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沉的夜空下,海面一片漆黑,静谧无波。 硕大的黑影游曳在薄家灵船的下方,身形修长而灵活。 轰! 巨大的浪花倒灌向天际,万丈波澜竟凭空而起,原本平稳的灵船在刹那间犹如一片轻舟飘摇,猛然间自海面上凌空震起,又狠狠落下,船头入水,又很快翘起,尖叫声亦随之划破夜空。 灵初身形随着灵船突兀的震荡而微微摇晃起来,脚下灵力涌现,双腿如扎根的老树,上身柔软似水轻摇,下身稳如泰山不动。 这般大的动静,灵船之上的所有人都被震醒了。 而灵初此刻,已然到了通往甲板的门前,却并没有急着出去,而是透过门间的缝隙,往外看去。 只见浓浓的夜色里,数道灵光划破寂静,自灵船上层而出,虚空而立于夜色中。 万丈波澜高悬不过数息,又如银河之水倒流入人间,轰轰然自天际落下,一道巨大的妖影便顺着这水幕自海面之下跃起,冲入天际。 雪白的浪花渐渐融入大海,乌云仿佛也被这银河倒流之水冲散,明亮的月光再次洒落人间,照亮了这一方天地,亦显出了水幕之后的妖影。 蛇身,长须,黑鳞,四足,四爪。 无角有鳞,谓之蛟。 这是一只蛟龙,而且,还是一只墨蛟。 墨蛟显露的是真身,蛟身微盘,御水波空悬于灵船上空,犹如灯笼的两只眼睛紧紧盯着下方几道人影,身上的妖气毫无遮掩。 体内灵力顺着经脉流转,剔透的金丹在丹田内缓缓转动,灵初白皙的脸庞上微微苍白,这是元婴境界的威压。 而薄家的灵船之上,只有金丹境界的修士。 果然,在墨蛟毫不留情的威压释放下,那几道悬于灵船上空的身影微微颤抖了一下,顿时如同身上背负了一座山岳,沉沉的坠了下来,一道接着一道落到了甲板之上。 灵光敛去,露出三道身影。 最前方的,是一位高冠长袍的儒雅中年修士,手中一把玉尺晶莹剔透,流光溢彩,此刻正肃着一张脸望向半空中的墨蛟。 中年修士身后,则是蓬莱的梧歌圣女和清月圣女。 这三位,便是薄家灵船上的三个金丹修士了。 灵初隐在门后,目光隐秘的在清月圣女的背影上停顿了一下,随后同样定格在半空中的墨蛟身上。 薄家的灵船纵横无垠海,只派了一位金丹修士看护,自然是有足够的底气这么做。 但凡是薄家灵船所经的海路,薄家的元婴修士自然会提前去打点一番,那些无垠海里的大妖,灵智早已不下人类,自然乐得卖一个人情给薄家。 一直以来,都不曾出事,只有那些元婴之下的妖兽,或许是不知情的撞上来,但灵船之上有法阵,又有金丹修士坐镇,只要不是元婴境界的大妖出手,是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中年修士是薄家的供奉,并非薄家本家修士,姓蔡,单字一个非,已是金丹后期的修士,加入薄家之后,自然看过不少无垠海大妖的资料。 眼前的墨蛟本就是极为少见的蛟龙,而且还是一身的墨色鳞片,第一眼瞧见,蔡真人便认出了对方。 “墨蛟王,我们是薄家的灵船,此次前往蓬莱,似乎并没有路过您的宝地。”
蔡真人在加入薄家之前,只是一个小世家出身的修士,没有什么硬气之说,当然,在元婴境界的大妖面前,也不会有什么硬气,额头汗珠滚落,却坚持着露出一个笑容来问道。 墨蛟墨色的鳞片在月光下散发着昳丽的色泽,瞪着一双灯笼大眼,即使不开口,光凭那丈余百的身形,也足够给人带来巨大的压力。 “本王无意和你们薄家为难,只是本王有一个后辈,此刻正在你薄家的灵船上,交出来,本王自然立刻离去。”
墨蛟嘴巴微张,一道浑厚的声音如同天边滚滚而来的雷雨,轰隆隆砸落下来。 墨蛟王的后辈,难道是蛟龙一族? 蔡真人脑中飞快的闪过无数念头,随即说道,“我们薄家灵船之上,似乎并无蛟龙一族的后辈,不知前辈是否......” “哼!”
一声冷哼如春雷平地炸响,落入蔡真人的耳中,含了妖力的冷哼直接将蔡真人震得后退两步,耳中嗡鸣四起。 “本王懒得与你们费口舌,本王所说的后辈,不是蛟龙族的,而是一只鲛人,想来你们薄家应该最是清楚。”
墨蛟王金色的竖瞳紧紧盯着蔡真人,声音冷厉。 此言一出,蔡真人和梧歌圣女的脸色俱是一变。 隐在门后的灵初亦是变了脸色,这只蛟龙,是为了七音来的? 按照这只蛟龙的话来说,七音是他的后辈,应当是有故旧在身,若是这般,倒是一件好事,虽然这艘船上只有三位金丹修士,但想要完好无损的救鲛出去,亦是困难重重,之后若是入了蓬莱,更是天方夜谭。 今日若是这只墨蛟能够顺利凭借元婴境界的修为将七音要走,倒是一件好事。 蔡真人是薄家的供奉,自然知道前一段时间的拍卖会,亦知道这艘灵船上到底有没有鲛人,闻言,迟疑的看向了梧歌圣女。 他实在是不愿意和墨蛟王起冲突,薄家灵船上的法阵不俗,但对方可是元婴境界的妖兽,若是全力而为,只怕撑不了多久,一旦阵法破碎,蓬莱的两个圣女身上的保命之物必然不少,但他以及灵船上那些低阶的修士,定然凶多吉少,说不得就被那墨蛟王一口吞了。 实在是危险至极,自己惹不起墨蛟王,亦得罪不起蓬莱的人,只能看向鲛人的主人,梧歌圣女。 梧歌圣女听到鲛人二字,脸色一黑,原本她以为是薄家抓了蛟龙族的妖兽牟利,没想到最后这把火居然烧到了自己的头上,不对,梧歌圣女猛然扭头看向一旁一脸淡然的清月圣女。 这火哪里是她自己烧的,明明是旁边这个人烧给她的。 真是气煞人也,付钱的是她,养鲛的是她,就连最后背锅的也是她。 而真正的始作俑者,却满袖清风的站在旁边。 梧歌圣女气的双颊绯红。 一旁的清月圣女皎如秋月的面容上不起波澜,缓缓向前踏了一步,眸如冰,语如珠,“一千灵石。”
顿了顿,又添了一句,“不二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