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头出现一座废都，破烂的城墙，砖瓦，还有数道兽爪印深陷墙体，腐烂的草木里渗出极浓的血腥味，似乎发生了战斗。让我发觉惊奇，这雨水和阴瘴竟只在城外，越向城中走，天气逐渐变好，仿佛有层屏障。而市中心却像大都市一样完好，没有车辆和人流，出奇得静！各层楼房中似乎无人居住。风在呼啸——一双手突然拉住我极速奔跑，“你疯了，马上就要天黑啦，你想死吗！”

一位与我年纪相仿的女人拉住我向市中心跑去。我正在疑惑发生的一切，屋顶和街道正在坍塌，湮灭！砖土被分解，形成褐色的旋风，大大小小的黑洞出现在城市上空。突然！一个骷髅鹿头，生出羊角的蛇身异形向我冲来，浑身缠绕着藤蔓，混杂泥淖的体液散发恶臭，活生生的怪物！那个女人从怀里掏出一把枪，“砰！砰！砰！”

几发子弹穿过怪物的身体，弹孔处流出黑色的血，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当我们跑向一个地壕时，怪物便没再追来。“这是哪儿”我问道。“幸存者的家——神迹！”

我感到莫名的疑惑，水立方，废都，怪物，神迹，一切都被无形的线串联，通过地壕便是一扇大门，似乎是军事防空洞。“请问神迹是指？”

“神迹有很多名字，众神归所，归墟之地，神创造的伊甸园遗址等等，都是我们臆想的希望”我听得出这些话背后的往事。“幸存的人还有多少呢？”

“初次来到这个世界近百人众，现在……仅活下来四十六人。”

她的话是坚定的，只有一些哽咽的悲伤。“我叫陈柔，你呢？”

“简凡。”

“在这个世界里面，能拼命活下去的人，只有浅薄的良心和卑微的灵魂。”

我痴痴地看着眼前洋溢微笑的女孩。语塞……通过狭长的地下通道，前方出口处泛着星星点点的荧光。直到我看见了“神迹”！一棵几万余丈高的擎天巨树支撑着这个巨大的地穴，根须破开岩壁，网络状展开生长，它的藤蔓包裹地穴。奇异的淡蓝色荧光从树体内扩散出来。实在是太不可思议！这是多少年生长出的老树，千万年吗？我都看呆啦！“更神奇的是这棵树能抵御黑夜的怪物，先跟着我去见首长。”

陈柔说。这个建立在树根部的破烂帐篷，就是会议室。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出现在我眼前，左脸上有一道疤痕，结实的肌肉和肃杀的气场从他站起身后，就令我紧张得无法动弹。“首长！他是我从城内带来的，应该是新人。”

陈柔说。“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

雄浑的嗓音低沉道。“简凡，我今天刚到这里，在之前我一直被困在一个空间，直到我接触了空间中央的水立方，我才从那里出来，之后穿过森林来到来到了市中心，遇到了陈柔。”

“空间？水立方？”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还记得怎么到这个世界的吗？”

“不记得了，我在那个空间里待了很久，身体没有衰老的痕迹，甚至不用饮食，现实里是二十岁。”

“明白了，我叫陈啸国，是一名军人，如你所见，所有人都是失去部分记忆来到这里的，你就住在这里吧，切记不能出去，黑夜里的怪物是不会靠近这的，如果你敢做些泯灭良知的事，我会第一个杀了你！”

我感受得到，这是纯粹的杀意，那双冰冷的眼睛里有狼的孤傲。“我简凡不会伤害同胞，感谢您保护他们，我尊称您陈叔。”

“小柔，给他安置一个地方。”

“随我来吧，简凡。”

陈柔说。这些巨大的树根底部竟有暗河，幸存者们都是直接饮用。那些淡蓝色的光团附在人体身上数秒后不见，也会漂浮在暗河中，这湾沟河闪烁星星点点的亮光，奇异！诡异！美且望而生畏。“小柔啊，他是谁？”

一位温婉的女性说道。“妈，他叫简凡，是个新人，我正带他去安排住所呢”这个女孩甜美的笑容让每个人看了都暖心，就像她的名字，温温柔柔的感觉，相处起来极为舒服。“呐，我们划分了区域，东面是你们男人的生活区，西面是我们女人的，不准越界！”

我无奈地笑了笑。地穴里有数百个大小不一的洞穴，每人分配一个帐篷，居住在这些洞穴里。我走到巨大的树根前，触摸着古老的纹路。“感觉奇妙吗？这也许是石炭纪末到二叠纪初的树种。”

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用笔记录着什么。“这么高大的树确实不像现代的产物，就算形容是神话里出现的，我也信！”

我说。“只有含氧量最高的石炭纪才有可能存在这样的树。而如此庞大的树居然在江城的地下，浑然天成的地穴还有这个树种，简直是神迹！”

他只有对研究的痴狂，仿佛已经把这棵树奉作神灵。“啊忘记自我介绍了，我这人一看到珍稀物种就会这样，请见谅。”

“没事。”

我象征性挤出一点微笑。“我叫余昇，古生物学博士，之前是一名教师。”

“余博士，你能看出这是什么树种吗？”

“这就是我们称作｀神迹＇的地方，山海经中记载过一个树种叫扶桑，这种树传说是两树相伴而生，最终合并一体，似桑非桑，似榆非榆。人们发现它存在东方，是日出与终焉之地，沟通神界、人界、冥界。”

“您是说这就是扶桑？但是它并非有共生体。”

“树种应该没错了，但是神话总是虚构得多。北欧神话中有世界树——尤克特拉希尔，它连接天地人神，在树身上存在九大国度，而人族则存在｀中庭＇国度。神王奥丁征战九界，创建阿斯加德位于众国度之上，建在树冠。中西方文化总有出入，但是这树，我们现在是亲眼看见了。”

“等等！余博士，我们所在的废墟是江城？”

“对啊，至于为何会变成这幅样子，我们在一年的探索中也不知道。”

我回到居住区，脑子里一片模糊。我是在做梦吗？我们这些幸存者在这棵树面前渺小得如同蝼蚁，对于外面那些怪物手无缚鸡之力，太弱了！困倦，我躺进帐篷里，逐渐闭上眼。