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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老太抱住一个大盆,盆里装有土豆丝汤和馒头,正推开满是热气的灶房门,朝后院狗窝走。
孙女人是走了,狗狗们却给她留下了,还不找刘老柱喂狗。说她里正爷爷记性不好,说要是没有胡椒奶奶,刘靖栋都要饥一顿饱一顿,更不用说狗了,非让她给喂。 还不让给狗子们吃太多粗粮,说吃多不消化。 哎呦,许老太从心里往外长叹一声。 好在眼下家里条件真行了,不算计这点儿粮食。 即使这般,也是狗狗们吃啥,他们吃啥。今日晌午仨有就吃的土豆丝汤泡馒头。 “啰啰啰啰啰啰……”许老太还没有走到狗窝,就开始热情招呼狗狗们集合。 “饭饭,开饭饭啦,白白的饭饭。别着急,等太奶给你们分完餐的,再给你们放出来噢……” 说完,许老太忽然莫名有些心酸,你说她没给田芯带过一天孩子,带小曾孙是啥滋味也没有尝到,先带十二条大狗。 最近几日,孙女还连直播也没空播了,这个月挣的没有被罚的多。她特意让孙女给直播间家人们解释解释在忙啥,没想到又被罚了。 听说原因是敏感词过多。 这么形容吧,脸上的痘痘都不能说,要说成包包。 许老太就纳闷了,那真包包又该说成是啥呢?医美也不可以直接说,要说成是biu biu biu。 她们祖孙俩是怎么知晓的呢,因为孙女和家人们解释说,这几天在忙着制作biu biu,家人们问:“……在医美啊?”得,说话太费劲,去哪医美啊,在古代呢,这里都没有手术刀和美容线。除非她孙女将来研究研究能给人整容,那搞不好也会给整得笑跟哭似的。毁容还差不多。 总之,又是被强制禁播,又说什么都敏感,算是解释不清了。 许老太心想:回头等消停消停,罚款也交一交的,要把钱放龙遗盒里变没再播吧。 这面,许老太刚将狗食分好,正要打开围栏把狗狗们放出来。 那面,刘老柱就一路走一路招呼着:“见到总做主没,总做主呢?”
许老太在后院听见了,特意没给回应。 这两天快要烦死她了,这不是商队陆续要往回走了嘛,该买东西了,她们也要提前备货准备卖特产了,所以刘老柱最近甭管大事小事都让她拿主意。 许老太心想:不提这份钱,俺家不参与不挣,她没必要操碎心磨破嘴。说句嚣张的话,就算是挣钱的买卖,比方说,现在又来商队让她做大饭,她也可以拒绝了。 因为她孙女,那都富成啥样了。一千两一千两给她。她和孙女天下第一好。 而且前两天孙女还曾对她说:“奶奶,我努力挣钱为什么啊,就是为了让你,赶明挣钱都挑日子,想不做饭就不做饭。来商队又如何,咱热了不干,冷了不干,过年过节不干,阴天下雨不干……” 听听,孙女小嘴多甜,提前不吃点降糖药,都容易得糖尿病。 “妹子,原来你在这,我找你好久,你咋不回个声呢?赵大山找人送信来,我听闻,你家田芯儿刚刚花了一千两白银,买下两大片看不到头的荒地……嗳?你没事儿吧?!”
刘老柱眼睁睁看到许老太,脚下忽然打滑,脸朝前趴摔进狗窝里。 摔的真是一点儿不做作,摔得让十二条大狗也跟着懵逼了。 狗一赶紧抬腿往旁边挪挪:我可什么也没干啊,你是不是要碰瓷? 狗二:人类就是不如我这种四驱的好使。 狗三带着另几条大狗,没好意思越过许老太的身体直接去干饭,它们之所以比许家三头牛更得许田芯的心,正是因为懂一些人情世故。 所以狗三在张罗着:完啦,太奶不动了,咱几个快围上去,给她挡挡风别吹乱发型,临走也能美一点儿,守个灵吧。 许老太被气坏了,这是谁喂水倒在外面,脚底下全是冰,这给她摔的,四仰八叉,差点半身不遂。 刘老柱看许老太起来了,还挺惜命特意动动胳膊腿,慢慢动,他想笑又不敢,抿着嘴看眼天,想了想他大儿子,简直是世间最悲伤的事情,才脸色变成关心,欲要用汗巾子裹住许老太胳膊再搀扶,男女有别,问道:“你咋样啊?”
“你说田芯儿花多少?”
许老太躲开刘老柱的手,不用你扶,瞅刘老柱那埋汰样吧,手指甲里都是泥。
提起这个,刘老柱就兴奋,没注意到许老太嫌弃的表情,急忙告知道:“一千两白银,已经二遍丈量完土地,听闻你孙女也把地契带走了,写的她名,卡戳了。”“啊?!”
写孙女名下,倒是挺得许老太芳心。 别看她孙女眼下和叔叔们感情好,别忘了,那仨有里还有两位没成家的,谁知道将来找的俩媳妇是啥样的人品? 记住奶奶这句话,婶子要是不行,叔叔慢慢也不会对你好到哪里去。舅舅舅妈同理。 因为时间一久,是最改变人的东西。你看谁生下来就是极品,那全是小可爱嘛嫩呼的,都是一点点变的面目可憎。 在许老太看来: 甚至连老二已经成家的也不能完全信。 虽然小芹那个二婶目前看挺不错,可是他们还没生孩子呢。自己的孩子多生两个都会有偏心的,哪个伶俐就多宠哪个,更不说对别人的孩子。谁知道生完自己的娃,将来会对田芯怎样。 所以她就常念叨孙女,田产房产一定要写清楚归属,不要仗着现在感情好,就写在一家人的名下。 也不是奶小气,是咱们要先小人后君子,这样主动权永远握在自己手里。像是之前买的那三辆牛车和十亩上等良田,其实写田芯名下就够用。感情好时,地里出产的粮食给叔叔们呗,全家人吃用,车也共用,那还不行吗? 。 总之,别这样不清不楚的写在一家人名下,像是将来跟哪个叔叔感情好,钱也多到非要给他们点儿,那也一点点给。 许老太怕自己百年后,只剩下许田芯一个人在这里会说不清楚。 这次,好在她孙女倒是听话了。 看来这是又跑外面一顿操作猛如虎,回来一看兜里就剩二两五。 花了不少啊。 许老太被孙女气笑,有钱时,那是一千一千花,没钱时,又一文一文省,这孩子,你倒是匀乎点儿啊,才装兜里几天钱就憋不住了。 正巧,此时仨有和于芹娘也闻讯赶来,都听说许田芯名下多出一千两的荒地,一千两…… 四个人一路寻来,一路手脚并用也算不清楚那该是多少亩地。 “娘。”
“走,先去看看买在哪里了,又是哪两片,别瞎买,这孩子买田产都不提前和家里说!”
许老太说话时瞪了一眼于芹娘,就是你给放走的,而且许田芯这两日还夜不归宿,要不是猪肉贩子帮忙送口信,她又会被吓够呛。 于芹娘缩缩脖子,挨骂并没有觉得委屈,孩子惹祸她顶包,很正常。 许老太着急去看荒地,只头上裹块头巾子就出发了,脚下也走的很快,心想:孙女无论古代现代,压根儿就没怎么种过地,尤其现代,养点儿花还要她浇水。 你别听她孙女理论基础扎实,没用。要是不适合开荒,她得赶紧进城,趁着没入档找赵大山替换一番。 刘老柱稍稍落后一步。 因为他看一眼狗食,他又看一眼。 刘老柱忽然抄起指挥狗狗们的棒子,一边往里面轰赶让先别吃,且嘴上还教育着:“好狗不咬鸡,好汉不打妻,过两天鸡窝搬过来不准咬,听见没有?”
一边往怀里揣了两个馒头,他晌午忙的没吃饭正好饿了。 狗狗们望着刘老柱去追赶许老太的背影:…… 你才是真狗啊,你给我们天天立规矩,一天一套嗑也就算了,你还抢我们狗食。你等着,下一趟给你拉坟圈子里。 —— 当一行人赶到新买的荒地时,镇里衙役感到纳闷问道:“你家不是有牛车吗?怎么没赶车来?”
另一位衙役也说:“你们要是不赶车,只靠脚丈量,那走到半夜也走不完。听我的,快回去取车吧。”
于芹娘搀扶许老太,许家人从老到少全体都有,听完通通沉默了:“……” 毕竟许田芯是不可能种地的。 种地的是他们几个。 许老太望着看不到头的荒地,从山的这面,都快要买到山的那面了,隔道还有一片地,她看得心发慌。 似乎已经能想象到明年开春的场景。 到时她们一家人扛着锄头,从早上两点半,一直干到半夜外面啥也看不见。 风里雨里把活干,各个晒成黑脸蛋。 种地还最怕一会儿干旱一会儿水泛滥,到时腰累废,心操碎…… 许老太还没等种地呢,她靠想象望向这一大片荒地,就已经累得眼冒金光。 直到这一刻,许老太也终于反应过来,孙女临走前一晚,边洗脚边念叨的那句顺口溜是什么意思了。孙女说:“一亩地不算地,种不出媳妇和人民币。十几亩地也就是将将吃饱。”
好嘛,可你这也太多了! 同样,三位叔叔也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侄女太有钱,侄女田产太多,也会令他们很苦恼。 不要和他们说雇人干活,三位叔叔没有那种思维,他们仨人还没有想到那一步。 说实在的,此时的仨有,倒是有点眼馋姑娘多的人家。 因为他们听说,刚定亲的姑爷,最好是那种还没有正式成亲的,干起活来比驴还猛。帮岳父家铲地掰苞米什么的。 许家二房没有生姑娘,只有下一代的许田芯。 而指望许田芯带姑爷子帮忙种地,不如买驴。 —— 西山镇赶往二道河的路上。 许田芯正坐在白慕言的牛车里。 白慕言的车厢更暖和能写字。 之前,她说要将镇里的铁匠爷爷,送到西山镇的瓷窑坊做蒸馏器,白慕言就说他正巧也想去一趟,订红参会用到的瓷瓶。 这般,她俩就同路了。 外加关爷爷,白慕言的小厮,还有铁匠爷爷。她们赶着两辆牛车去往西山镇。 关于铁匠爷爷。 许田芯问吴铁匠,出差二十日包吃住,去除铁料成本,另有二十两酬劳,爷爷成吗?吴铁匠很高兴地就回家收拾行李了。他最近帮许田芯干活挣的银钱,快赶上以往一年挣的。更不用说,许田芯求他帮忙,他义不容辞。 而一行人抵达西山镇后,许田芯又再次喝酒。好在她喝的是绿蚁酒,度数很低,她每次也只抿一口举杯意思一下就行。 因为瓷窑坊的东家和吴铁匠是一个想法。 最近给许田芯制作瓷瓶挣的钱快赶上一年挣的了,许田芯已经是他们家作坊名副其实的大主顾。 而这次又是许田芯其本人到了,不再是她几位叔叔,终于见到真正的“菊花蜜”主家,东家觉得自己必须要安排,谁也别抢。 当晚,许田芯一行人被安排在东家的私宅里,大家喝茶又聊了好一会儿正事儿,所以许田芯已经夜不归宿两天。 今日交完预付款再不敢耽误,赶紧往家里赶路。 还不知道家里得知她买下那么多荒地,会不会一脸懵。 许田芯连打三个喷嚏。 白慕言将热水囊打开,用帕子擦擦他入口喝的地方,然后才从牛车桌子底下摸出一个杯子倒热水。 “给,快到家了,暖和暖和。”
“谢谢。”
白慕言递给许田芯水杯时才注意到:“你怎么是横着写字?不是从上往下写,也不是从右往左写。”
许田芯心想:因为写的材料不一样啊。你们古人过去用竹简,从上往下写完一条竹简后放在一边,再将一条条写完竹简串起来,包括后期从右往左横着书写,也是因为你们右写字左执卷。 可我们现代人从睁眼起就用纸书写,而且从新中国成立以后,汉语就已经从竖写正式改成横写。写了那么多年…… 开口说得倒是很谦虚,许田芯一边记账一边小声道:“不是好习惯呗,把我们村里很多人都带坏了,他们也横着写。”
白慕言笑了笑,“来,你握笔姿势也不对,我教你。”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