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流转雁飞边,今春看又过,何日是归年。 回归落妖城之后的日子,流逝的很快,分不出春秋,看不见四季,而兽潮始终没有散去,出现的妖兽修为也越来越高,随之而来的,是每一场兽潮之后的平静日子,也越来越长。 眨眼间,就是灵初到落妖城的第六年了。 这一年,灵初四十有八。 六年的时间,落妖城之内的肃杀气息,已经越发的浓厚了,所有在城内行走的修士,每个人的脸上即使没有表情,也颇为骇人。 可想而知,经历过兽潮的这一批修士,一旦成长起来,日后的人族修士,必然要凶残上不少。 就连灵初,平日里温雅灵秀的面容上,都带了三分的凌厉。 今日,又是一场兽潮过后,阵亡名单公布的日子。 灵初顺着人流,众人沉默着来到落妖城中央的巨大石碑前,然后,静静的看着石碑上缓缓浮现一个又一个的名字。 这块石碑,被所有落妖城的人们称作往生碑。 即使,它原本的名字应该是荣耀碑,英魂碑。 但对于所有在落妖城内的人们来说,更愿意称呼它为往生碑。 惟愿逝者往生。 这上面浮现的名字,就是每一次阵亡的修士名单。 而落妖城内,经历过兽潮之后,还活着的修士,都会来这里,看着一个个名字的浮现。 往生碑虽然说是一块石碑,但其实用柱子来形容或许更合适,一个四面的巨大方形柱子,每一面,都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 每写满一回,往生碑就会升高一丈,直到再次写满,就再次升高一丈。 直到现在,往生碑已经丈九。 再升一回,便有十丈。 十丈,四面,三十余米,可以写多少名字在上面。 灵初静静的立在人群里,望着正在浮现名字的那一面往生碑,每一个拳头大小,散发着淡淡金芒的名字浮现的时候,所有修士的脸上都浮现一抹淡淡的紧张。 而随着名字的浮现,有人欢喜,有人悲伤。 即使欢喜,即使悲伤,往生碑前的所有修士,都是安静的,沉默的,没有笑声,也没有哭声。 六年的时间,所有人都目睹了太多的生死,心肠早就锻炼的坚硬如钢。 灵初则始终没有表情,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一个又一个名字的浮现,直到有一个名字出现的时候,灵初平静的脸上忽然有了变化。 轻轻垂下眼眸,遮去眼底翻涌的悲伤,灵初没想到,这块往生碑上,又再次刻上了自己认识的名字。 待到往生碑上的名字都浮现完了,足足过了数息也无新的名字出现之后,众人才开始慢慢的离开往生碑周围。 只不过,还有数道人影迟迟没有动弹,就那么屹立在往生碑前,直直的看着碑上的名字,脚下犹如生根了一般。 没有人好奇这些人为何不离开,也没有人好奇,他们到底在那些密密麻麻的名字里看那个名字。 因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所有人都保持沉默。 灵初,也在着迟迟没有动弹的几人之中。 定定的看着那个散发着金芒的名字许久,灵初压下脑海里闪过的画面,压下眼底的悲意,埋着沉重的步伐,转身离开了往生碑前。 落妖城的酒楼,在这六年的时间里开得越来越多。 因为,喜欢饮酒的修士越来越多。 尤其是每一次兽潮结束之后,落妖城内的酒楼,酒香招摇,满楼客如云。 灵初熟门熟路的来到一家酒楼前,熟门熟路的跨过无数随意东倒西歪在椅子上桌子上的修士,熟门熟路的上到二楼,推开一间雅间的门。 里面,正坐着数道身影。 看到灵初进来的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灵初的身上。 灼热而又滚烫。 姜寒烟的位置,正对着雅间的大门,也是最先看到灵初脸上表情的人,当她的目光落在灵初眼中的时候,嘴角的笑容轻轻凝固了些许,扫视了一圈屋子里的身影,心中渐渐沉了下去。 余下的人也察觉到了一丝的不安和沉重。 最先开口的,还是姜寒烟。 “是谁?”
六年来,灵初,姜寒烟,鱼小小,云浩天,司徒扬,沈闻舟,六人同为三清道宗的弟子,又相识于微末之时,便相约每次兽潮之后,都来此处相聚。 然后,由六人轮流去往生碑那里看名字,这一次,轮到了灵初。 而此刻,在雅间里的人,只有四个。 灵初,姜寒烟,沈闻舟以及司徒扬。 六年来,他们六人始终没有缺少一人,是最令人感到欣慰的事情,可是今日,所有人都知道,恐怕这个事情要打破了。 听到姜寒烟的问话,灵初愣了一下,抬头看了一圈屋子,轻轻皱起了眉头,“小小和云浩天怎么没来?”
灵初的这一句问话,让得屋内所有人脸上已经摆出来的凝重和不安都僵住了,皆呆呆的望着灵初。 你不是满脸悲伤,脚步沉重的进来吗? 屋内又有两人迟迟未到,他们自然就理所当然的想到了某种最坏的打算。 他们都做好了心理准备,结果,灵初蹦出了这么一句话。 既然灵初这么问了,就说明,她眼中的悲意和脚步的沉重,并不是因为鱼小小或是云浩天。 那么,会是为什么? 众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担忧的看向了灵初。 即使不是鱼小小和云浩天,想来,也是灵初认识的人。 灵初看见众人关怀的神色,也没有强迫自己露出笑来,只是静静的坐了下来,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壶灵酒,连杯子都没有用,就这么对着壶嘴直接仰头喝了起来。 众人何曾见过灵初这般豪迈的喝酒样子,皆心生忧虑,却又难以开口。 这时候,什么语言都是苍白的。 灵初径直喝了三大口酒,火烧般的灼热感觉滚烫着灵初的喉咙,肚腹,火辣辣的,直烧到人的心底。 没有用灵力驱散醉意,任由着醉意涌上脑海,任由着那火辣辣的灼烧感烧得她双颊通红,烧得她有些难过。 其实,也算不上交情多深,但,她从未想过,时隔多年,再次相见,会是以这样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