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氏顿时错愕,卫宏安这个名字她已许久不曾想起。 恍惚了一霎才记起来是卫宜宁胞弟的名字。 “宏安怎么了?不是说他坠崖了吗?”
包氏问道。 卫宜宁上前,缓缓道:“请夫人先饶恕宜宁不告之罪,前些日子我在和韦家姐妹郊游的时候,偶然看到一个孩子,年纪长相都和宏安极其相似,我先时并不敢认,因为那孩子见到我之后也显得很陌生,全然不认识的样子。但我不死心,追过去详细询问,那孩子说他生过一场大病,之前的事都不记得了。他本是流落到了金陵,被好心人收留,进京的路上遇到匪类有幸被钟公爷搭救。我见声音相貌无一处不和宏安一模一样,且他身上的胎记也是,我是不会认错的。 虽然如此,我也知此事干系重大,因此并没有对外人说,也没想过要把他带进府里。只是期望他能够平安长大,我们姐弟俩有个依靠也就知足了。”
卫宜宁说到这里卫阿鸾接过话来说:“前些日子是我训斥楠儿他们太莽撞,杨儿心直口快,直接就把这件事说了出来。我既然知道了,少不得要去看看那孩子,谁知道到那里一看,这孩子的长相竟然和宗锋极为相似。 前头周神医说了母亲的这个病得心药来医,况且老太太如今病势沉重,我也实在顾不了许多。只求嫂嫂能够同意把这孩子接进府来,让老太太见一见,看在他和宗锋长得相似的份儿上,说不定老太太的心病就能好了呢。”
卫阿鸾说完,谨慎的看着包氏的神情。 包氏不动声色地放下碗筷,莞尔一笑道:“我当是什么事?这又有什么可为难的?我倒要说说你们两个了,宜宁这孩子实在是太见外了,不知道宏安的下落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不早早的说?咱们高门大户的难道还养不起这一个孩子吗?诶,说起来也不怪你,前些日子这府里也实在是乱,我又生病不能主事。”
卫宜宁听了淡淡笑着点了点头说:“夫人教训的是,宜宁小家子气了。”
包氏又把脸转向卫阿鸾,笑着说道:“阿鸾妹妹也是,关乎老太太的性命,岂是儿戏?要是因为怕我不同意而耽搁着不说,那我的罪过岂不是大了?老太太于我可是有大恩的,别说是这点儿小事儿,就是要了我的心去做药引子,我都舍得。”
卫阿鸾听了自是感激,握着包氏的手哽咽道:“我知道嫂子最是深明大义的,果然没看错你。虽然这法子不一定有用,可只要有一分可能,咱们做儿女的自然是要尽到十分的心。”
“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呢?”
包氏三分嗔怪七分亲热地说:“难道你们少帮我了吗?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快些吃饭,收拾好了去接宏安回来。”
卫阿鸾正巴不得听这一声,赶紧端起碗来,一边又催促卫宜宁说:“宜宁,快些吃饭。用过了饭赶快去钟家接宏安回来。”
卫宜宁确实很饿,她熬了一夜早就饥肠辘辘了。她吃东西从来都是又快又得体,在外人看来简直是专注无比。但她并没有忽略包氏的眼中透闪烁的光。 就好像一头极力伪装和善压抑着野心的母狼,卫宜宁在打猎的时候见过太多次了。 几个人用过了早饭漱口完毕,包氏吩咐丫鬟把大毛衣上取来,三人穿戴好了,婆子回话说马车已经备好了,就在府门前等着。 “方才听宜宁说这宏安多亏钟公爷出手相救,如今又在人家府上逗留了数月。咱们不好空手去把人领回来的,只是这仓促之间备不起许多礼物,先拿上几匹绸缎和几百斤银霜炭吧!还算是用得着的。”
卫阿鸾一听过意不去,赶紧阻拦道:“嫂嫂,怎么能让你破费呢?还是我来吧。”
卫宜宁也说:“实则应该我出。,不必劳烦夫人和姑姑。”
卫宜宁清楚包氏的为人,这样的人最好不要欠她的人情。 包氏雍容一笑,款款说道:“才刚说完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们又这样,难道非要闹得我也见外,不同你们去了不成?”
卫阿鸾听她如此说便不再强求了,包氏吩咐人准备了东西放在车上。 一共三辆马车,迤逦朝超勇公府驶来。 此时正是隆冬天气,早起的时候便阴着天。此时本应旭日东升却依旧灰蒙蒙的。 钟野还是像往常一样,天不亮就起来习武,韦应爵因为着了风寒这两天都没来。 葫芦忙着做早饭,冬瓜起来先打开了门扫院子。 见门前有马车停下便放下扫帚走到了门口,卫宜宁最先从车上下来,随后丫鬟们也搀扶着卫阿鸾和包氏下了车。 冬瓜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按规矩行礼问安。 “冬瓜大哥,劳烦你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我姑姑和智勇公夫人求见钟公爷。”
卫宜宁说道。 冬瓜答应了,转身飞奔而去。 卫阿鸾忍不住看了看超勇公的府邸,实在是破败不堪。想当初超勇公和智勇公、勤勇公都是一般的公爵府,如今凋敝破落到这个地步,着实令人感慨。 钟野听了冬瓜的禀报,并不急着出去,说道:“你先去后面让兰小哥穿戴整齐,把他的东西先都收一收。”
冬瓜还不明所以,奇怪的问道:“这是做什么?”
“要你去你就去,哪来这么多的废话。”
钟野呵斥道:“一会儿不许多嘴!”
冬瓜这才不情不愿的到后院去了。 钟野心中狐疑,因为他清楚卫宜宁一定是不想让人知道弟弟宏安的行踪,可如今卫家的人就这样光明正大的上门来,可见一定是有人走漏了风声。 联想到不久前邵桐把卫宏安带走,就知道一定是邵家人没守好秘密。 “宜宁现在一定是骑虎难下,”钟野忍不住担心卫宜宁:“卫家那几个女人,不管是姓包的还是姓张的,没有一个好东西。老贼婆死了,这个半老的只怕又要作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