。 英子也疑惑。 无奈关二秃就是不说。 一直到许田芯喝完一碗疙瘩汤,关二秃也吃饱了,才笑呵呵道:“这可是好东西,田芯啊,多吃点。”
“到底是什么好东西,您又添了什么药?”
“聪慧,我用你家牛粪熬煮一个多时辰……田芯儿,怎的啦?”
许田芯嘴里的馒头掉了。 以后一定要先问清楚,再端关爷爷家饭碗,哪怕是喝水也要小心些。 她吃完俩馒头了。 不需要的冷知识又增加了。 当牛粪煮许久后,应该是就会出现香草味的汤,要是敖干剩下的晶体就会是香草精。 或许我们吃的冰淇淋,那个形状不是凑巧。 “田芯儿,你说这个,你奶做糕点往外卖,能不能赚许多银钱?我白送她。”
真是谢谢了啊。 —— 到了镇上,许田芯摘下黑猪皮棉帽子,从帽子里面缝的小兜拽出一张银票递给关爷爷: “这次由您来采购,早晚要面对。 同样都是第一次做人,您凭什么要让着他们? 再说咱买这么多银票的药,他要是趁此缓和关系,咱就接着买他家药。 要是还和您……那咱还真不敢买他家的药。 今日见分晓,不行干脆断了这面的路,重新想办法,我们也省心,以免心里膈应怕影响疗效。”
别在这里赚着她许田芯的钱,还假装不知道她和关二秃的关系。 许田芯从不认为关爷爷治死这家药堂儿子有错,也并不是在为医生这个职业说话。 而是就事论事。 这里的医疗水平有限,望闻问切,草药针灸,没有仪器。 有仪器在现代也有病情严重会死的,有人小阑尾炎手术都死,甚至拔个牙有生命危险,按个摩骨头碎了,每个人身体情况不一样,干什么都有风险。 合着,在医生没有出现任何失误的情况下,在别的医生都不想淌浑水,说你那个手术不好做,干脆不管你死活也不挣这份钱的情况下,关爷爷一文钱没收,就认个情理,为人实在得要命给做手术了,结果死了,就不依不饶呗? 谁也不想这样。 然而这一家子让关爷爷草药都卖不出去,四处败坏名声。好好的医术,这些年从没赚到过钱,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要是都这么不讲理,干脆没人做医生了。 医生也索性看到稍稍有点严重的患者,直接就说没救得了,别贪丝毫风险。救活还有功,死了还不得罪人。 所以说医者仁心,关爷爷就吃亏在“仁”。还不愿意事先说吓唬家属的话,觉得患者家属已经够焦虑难过,总爱说:“我定会勉力一试。”
再次走进药堂。 关二秃没想到,才进来就遇到最吓人的嫂子。 当年他嫂子骂他,瞧你那鳖孙样,往后只配像狗一样的活着。我们要看你像狗一样被溜,舔着脸四处求人问,有没有看病的?还赚不到几个大子。 他有问过,嫂子,你为何骂这般狠,是你们非让我给侄儿做手术,又做得这么绝。 他嫂子说,我家一向比你过的好,你们一家子性命加一起都不如我儿一人贵重,没让你们全去陪葬就不错了。 “兄嫂……” 他嫂子声音尖利:“呸,放你娘的屁,管谁叫嫂子呢。难怪从昨夜就右眼皮跳,我还当是哪个王八蛋,原来是火烧的胡子,祸在眼前,灾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