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卿染众人回到安国公府,老太太知道齐攸最终还是去了观音庵,直笑的合不拢嘴。大家在宜年居坐了一会,荀卿染和齐攸就回宁远居,齐二夫人打发人叫了齐攸过去。 荀卿染将外出的大衣裳脱了,换了家常的小袄,坐在炕上,让人将宋嬷嬷叫过来,问她家里可有什么事。 “采芹她老娘病了,” 宋嬷嬷答道,“奶奶说让这几个丫头都在家做针线,只是奴才想,采芹她老娘年纪大了,也曾是府里的老人儿,采芹又求的恳切,因此奴才也只得让她去了,说好了今天傍晚前回来。并没什么其它的事。”
采芹出府去了?! 荀卿染点点头说知道了,就打发了宋嬷嬷下去,叫桔梗过来。 “采芹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奶奶刚走,采芹就出去了。”
“其他人可有什么动静?”
“香橼说是借花样子,去了太太院子里。婢子要宝珠替她跑腿,她不肯,自己去的。回来后,就找了我,一起做针线,再没离开过。宋嬷嬷自己去过外院,说是帮着唐大人收拾房舍。其他人,都没出去过。”
桔梗细细地说了院内人的行踪。 约略盏茶工夫,陈德家的从外面进来。 听了陈德家的回话,荀卿染低头沉思半晌,“没什么事发生……,这样也好。这件事,你辛苦了。回头到桔梗那领赏。”
“都是奴才的本份,也没啥功劳,当不得奶奶的赏。”
陈德家的道。 荀卿染看了眼陈德家的冻的发青的脸,嘱咐道:“这个天气,委实不好过,你也不是做惯这个的,去领了赏,不要对任何人说起。”
这边刚打发了陈德家的出去,佟家的就在外面探头探脑。 荀卿染招手叫她进来。 “嬷嬷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来奶奶跟前,看奶奶有什么差遣?”
佟家的陪笑道。 她本来兴头的很,恨不得一脚就把宋嬷嬷踩下去,她做了这内院的管事才好。可是经过一两件事,她的手段才干在宋嬷嬷面前,实在不堪一提。荀卿染虽还没收服宋嬷嬷,但却不肯把事情交给她这样的人去管。这两天,荀卿染又使唤起了陈德家的,佟家的很怕再被陈德家的给比下去,因此更加巴结起来。 “奶奶,陈德家的粗手大脚,奶奶叫她做做粗使还凑合了,别的事只怕她不行,反坏了奶奶的事。”
荀卿染微微一笑,佟家的这是有了危机感,那么,或者可以利用一下。 荀淑芳的纸条无故遗失,今天就是约定的日子。荀卿染用了引蛇出洞这一招,结果却毫无所获。荀淑芳那边打的什么主意暂且不提,如果齐府内有人拾到纸条,怎么既不归还,又毫无动静?这件事情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结束了,或者是有人还留了什么后招。 只是,今天她计划的如此周密,就是有人拿了那纸条,又能兴起什么风浪来?但是,适当的防备还是必要的。 “今天留你在家,你都做了什么?”
荀卿染问。 “奶奶让奴才留心宋嬷嬷,奴才跟了宋嬷嬷去前院,不过是收拾屋子,打扫庭院,奴才看着没什么大事,太太身边的忠顺媳妇有事找奴才,奴才想着不能得罪了她,以后不好办事,就跟她过去了。”
佟家的道。 也就是说根本没看住宋嬷嬷,荀卿染暗自叹气,不够聪明不怕,如果够坚韧勤劳,是足可以补偿的。不仅不聪明,还偷奸耍滑,这就无药可医了。 “你说的不错,像陈德家的这样的粗使,自然是我吩咐一句她做一句。嬷嬷你却不同,你是我的左膀右臂,有些事情是要替我想在头里的。让你看着宋嬷嬷,也是要你跟她习学。”
荀卿染缓声道,又话题一转,“采芹老娘怎么病了,你知道吗?”
“她老娘年纪大了,三天两头的病,只怕活不过年去那。……奴才知道采芹去看她老娘了。”
“这么多活计要做,总共就她们这几个人,哪个不是从早到晚忙的什么似地,偏这个丫头……,唉,还有我那点心方子,也不知是哪个丫头促狭,拣去了不肯还我,着实可恼。让我知道,定不轻饶了她!”
荀卿染揉揉额头,自言自语地抱怨道。 佟家的站在地下,觑着荀卿染的脸色,“奶奶,您……” “嬷嬷别想多余的事,这些日子事情多,嬷嬷该想着如何帮我分忧,我自然不亏待嬷嬷。”
荀卿染端起茶杯,打发了佟家的出去。 以佟嬷嬷的智力和心性,应该会有所举动吧,嗯,荀卿染这么想着,又把桔梗叫过来嘱咐了一番。 暖阁内已经烧起了地龙,屋内温暖如春,香炉内燃着西洋进贡的薰香,满室都是淡淡的薰衣草香气。荀卿染和齐攸吃过晚饭,一个坐在桌前看书,另一个坐在对面,拥了薄毯,低头做针线。 桔梗从外面进来,在荀卿染耳边低语,“按照奶奶说的做了……,她出去了半晌,方才回来,和她女孩儿嘀咕了一会,就叫了香橼几个出来,她女孩儿回屋子去了。这一会,就该来找奶奶了。”
果然,荀卿染一片叶子还没绣完,佟家的就从外面进来。 “奶奶,奴才女孩有事回禀。奶奶说丢了点心方子……”佟家的见屋内没有外人,神秘兮兮地道。 “哦,那纸条是她拾到了?”
荀卿染放下帕子,坐直身子看着佟家的。 “奶奶,并不是奴才女孩儿拾到了,是她看到……”佟家的如此这般说了一通,“奶奶现在去搜,肯定搜的到,晚了,只怕被她给毁了。”
“可看真了?若是有虚假,我可拿你是问。”
荀卿染道。 “是的,肯定是真真的。若不准,奴才情愿受罚。”
“既然这样,那咱们就走一趟吧。”
荀卿染站起身,让桔梗拿了件大红羽纱面白狐狸里的鹤氅来披了。 “你们俩就不用去了,在屋里做针线吧。”
荀卿染留下桔梗和麦芽,另外带了宝珠,又叫了宋嬷嬷,由佟家的在前面领路,就到东耳房来。 东耳房屋里拢着两个炭盆,虽比不上暖阁,也还算暖和。香橼和香秀正坐在床上低头做针线,采芹盖着棉被躺在床上,采荠端了茶给她,她既不吭声,也不肯起来。 见荀卿染来了,采荠推了采芹一把,“奶奶来了。”
荀卿染走进屋里,香橼和香秀迎过来,采荠也跟了过来,等荀卿染在地当中的椅子上坐下,采芹才从床上爬起来。 “奶奶这么晚过来,可有什么吩咐?”
香橼陪笑问道。 荀卿染怀里抱着手炉,微笑着四下打量。香橼穿着棉绫袄裙,全身上下一丝不乱,香秀也是一样,采荠只穿了袄裤,并未着裙,采芹穿的齐整,但是衣服皱皱巴巴,头发也乱糟糟的,再看采芹脸上,荀卿染皱皱眉。 难道她老娘病的严重了,怎地眼睛都哭肿了,嘴唇似乎也破了。 “奶奶丢了件物事,你们都是知道的。有人看见是在你们这个屋子里,现在奶奶过来,知趣的,就自己拿出来。”
佟家的开口道。 “我们才不会做那没脸的事,是谁看见的,说出来我和她对质。”
采芹瞪了香秀一眼,咬着牙道。 荀卿染脸色微微一沉。 “奶奶在这,你怎么就称起我来了。你也是院里的一等丫头,这点规矩都不懂?”
宋嬷嬷训斥道。 荀卿染心中暗笑,其他的丫头都不吭声,采芹一副病恹恹地样子,竟然还敢和她叫板,实在是很有趣的事。 香橼上前一步,给荀卿染福了一福。 “奶奶,婢子自信是清白的。不过既然有人告到奶奶那里,奶奶自然不能不理。婢子愿意把自己箱笼都拿出来,请佟嬷嬷、宋嬷嬷搜一搜,既能证明婢子清白,奶奶也能堵了那告状人的嘴。”
荀卿染微笑,香橼这个丫头,自有她的过人之处。 “婢子也愿意。”
采荠道。 “婢子也是一样。”
香秀瞥了采芹一眼道。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采芹也无话可说。 荀卿染微微一笑,阻拦道,“我听人这样说,也是不信,但不过来问问,又让人说我护短。你们实在不必这样。”
“奶奶,这是婢子们自己愿意的,不干奶奶的事。”
香橼、香秀齐声道。 四个丫头都将自己的箱笼搬出来,各自开了箱笼,站到一边。宋嬷嬷和佟家的就开始搜检。 宋嬷嬷先搜检香橼的箱笼,不过翻了翻,就说没什么,要接着去翻检香秀的。 “嬷嬷信得过婢子,不过还是请嬷嬷仔细搜检,才能证明婢子清白。”
香橼又将另一个箱子打开。 宋嬷嬷看了香橼一眼,果真仔细搜检起来。 那边佟家的第一个拣了采芹的衣箱,翻了个底朝天,却并没有半个纸片,抬眼见采芹床下有个小箱子没拿出来,就过去搬了出来。 “这是我今天换洗的衣服,嬷嬷不怕腌臜,就不肯给婢子留点体面吗?”
采芹扑过去,一把夺了那小箱子抱在怀里。 佟嬷嬷眼睛冒光,“别的姑娘都肯让搜,偏你不让,可见是心虚了,定要搜个仔细。”
就去抢那箱子。 “哎呀,怎么会这样!”
却听香橼惊叫了一声。 宋嬷嬷手里正拿了件香橼的衣裙抖了抖,一个纸条飘飘悠悠落了下来。 ――――――――――――― 感冒的喷嚏不断,吃了药,早点睡去了,祝大家元宵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