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除了那块腊肉，并没有食物。　　皮箱中有的是巡逻员和囚徒用来贿赂船员的珠宝，有的是男囚的尸体。　　在云团四处搜寻时，北熙优哉游哉地靠在门边，视线毫无顾忌地黏在少女身上，从头发丝到有明显裂痕的胶鞋。　　他回忆起扛着云团的感觉，瘦瘦高高的一只，有点分量，又恰到好处——分明以色事主能把人哄得更开心，却偏要用拳头打出一片江山来。　　说不清是聪明还是死脑筋。　　这是一朵嫩黄色的山刺玫，青涩，狠戾而危险。　　他摇摇头，眼尾眉梢都染上清浅的笑意。　　“大少爷，您动一动成么？”

云团看着豹猫一样慵懒的男人，无奈叹道。　　男人眉头微皱，短暂的呆愣后，他勉为其难地站起来，“行，过了饭点，去厨房吃点东西。”

她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留下可疑痕迹后，才跟在男人身后离开。　　温热的海风带着浓郁的腥气，吹过来时像是带了鱼群的问候。　　云团下意识地抹了一把脸，海水似乎穿透围栏，有部分小水滴溅到脸上。　　她看着前方高大的背影，某个瞬间，觉得自己像跟在“浪子”身后无限制收拾残局的过度保护型家长。　　但幸运的是，从仓库到后厨都没遇见什么人，偶有交谈声传来，也是楼上的醉醺醺的笑语。　　“总让我们送男的，嗝，乌斯尔，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娶媳妇儿啊？”

“少喝点，一会儿摔下去，你就能在去地狱的路上找个伴儿了。”

“嗝！乌斯尔，你凭什么说我会去地狱啊？老子就不能去天堂吗！”

“清醒一点，你杀太多人了。”

云团贴墙行走，最大程度地利用视觉盲区，空气中残余的饭菜香越发浓郁，她咽了口唾沫，悄悄将手贴近衣袋，确认那个凸起物的位置。　　厨房里陈设简单，基本以罐头为主，角落里是一堆空酒瓶。　　海鲜罐头、水果罐头、自热军.粮……　　“他们也不都吃这些——”北熙掀开一个铁桶的盖子，里边空空荡荡，但边角里残余了些许粥和炖烂的鱼肉，“海上最不缺的就是海鲜，来，喝碗凑合一下。”

说着，他递过来一片碎瓷片，瓷片上盛着边角里搜刮来的海鲜粥。　　“谢谢。”

粥已经凉透了，入口没有困难，云团三两下喝完，肚子里有东西便安心了点。　　她粗略数了一下，不同类型的罐头有近百个，都是临期的。　　“你知道这艘船要开多久么？”

“七天，别着急，my sweety~”北熙挑眉，灯光下，他深邃的瞳眸竟带了点深海的蓝色，眼白处出现细微的血丝。　　墨蓝的宝石……　　云团看了几眼，“你以前有得过眼睛的疾病吗？”

虹膜变色，是虹膜异色性葡萄膜炎么？　　别到时候还没靠岸，她的向导先瞎了。　　北熙正要展现自己的魅力，闻言，眼皮跳了跳，认真思考了几秒，“没有。”

“那建议您靠岸的话，先去找医师看看。”

“好吧，我会的。”

云团走到砧板边，掏出发霉的老腊肉，用菜刀将其表层的绿霉刮下来，装在放鱼饵的一个圆饼状铁盒里，再将菜刀洗净。　　“你要下毒么？”

少女微微一笑，“霉菌算什么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