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糯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卢嫣,她也经常调笑着说,以后要在阿俏那里捞一个女相当当。 但她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从来都没有想过什么去考科举的事情,你便是让她考,她也是考不上的。 世家贵女习文擅射的人,不知凡凡,甚至不输儿郎的,也大有人在。 但是她们多学的是诗文,像科举考的那种政论时策之类的东西,她们是知之甚少的。 卢嫣她,竟然隐藏着这样的想法。 高糯有些发懵,随即又为了卢嫣高兴起来,双目亮晶晶的看着贺知春。 说起来,贺家的三个儿媳妇,日子最好过的要属她,第二便是颜昭玲,最难过的就是卢嫣。 贺知礼是家中的钱袋子,一家老小吃穿用度,都是他赚来的,而且他还是贺阿奶一手养大的,贺阿奶虽然有时候嘀咕她头胎生的不是男丁,但是她肚子争气,很快就先开花后结果了。 那小子过得舒坦得很。 颜昭玲乃是当家夫人,一言一行都要注意,还要主持中篑,远不如她清闲。 卢嫣是最惨的一个。 贺夫人是继室,她平日里不管事,更加不理会颜昭玲同高糯,但是卢嫣不同啊,卢嫣可是她的正经儿媳妇儿。 她可不是什么善茬儿,好婆婆。 好在卢嫣修养好,聪慧的一一化解了,但是到底也不舒坦。 高糯想着,又皱起了眉头,就算是卢嫣考上了女状元,那她的婆母能让她出去在一堆男人中做官? …… 贺知春摇了摇头,“现在并不是开女科的好时机。”
卢嫣眼睛里的光顿时暗淡了下去,随即又有些气愤,“殿下,这是为何?殿下自己也是小娘子,难道就不希望小娘子能够得到更多的机会吗?就因为我们生来是女郎,就应该关在后院中,整日里一群女人斗来斗去?”
“明明我们比一些酒囊饭袋更加的聪慧,也更要努力一些。女太子都有了,为何不能科举取女士呢?”
贺知春笑了笑,“三嫂莫要心急。我且问你一问。”
女科是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的,但是绝对不是现在。 “三嫂有才有雄心,我三哥并非迂腐之人,定也同意你去一展抱负。但是三嫂有没有想过,若是我开了女科,会有几人来应考?来考的那些人,又会是什么出身?”
卢嫣一愣,咬了咬嘴唇,“女子学四书五经者甚少,多半都是世家女儿。”
可不就是如此! 穷苦人家,供一个男丁读书做官,都是难上加难,你说让女子去读书? 那不是搞笑吗?这些女儿家多半都早早的就嫁人了,要不就是被卖了去当大家婢女。 而那些世家女子,就如同高糯和颜昭玲一样,她们有嫁妆傍身,有强大的娘家可以依靠,本身又有手段,小日子过得好的很,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像卢嫣一样的雄心壮志。 开女科这种事情,很有可能你费尽心机成功了,结果来考试的人,一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 就算是有人考了,取的都是世家女,从前朝开始,为何要科举取士?贺知春同魏王为何要弄天道书院? 不就是因为朝臣之中,世家子实在是太多了。 皇权受到了掣肘,他们希望更多的寒门子弟出头,打破局面。 “那么我又要再问了,倘若三嫂考取,吏部将三嫂外放到南地,而我三哥则在长安城六部任职。那么三嫂是去还是不去?吏部在任命的时候,该如何考量此事,必须夫妻二人在同一地?那若是一个州,妻子为刺史,夫君为司马,那岂不是变成一州的土皇帝?”
“即便这些都不是问题,那做官也是从小吏开始。女子弱势,考核之事都掌握在上峰手中……这其中不利于女子的弯弯绕绕,三嫂自当明白。”
大庆到底还是男人说了算的,倘若一个小娘子升迁快,那么肯定有风言风语说传来,说她色利之类。 倘若是儿郎,那都无所谓,可是小娘子的声誉毁了,该如何立足? 卢嫣有些发愣,“可是殿下你……” 贺知春笑了笑,“那是因为我,一开始就站在最高的点上啊!即便如此,我入大理寺的时候,圣人都不敢让我以女装示人。我抢的是我哥哥们的位置,而若是开了女科,你们抢的可就是所有读书的郎君的位置。”
即便如此,贺知春不也是天天被骂得狗血喷头的。 母鸡司晨之类的话,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 开女科这件事情,同贺知春当女皇帝,李恬当女将军,那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 贺知春当女皇帝,那一方面是天命,二来是圣人的大力支持,三来是她自己的能耐肉眼可见。 她当了皇帝,朝臣们还能忽悠自己,说这是老李家的家务事,我们就是一个长工啊,给谁干活不是干活。 而且,她这个女皇帝并不是延续性的,只是偶然出现的。 至于李恬当女将军,最关键的是,她这个人实在是太超神了! 即便与此,你见李恬独立掌握军权了?在不打仗的时候,也执掌一支军队了? 并没有。 她一直都在英国公手下打仗,她分的,她继承的,是她父亲的权力。 这同贺知春当女皇帝,本质是一样的。 那就是没有抢走那些普通臣子手中已经有的东西,他们没有动摇根基。 倘若没有李恬,那也有李思文。 但是科举取士就不一样了,那些傲慢的郎君们,并不希望同自己的妻子,姐妹们一道儿早朝,也不希望她们过来抢饭碗,他们定是要疯狂反对这件事情的。 说个极端的,哎呀一天的事毕,几个同僚约好了一起去平康坊喝花酒,甲步子还没有迈开呢,就被夫人给揪了耳朵。 “哼!你竟然敢当着老娘的面,去喝花酒,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吧?”
甲去不成了,其他人心有戚戚。 乙领着大家伙儿继续去,才一去,就发现自己的夫人正坐在当中呢,“四五六啊,六六六啊……” 乙有些犹豫,老子是该过去对着夫人拱拱手,说“巧了,缘分啊,一起喝个小酒?”
还是上去怒吼,“你咋这么不守妇道,家中孩子谁看啊?”
结果夫人小白眼一翻,乙拱了拱手,“夫人,某这就回家看孩子去。”
乙又回家了。 丙脾气火爆,是个向来说一不二的大男子。于是向众人嘚瑟道:“你看某家夫人,就在家中绣花,不敢出门,喝喝喝……” 结果一扭头,发现了自己个夫人的手帕交,他的顶头上峰正笑吟吟的瞧着他。 你敢对不起我好友,我明儿就要你去睡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