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河道友,本尊前来找后土,不打你血海的主意。”
冥河嘴角轻抽,跟上清圣人说话就是这样,他就不知道委婉为何物;行事洒脱肆意,既然人家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他再多说一句都是多嘴多舌,找怼来的。 侧身让道:“上清圣人请。”
通天教主越过他,缓缓停下脚步道:“冥河道友大可不必如此,你这血海臭的很,不是谁都有那心思来打血海的主意。”
说完,领着小徒弟走了;不管冥河在后面怎么想,刚踏进地府,便见化身平心的后土娘娘显出身形。 “后土师妹,久违了。”
“通天师兄,久违了。”
两人相视而笑,平心娘娘轻笑出声,做请,“通天师兄是稀客,来一趟不容易;请进酆都城。”
“后土师妹请。”
平心娘娘笑容依旧,在左侧前方带路,通天教主则是落后一步;明婳落在师尊身后,第一次见识到了酆都城的风采,虽不如上面阳光明媚,却也别有一番特色。 四处森冷,阴魂在两侧飘荡;甚至能遇到鬼差,这些鬼差见到他们时会鞠躬,等他们走后才继续办公。 踏进酆都城平心殿,这里较之外面稍微好一些;稍微暖和一点,却仅限于此,平心殿内挂着一些不知名的照明珠子,但也透着地府特有的阴暗,平心殿陈设简单,大约是平日里待客的机会少,摆设的都是她自己用得上的东西。 大殿两侧有坐垫,上面是一张桌案和垫子;平心走到上面跪坐在垫子上,“通天师兄请坐。”
通天教主走到左手第一个位置落座,而后指了指身边的位置道。 “小婳儿,来。”
明婳先给厚涂娘娘见礼,而后才走到通天教主身边跪坐。 平心娘娘凤眸微睐,“你家这小徒弟福缘深厚啊!巫妖大劫后,只知你收了个小徒弟,却未曾真正见过;着实有些遗憾,今日见到了真人,却没想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姑娘。”
“明婳,平心娘娘夸你呢。”
通天教主就没有谦虚的时候。 明婳耳根微动,平心娘娘见之笑的开怀,“通天师兄,你家小徒弟是叫明婳呀;名字好听,人长得也娇俏的很,还是通天师兄有福气。我那十一个哥哥姐姐,到现在也只剩下了两个,其他人都死了。”
说起祖巫们的死,平心娘娘看似平静,眼底却透着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晦暗。 “可别说了,我那些徒弟是一个比一个会折腾;琼霄碧霄性子跳脱的很,对修炼不上心,我这个圣人在时能护着她们。若有朝一日,我护不住了,她们修为不高,该如何是好呢。”
“通天师兄杞人忧天了,你是圣人,如何会不在?”
平心娘娘没将这话放在心上,“你家多宝怎么样了?想来是修为精进了不少吧?”
小徒弟都是准圣了,多宝应该不会差。 二人在拜师之前就遇到过,那时候元始天尊厌恶巫族身上的污浊之气,十分瞧不上;巫族的人也看不上元始天尊的清高自傲,彼此互相看不顺眼。 奈何,巫族之中出了一个通情达理,慈悲的后土;三清里出了一个洒脱自在,无拘无束,有教无类的上清。 因双方兄弟姐妹互相仇视着,二人倒是颇有些惺惺相惜之心;道祖讲道后,通天拜师道祖,后土虽然没能拜师,却也是三千先天神灵中的一位,彼此有共同听道法的情分,随后有多次交集,一直算是交好。 “多宝也准圣了,还是托了小婳儿的福。”
“那也是他肯努力。”
平心娘娘轻笑,目光再次转向了明婳,“明婳天赋真好,看你膝下多个徒儿,我也想收几个徒弟来陪我了。”
通天教主微微一笑,没反驳也没有劝阻;若是真被后土看上,那也是后辈们的福源。 聊的差不多了,平心娘娘好整以暇问他,“通天师兄是个大忙人,突然到访地府,可是有事?”
“是有一事,关乎我这小徒弟。”
“哦?”
平心娘娘来了兴致,“明婳是修行之人,何事需要到地府来解决?”
通天教主道:“她在外历练时,停留在一个名为上元部落的人族部落之中;在上元部落待了几十年,没想到人家部落的首领却死活不投胎了。若非有一日吾心有感召,推算一番,不定就成了孽缘了。”
平心娘娘看了看心虚的明婳,又瞅了瞅一本正经的通天圣人,忍俊不禁笑出声。 “没看出来,明婳欠了情债啊!行了,这事儿我知道是谁了;我让人带他过来,你们自己解决吧,我就不陪你们了。”
“能解决就好,后土师妹忙去吧。”
语气熟稔,平心娘娘微微一笑,施施然走了;她走后没多久,一个手拿判官笔的鬼差回来了,手中牵着一根红色锁链,进来先给他么见礼。 “小仙见过通天圣人,明婳道友。”
判官是巫族中的一位大巫,确实可以称呼明婳为道友。 “嗯。”
通天教主淡淡颔首,看向他身后,“此人可是上元部落凛?”
“正是,他死后就守在奈何桥上,打打不走,呵斥也没用;他身上有天道功德护体,又不能伤了他,我们这些实在是拿他办法了。”
判官苦着脸,“我们这些人都在商量着要不要把他纳入地府算了,愿意守着就守着吧。”
在判官身后的凛听见有人说他的名字,抬头看去,目光便落在了明婳身上。 凛此时是个沧桑老者的模样,一见明婳身上神光湛湛,一时竟生出了退却心;有自卑、有敏.感的回避,更多的是不愿让她看到他苍老的样子。 “这事儿劳累你们了,判官大人,我们自行解决吧;麻烦你到外面等会儿。”
明婳没有回避,该解决的都是要解决的。 “好说。”
判官朝通天教主行礼后退了出去,大殿之中只留下了通天教主、明婳、凛。 “凛首领。”
“婳。”
凛难过又悲伤,魂魄状态的他,似乎将自己变得很卑微。 明婳于心不忍,这个原始时代的男人热情、真诚、厚道,答应过的事情一一实现了;他答应过会让部落的人不再受饿,食物充足,到他死的时候,他做到了。 在她面前,他什么也没说;却做到了他自己坚守的本心,那是多少人想做又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